京城澄心集团。


    九楼的办公室内并未开灯，忽明忽暗的灯光从窗户透进来，衬得气氛更加压抑。


    杨素萍眯着眸子，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转着笔。


    “啪!”


    笔掉在了桌子上，让空气又冷了几个度。


    夏筱涵被吓得一抖，不敢出声。


    只见坐着的女人拿出手机，盯着热搜，拧了拧眉心：“付，栗，薇”


    “倒是小瞧她了”


    夏筱涵低着头，急忙开口：“萍姐，对不起，是我没做好我的工作，才让她和赵丹敏抢先一步……”


    “这也不怪你，她要想截胡我们的资源，自然会有很多办法”


    夏筱涵皱着眉，嘟囔着：“她能有今天，还不是全靠你，她不但不感恩，还签到了赵丹敏手底下，三番五次帮着她对付你”


    “真是个白眼狼”


    杨素萍淡漠地望着窗外，对面的大楼显示屏里播放着付栗薇的广告。


    接着眼底闪过一抹狠戾：“我有能力培养一个付栗薇，就有能力培养比她更厉害的人”


    “那我去电影学院帮您筛选筛选?”夏筱涵小心翼翼地看着杨素萍。


    “不用，我亲自挑选”


    ……


    江明市麦斯中学。


    C栋


    一些画着各色妆容的同学穿梭在长廊上，显得有些慌忙。


    大部分女学生们穿着整洁的米白色校服短裙，白色衬衫的扣子整齐地扣着。


    几行人直直走进艺术厅里，似是讨论着什么新奇的八卦，时不时会有几个男同学跳到她们面前逗弄着。


    艺术厅里舞台上方显示着：【高2014级课本剧表演】


    “你们听说了吗？这次的主持人是学生会会长端木尧”


    “真的吗?那我一定要拍几张照片!”


    ……


    几个女同学坐在椅子上讨论着，满脸兴奋。


    “咔!”


    灯光熄灭，艺术厅内陷入一片寂静。


    一瞬间，所有光束集中在了舞台左上角，只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站在光影里。


    舞台后方的屏幕里出现了含笑的脸，是慕云谦，高二年级的神话，许多少女青春期的幻想。


    他眉尾处的红痣在白光下似是燃烧的火苗，给原本清俊的脸添了几丝魅惑。


    场下一片欢呼。


    “你那消息不靠谱啊，不过这个我也喜欢，哈哈哈”


    “慕云谦!好帅啊”


    “你们听说了吗？学神上次的奥数竞赛是市第一诶”


    ……


    慕云谦拿着话筒，从容不迫地说着主持词：“现在，让我们热烈欢迎高二五班带来的课本剧表演《雷雨》”


    灯光熄灭瞬间，慕云谦走下舞台旁的阶梯，站在了穿着黑色旗袍的棠雾眠身后。


    棠雾眠看着舞台上的表演，直到快到自己的戏份时，她抬脚走上阶梯。


    可高跟鞋却踩到了一个矿泉水瓶，心下猛地一惊，就在以为会摔倒时，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慕云谦一手扶着她的腰，五指悬空，并未贴到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


    两人的视线胡乱地交叠在了一起，慕云谦别过头，低声道：“加油”


    棠雾眠点点头：“谢谢”


    两人的反应很快，棠雾眠上台时刚好可以接上剧情。


    棠雾眠(饰周蘩漪)扬着手中的扇子，扫过江时妤(饰四凤)和陈砚骁(饰周萍)。


    伴随着背景音乐里的雷声，她靠近准备离开的二人：“你们，是要去哪儿?”


    “外面，还下着雨呢!”


    声音不急不缓，却让人感到压抑，总之各方面都控制得很好。


    场下安静一瞬后，便惊呼起来。


    “快看屏幕!”


    “艹，这么好看”


    “那是，她可是我女神”


    ……


    听着几人的讨论声，座位上的白星苒笑了笑，将手机举地更高，一脸自豪。


    而舞台旁的慕云谦望着舞台上的身影，摸了摸泛红的耳朵。


    攥紧主持稿，逐渐走了神，周遭的声响仿佛被抽离，思绪飘向了很远的高一。


    那天，慕云谦抱着书走向教室，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趔趄。


    他堪堪站稳，手里的书散落一地，来不及去捡书，便下意识地扶住了那个差点摔倒的人。


    还没有看清面容，一股被阳光烤过的花木香钻入鼻腔，紧接着，撞进他眼底的是一双异常明亮清澈的眼睛——带着点惊慌，像林间受惊的小鹿。


    “抱歉，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她说着便低头捡书。


    他摇摇头，喉咙有些发紧。


    女生朝他歉然一笑，将书递给他，便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阳光里。


    他看着她的背影，脑海里满是她的脸，她的声音。


    这一切，就像一根柔软的羽毛，在他心尖上悄悄挠了一下。


    后来，他开始不自觉地搜寻她的身影：自习时微蹙的眉头，阳光下舒展的笑靥，甚至角落里强忍泪水又倔强擦干、埋头刷题的侧影……每一个瞬间都清晰地印刻下来。


    一见钟情，原来真的存在。


    当他发觉自己的感情时，还有些懊恼，试着让成堆的试卷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试着继续过着枯燥的生活。


