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成人礼

作品:《忘忧草

    河晏中学正常开学时间是8月25号,26号就是开学典礼暨新高一军训动员大会。


    开学前一天,高三年级放了一天短假休整。


    放假前的自习,马政通坐班,他还记得上次说相声的事。


    “小李和小杨上来说相声,其他人别吵。”


    “得嘞老班,您瞧好吧。”李万哲连拖带拽把杨柳青架上讲台。


    不吵是不可能的,捧哏的甘玉龙已经搬着板凳和宋云生拼桌了。


    何主任在窗边路过了好几次。


    一段相声说完,马政通赶紧让李杨两人下台了。


    “行了行了,再闹你们何主任就要进来了。”


    这帮学生心野的很,一点学习的事都不想干了,刘一点留了“一点”作业,很多人翻着答案手里的笔抄到飞起。


    孟长东皱着眉,心里计算着需要补货的东西,列了一张清单。


    清算完以后她扭头,宋云生也在皱眉,他正在写数学卷子。


    “同桌。”孟长东戳戳宋云生。


    “嗯?”宋云生倾身过来。


    “加个微信。”孟长东把清单推过去,指着留出的空白部分。


    宋云生接过清单,他看向最后一行:加宋云生微信。


    “便利店卖的笔不能用吗?为什么要出去买。”宋云生把电话号写上,然后指着清单上的两桶刷题笔问孟长东。


    “这个笔手感好,便利店没有。”孟长东在下层桌兜里摸出一桶一次性直液笔,里面就剩一支,她给了宋云生。


    ......


    姥姥是旧疾复发,每星期都去医院挂水。


    和孟长东走在一起的楚菱,打校门口就看见了自己的家长,洛水的哥哥也在集合点等着洛水。


    孟长东往常都是自己回家,她去找马政通登记。


    接送学生的车辆堵了半条街,一辆黑色卡宴suv一点点往前挪,最后停在站台边。


    孟长东正在等公交,车窗降下,露出宋云生的脸。


    “孟长东。”宋云生喊她。


    “宋云生?”孟长东挥挥手,“回去记得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宋云生笑了笑:“现在就能通过,上车吧。”


    “嗯?”


    “快点的,等公交得到什么时候去。”


    前面有交警疏通路况,慢慢不再拥堵,宋云生家的车稳稳停着,后面好几辆车已经开始按喇叭了。


    孟长东来不及拒绝,被宋云生催着上了车。


    “张叔,先送我同学,你去哪里?”


    “把我放到人民医院就可以,谢谢啊。”


    宋云生点头:“谢早了,帮我写个作业。”


    孟长东大喊:“你坑人啊,我坐公交去了。”


    宋云生哼了一声,说:“那你跳车好了。”


    说罢就把刘一点布置的八张阅读题掏出来。


    “跟我一起写。”


    “没笔。”


    “用我的。”


    “你的笔手感不好,我写不出字。”


    宋云生眯眯眼,又是哼了一声。


    “那这个呢?”他晃了晃手里的笔,正是放假前孟长东送他的那支。


    孟长东知道要是不答应他,以宋云生为人,必定不依不饶。


    她接过笔,凭着印象里自己的答案往上面写。


    “别人都抄答案,你为什么不抄啊。”


    “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宋云生气定神闲好似监工来了,平时一笔带过的文本现在还有心情勾画关键词。


    “那你让我帮你写作业就不是犯错误吗?”孟长东恶狠狠道,但是手上动作不停。


    “慢点,你写字太乱了。”


    “帮你写还挑。”


    “刘老师要是发现我作业有两种字迹,问我怎么回事,我肯定会实话实说的。”


    孟长东只差一把美髯和一把羽扇,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后座热热闹闹的,张叔看了后视镜好几次。


    二十几分钟后到了医院,孟白劳终于摆脱掉宋世仁,背上包光速逃离。


    舅妈不在,姥姥在输液室的椅子上坐着,穿着一贯很体面,系了小丝巾,腿上摊着本书。


    “姥姥。”孟长东看看吊瓶,把包往旁边一甩,抱着姥姥没扎针的胳膊坐下。


    姥姥扶了扶老花镜,轻轻甩手像是要把孟长东推开:“去去去,没骨头。”


    “舅妈呢?上班去了?”


    “嗯。”


    “那今天中午我做饭吧。”


    姥姥这下是真把孟长东推开了:“让你做饭还不如吃泡面!”


    ......


