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青瓷捧着鎏金缠枝手炉进来时,发现温令仪已经坐在菱花镜前。


    铜镜映出她松散垂落的长发,一缕霜雪般的银丝突兀地掺杂其间,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殿下!"青瓷失手打翻了梳篦,"您的头发..."


    温令仪用指尖缠绕着那缕白发,忽然想起昨夜谢临渊说的话——


    "阳蛊苏醒时,会蚕食宿主的精血。"


    她猛地攥紧白发,扯得头皮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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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书房内弥漫着苦涩的药香。


    永淳帝半倚在龙纹凭几上,眼下挂着浓重的青黑:"昭阳,昨日你受惊了。"他咳嗽两声,袖口隐约露出腕间缠绕的朱砂绳——那是大盛皇室驱邪的旧俗。


    温令仪垂眸行礼,特意让那缕白发藏在阴影里:"儿臣无碍,倒是父皇..."她忽然顿住,龙案上的药碗边缘,竟沾着一点熟悉的碧绿色——是南疆的"忘忧蛊"残渣。


    "北狄使团的事不必再查。"皇帝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你只需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永远是大盛的公主。"


    他腕间朱砂绳突然断裂,露出下面一道陈年疤痕——形状竟与她腰间胎记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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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御花园时,温令仪险些被假山后窜出的黑影撞倒。


    那是个蓬头垢面的老嬷嬷,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她的衣袖:"圣女...您终于回来了..."浑浊的眼里涌出泪水,"当年老奴没能护住您,让疆主把您..."


    "放肆!"赶来的侍卫一脚踹开老妇。


    温令仪却如遭雷击——老妇溃烂的锁骨处,赫然烙着与谢临渊玉佩相同的螭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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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榭边,谢临渊正在煮茶。


    玄色广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抬眸看向她鬓边白发,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看来情蛊反噬比预想中来得快。"


    "什么情蛊?"她劈手打翻茶盏,"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滚烫的茶水泼在他手背上,瞬间烫出红痕。


    谢临渊却低笑出声,突然拽过她按在石桌上。他衣襟因动作散开,露出心口处狰狞的疤痕——那分明是蛊虫噬咬的痕迹。


    "十年前南疆血祭,他们给你灌输了虚假的记忆。"他指尖抚过她白发,"你以为被拐走的是你?不,被拐走的是大盛真正的八公主。"


    温令仪浑身发抖,那些破碎的梦境突然串联成线——


    火光冲天的祭坛、戴着青铜面具的疆主、还有少年谢临渊浑身是血地背着她出逃...


    "你体内流着南疆圣女的血。"他咬破自己手腕,将渗血的伤口抵在她唇边,"而我这十年...一直在用血养蛊压制你的血脉觉醒。"


    血珠沾上她苍白的唇,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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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令仪听完谢临渊的话,指尖微微发颤。


    她本该讥讽他荒谬,本该质问他隐瞒,可此刻却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白发垂落在肩头,像一束被雪压垮的梨花枝。


    "临渊阁下说笑了。"她温温柔柔地弯起唇角,连声音都轻得像一缕烟,"本宫还要去书房批折子,告退。"


    转身时裙摆扫过石阶上的茶渍,绣鞋在青苔上滑出半步。她不着痕迹地扶住廊柱,指甲在朱漆上刮出几道细痕。


    谢临渊盯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手中茶盏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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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九曲回廊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温令仪数着步子强迫自己清醒:十七步过白玉桥,二十三步经紫藤架,再往前就是书房......


    眼前突然漫起血色。


    她看见自己六岁那年被按在祭坛上,疆主用金刀划开她手腕:"圣女之血,当献蛊神。"而少年谢临渊浑身是血地冲进来,青铜面具下露出一双与她同样惊惶的眼睛......


    "殿......下......?"


    青瓷的呼唤像是隔着一层水传来。温令仪茫然转头,却见侍女的脸扭曲成诡异的漩涡。她下意识去抓门框,指尖却只拂过冰凉的空气——


    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看见玄色衣袂掠过花丛,谢临渊向来从容的俊脸上竟带着......惊慌?


    真是......荒唐......


    她坠入了一个带着沉水香的怀抱。


    来啦来啦[撒花]公主的真实身份终于来啦~到后面再真实的说出公主的两种身份呦[熊猫头]


    公主其实是发烧了ing…[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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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霜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