    直到后来，高一半期考试放榜。他的英语是九科中唯一的年级第二。


    而比他高了两分的英语年级第一，叫棠雾眠。


    原来，她就是棠雾眠啊，而自己似乎又开始失控了……


    这个名字像一枚种子，悄然落进心底，慢慢生根，发芽。


    他那份被瞬间点燃又持续发酵的悸动，此后一直牵引着他，去靠近她，却又不敢惊扰……


    骤然响起的掌声将他飘远的思绪猛地拽回。


    台上，那个让他心绪翻涌的身影，依旧站在光影里。


    几人鞠躬后，便慢慢走下台，与上台的慕云谦擦肩而过。


    棠雾眠去洗手间回来时，迎面对上沈芊充满恶意的眼神。


    “怎么没把你摔成残废”沈芊双手环着胸，瞪了她两眼。


    江时妤轻轻勾唇一笑，只是一瞬间又恢复如常。


    又急忙出手阻止：“芊芊，别这么说话”


    棠雾眠脸上没有什么波澜，抬眼冷漠地盯着她们：“你们挡着路了，让让”


    沈芊拽住她的手：“我跟你说话呢”


    棠雾眠看着自己的手，皱了皱眉头：“放手”


    见对方没反应，她继续：“沈芊，你这次联考作弊都才考了班级二十啊……”


    明明是很温和的语气，却让沈芊的手一抖，慌忙地甩开她的手。


    又故作镇定：“胡说什么呢？!”


    “再说了，梁老师是我们时妤的舅舅，会信你说的鬼话吗？”


    江时妤看着眼前的场景，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却又很快消失。


    “原来你们在这儿呢，让我好找”突兀的男声打破了几人的僵局。


    周驰拿着两瓶饮料散漫地走过来，顺手递给江时妤和沈芊。


    他瞥了瞥面前的棠雾眠，笑得肆意：“哟，哪来的垃圾啊，熏到我了”


    沈芊和周驰对视一眼，暗自笑了笑：“就是啊，哪来的垃圾啊？”


    江时妤双手环胸，静静地看着他们。


    棠雾眠也顺势作了一个捂着鼻子的动作，佯装不解地看着周驰：“是啊，怎么你一来，大家都闻到垃圾味了呢？”


    说完便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头也不回。


    周驰：我……


    江时妤浅笑：“周驰啊，你也不要怪她，她就是那样的人”


    “还记得上次，我被她害的可惨了，让我和砚骁产生误会”


    沈芊挽了挽她的手：“她这种人总会遭报应的”


    “好啦，我们做好自己就好啦，去看表演吧”


    ……


    “叮——”


    放学铃声响起，校园再次进入了喧闹中。


    棠雾眠背着书包安安静静地走在人群中，似是在想些什么，与周围的喧嚣形成对比。


    忽然，肩膀被人搂住，是白星苒。


    她偏头，只见白星苒眯着眼睛，扬了扬手机：“眠眠，我帮你录了视频，你可真是太棒了!”


    “完全有当演员的潜力了”


    又以开玩笑地口吻说着：“大明星以后可要养我啊”


    棠雾眠轻笑：“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又垂了垂眼睫：“我现在只想好好完成学业”


    白星苒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可是我们的眠眠就是最棒的小宝贝啊”


    说着便将手机递给她：“你看，我帮你传到了社交软件上，现在已经有些小火了”


    棠雾眠点点头，表示“你开心就好”，并没有很在意。


    与白星苒分别后，棠雾眠走在路上，忽然有些迷茫，又觉得有些无奈。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家门口，她将钥匙插进锁芯，拧开。


    一阵争吵声从门内传来。


    “我再说一遍，我不可能叫这个妈，也不会认一个毫无干系的妹妹”


    “闫崎，你有气冲我来”


    “对，就是冲你来的，你在我面前刷什么存在感，还不是个三”


    “混账!”


    紧接着便传来了重重的巴掌声，棠雾眠心下一顿，准备离开时，闫崎刚好拉开门。


    他的眼底一片猩红，唇角微微出了血，恶狠狠地盯着棠雾眠。


    空气静地可怕，棠雾眠清晰地听见了彼此的呼吸声——都很混乱。


    只不过，一个是因为愤怒，一个是因为不安。


    闫崎移开视线，径直离开。


    棠雾眠有些无措地把门关上，正准备回房时，被胡莲一把拉住。


    “要不是你，我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你简直就是个拖油瓶”


    “如果不是因为法律把你判给我，我也不会过得这么不顺”


    坐在沙发上的闫正涛点了一根烟，头也没抬：“好啦，跟孩子置什么气”


    胡莲这才放手走到闫正涛面前。


    棠雾眠将门关上，背靠门框，滑坐在地上，眼泪一滴滴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内心的酸楚感，让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她盯着天花板，眼里是深不见底的黑。


    良久，她起身，掏出课本和笔。


    似乎，笔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会带给她片刻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