    舅妈上班前做了饭,两个很清淡的菜装在便当盒,微波炉叮一下就可以吃。


    孟长东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回家充上电,饭后陪着姥姥看电视闲聊。


    下午姥姥午睡,孟长东出门买东西。


    宋云生顶着张国荣的头像,和孟长东的聊天界面里,只有一句通过好友的自动回复。


    楚菱和洛水在三个人的小群里叽叽喳喳聊了几百条,孟长东潜水惯了,爬楼看了几眼。


    采购回来孟长东在外面买了几个菜,晚上回家舅妈正在厨房。


    孟长东和她舅妈实在不亲,打过招呼自己就回了房间。


    晚饭吃完,孟长东刷了一套题,九点渐渐来了困意,她关了台灯。


    睡前又捞过手机看了一眼,有一条新消息。


    孟宪:放假了?有空给爸爸打个电话。


    孟长东没回,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


    今晚月色清明,月光直直透过窗,晃得人心烦。


    孟长东用胳膊挡着眼,又翻过身,最后下床唰唰拽上窗帘。


    过了很久,黑暗里一块电子屏亮起光,孟长东删掉了孟宪的对话框。


    第二天下午就开学,高三年级开学时正巧赶上新生开学典礼的尾声。


    孟长东被钦点为高三学生代表,比其他同学到校更早,发言完毕以后没她什么事,便跟班主任打报告回了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同学在看书了,也有补作业的,不过人不多,所以不算吵。


    孟长东趴在桌子上补觉,她觉浅,断断续续睡了半小时,宋云生来了,还有个课代表过来收作业。


    “你把作业给我,一会我帮你交。”宋云生敲敲孟长东的课桌。


    孟长东没说话,缓了一分钟。


    “不用,我醒了。”


    到教室的人越来越多,甘玉龙戴着一渔夫帽鬼鬼祟祟从后门进了班,被串座的李万哲逮个正着。


    李万哲喊了一声:“玉龙,大夏天你带个帽子干什么,不嫌热啊。”


    所有人都看向甘玉龙,离他最远的宋云生忽然手握拳挡在鼻子底下。


    孟长东看看宋云生:“你笑什么?”


    宋云生压着嘴角,他抬抬下巴:“一会你就知道了。”


    教室后门,甘玉龙梗着脖子,他瞪着李万哲,他也大喊:“李万哲,你坑我,你个不要脸的臭货!”


    李万哲上手扯掉了甘玉龙的帽子,帽子底下甘玉龙毛寸的圆头无处可藏。


    “吵什么吵,整个楼层就咱们班最乱。”卫惊堂才从前门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甘玉龙。


    甘玉龙捂着脑袋,双手抱头的样有点像犯事碰上警察的。


    她脸上严肃的表情有一丝崩裂,但还是很严肃地说:“甘玉龙李万哲你俩都回去,课代表把作业放前面来。”


    “到底怎么了?”孟长东还是不明所以,“甘玉龙的头你剃的?”


    宋云生摇头:“不是我,他自己剃的。”


    孟长东不信:“不可能,他最在乎发型了,每次查违禁品都能查到他带的发胶。”


    “真不是,昨天晚上打游戏,2v2,谁输了谁剃头。”


    甘玉龙已经夺回了帽子,他来前面交作业,路过时正巧听见,幽幽地:“宋哥,孟姐,你俩能别说了吗?”


    “哎,你俩跟谁打游戏玩这么大?”


    “杨柳青和宋哥一队,我和李万哲一队。”说到李万哲,甘玉龙咬牙切齿地。


    “宋哥不想剃头,真是把我往死里打。本来有杨柳青,他比较菜我还能搏一搏,结果他妈的李万哲这个叛徒,他不想杨柳青输,他妈的往死里演我。”


    好巧不巧或者有意为之,李万哲捧着班主任同款保温瓶走过来打水,听见了甘玉龙的一番吐槽。


    于是李万哲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你还是太沉不住气。”


    “李万哲我打死你这个叛徒,你为什么不剃!”


    李万哲本来就是板寸,再短些就是甘玉龙的发型,谁说不是钻空子呢?


    反正他还要继续逗炸毛的甘玉龙:“因为我不要脸啊。”


    要不是马政通进来,甘玉龙真要动手了。


    “玉龙,这么热的天你带什么帽子。”


    台下知情者憋笑,甘玉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摘帽子给马政通看。


    “你可算把你那头遮眼的毛剃了,这样挺好,小伙子精精神神的。”


    “帽子先给我吧,一会让你何主任看见又要说你。”


    甘玉龙不情不愿地上交了帽子。


    “真是挺帅的小甘。”马政通乐呵呵的脸上,眼睛眯的都看不清瞳孔了。


    “好了好了,大家收拾收拾东西,还有放假前让你们写给家长的信别忘了带,都去操场集合了。”


    开学典礼暨军训动员大会开完了,大舞台的背景板换个名字接着给高三开成人礼。


    各班走了一遍成人门。


    这天实在太热,校领导们明显撑不住了,又有家长要来,所以场地从操场搬去了礼堂。


    按照规定是每个学生带一个家长的,楚菱妈、洛水哥、宋云生这边来的家长是那天开车的张叔。


    “感谢各位家长百忙之中前来,参加孩子们的成人礼。”


    校长是个很和蔼的中年人,不过长得显老,像老头,说话总是温吞吞的,人很和蔼。


    走过场一样的致辞,之后是学生读信环节。


    宋云生没写,他家长没空来参加家长会,小学是爷爷代劳,初中以后是秘书。


    至于成人礼么,不过也是换个皮子的家长会,去年宋云生已经参加过一次,流程已经很熟,叫张叔来充数就是了。


    孟长东身边没人,自始至终只有她自己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