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次这个有多离谱吗？开口闭口就是他妈妈说了，连看什么电影都要先请示他妈！”


    我狠狠戳着面前的提拉米苏，气噗噗抱怨道。


    咖啡厅里人不多，我的声音大概比平时高了八度，引得旁边一对小情侣频频侧目。


    “第五个了，小米，这是我今年相的第五个奇葩了！”我伸出五根手指在林艾米面前晃了晃，“大姨是不是跟我有仇？”


    林艾米，我大学室友兼现任闺蜜，也是这家名为“米花糖”的咖啡店老板。


    她一边熟练地打着奶泡，一边冲我翻了个标志性的白眼。


    “姜小雪，要我说你就是太听话，明知道你大姨介绍的不靠谱，还每次都去，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我能怎么办？我妈说我再不谈恋爱就要把我赶出家门了。”我泄愤似的挖了一大口蛋糕塞进嘴里，“而且每次我拒绝，大姨就说我眼光高、难伺候，搞得全家都来教育我。”


    说曹操曹操到，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大姨”两个字。


    我和林艾米对视一眼，后者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喂，大姨……”


    “小雪啊，这次这个绝对好！”大姨的声音穿透力十足，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些，“30岁，自己开公司的，长得一表人才，家境也好！我把你微信推给他了啊，人家叫季，季什么来着，小宇还是什么，反正你记得通过！”


    我还来不及说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三秒后，微信提示音响起，一个微信名为“季”的人发来了好友申请，头像是一片纯黑。


    与此同时，大姨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站在埃菲尔铁塔下，对着镜头笑得很灿烂。


    照片离得远，看不太清楚脸，但绝对是盘靓条顺，看着像明星。


    “又来了。”我把手机推到林艾米面前，“绝对好，上次那个绝对好的吃饭要求AA还专挑便宜的点。”


    林艾米擦了擦手，拿起我的手机端详了一会儿：“头像这么性冷淡，说不定真是个高冷总裁呢。”


    “得了吧，我是不信我大姨，你看这照片，说不定网上找的明星照吧？”


    林艾米看了一眼，摇摇头：“是挺超凡脱俗的，谁知道呢。”


    我已经认定了那是网上找的假照片。


    撇撇嘴，突然灵光一闪，“等等……我有个主意。”


    林艾米警惕地看着我脸上逐渐绽放的笑容：“姜清雪，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次我要先发制人。”我兴奋地坐直身体，“既然大姨总怪我不跟人家聊，这次我就好好聊给她看！”


    我迅速通过了好友申请，不等对方说话，就开始了我的表演。


    我先是发了一连串中老年专用表情包：玫瑰花、微笑脸、早上好动图，配上文字：季先生好呀[太阳][太阳][太阳]，认识你很高兴[玫瑰][玫瑰][玫瑰]


    然后不等回复，又发了一条语音，故意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季先生~大姨说你是开公司的老板呢，好厉害哦！我最崇拜事业有成的男人了~”


    林艾米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你，你这是要干嘛？”


    “吓跑他啊！”我得意地眨眨眼，“根据我的经验，正常男人收到这种信息，不是拉黑就是逃跑。”


    手机震动了一下，对方回复了，简简单单一个字：嗯。


    “就这？”我皱眉，“不行，火力不够猛。”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使出了浑身解数：从转发养生文章《吃这十种食物，男人到了八十岁还能……》，到故作娇羞地发了一张故意拍糊的自拍：今天素颜，不要嫌弃人家啦[害羞]。


    对方的回复始终简短克制：谢谢分享。


    照片不错。


    “这人定力也太强了吧！”我挫败地瘫在椅子上，“一般男人不是早该跑了吗？”


    “说不定人家真对你有意思呢？”林艾米坏笑着递给我一杯新调的拿铁。


    “不可能。”我抿了一口咖啡，突然想到终极杀招，“等我发个三观不正确的段子，保证他立刻拉黑我。”


    正当我埋头搜索最令人不适的油腻情话时，又有人给我打电话，是我的直属上司刘总监。


    “姜清雪！你上周交的市场分析报告是怎么回事？客户刚才打电话来投诉数据有问题！”刘总监的咆哮声让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立刻回来修改！”


    挂掉电话，我匆匆收拾包包：“工作追杀令来了，我得走了。”


    “等等，你的季先生怎么办？”林艾米指指我的手机。


    我快速打了最后一行字发送：季哥哥，人家最喜欢事业有成的男人了，以后我们的孩子你带好不好呀？我妈妈说男人带孩子更聪明呢[可爱]


    然后把手机往包里一塞：“看这个不吓跑他！”


    离开咖啡店时，我回头冲林艾米挥挥手，没注意到包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聊天界面上，最新一条消息写着：姜小姐很有趣，不过我现在有个会议，晚些再聊。


    发送者的办公室里，季柏宇放下手机，嘴角微微上扬。


    连续三天，我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准时准点给那个微信名只有一个“季”字的相亲对象发送消息。


    早上七点：季哥哥早安~[太阳][咖啡][爱心]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配上一个中老年专用早安动图，花朵绽放配上闪亮的“早上好”艺术字。


    中午十二点：记得按时吃饭饭哦~[米饭][筷子][笑脸]不吃午饭会得胃病的！


    附上一张我从网上找的油腻腻的红烧肉照片。


    晚上十点：晚安啦，做个甜甜的梦~[月亮][床][睡觉]


    这次是个闪瞎眼的粉色晚安动图，上面还有漂浮的卡通天使。


    林艾米看着我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嘴角抽搐：“姜清雪，你这是要干嘛？演情景喜剧吗？”


    “这叫战略防御。”我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根据我的经验，正常男人三天内必拉黑。”


    然而，这位“季”先生却表现出了惊人的忍耐力。


    他的回复永远简短克制：谢谢关心。


    你也保重。


    晚安。


    第四天早上，我改变了策略。


    不再发那些肉麻的问候，而是开始转发各种养生文章：《震惊！这十种食物一起吃等于服毒！》《男人过了三十必须知道的养生秘诀》《从指甲看健康，太准了！》。


    “你这是要转行做健康顾问？”林艾米递给我一杯焦糖玛奇朵，好奇地瞥了一眼我的手机屏幕。


    “我在测试他的忍耐极限。”我咬着吸管含糊地说，“正常人看到这种朋友圈大妈式轰炸，早就受不了了。”


    但“季”再次打破了我的预期。


    他不仅没有拉黑我，甚至还回复了一句：《从指甲看健康》那篇有些观点缺乏科学依据，建议参考权威医学期刊。


    我盯着手机屏幕，一时语塞。


    这反应太不正常了。


    难道大姨这次真给我介绍了个极品？


    “说不定人家是个医生？”林艾米猜测道。


    我迅速点开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连背景图都是默认的灰色。


    这种神秘感反而激起了我的好胜心。


    “管他是什么，看我这招！”我开始在百度上搜索“最油腻情话大全”，精选了几条修改后发了过去：季哥哥~你知道你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星星在天上，你在我心里[害羞]


    我最近想买块地，什么地？你的死心塌地[可爱]


    你可以笑一下吗？我的咖啡忘加糖了[偷笑]


    这次，手机足足安静了半个小时。


    就在我以为终于胜利在望时，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姜小姐很有创意，不过我现在在开会，晚些再聊。


    “什么？！”我差点把咖啡喷出来，“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么恶心的情话都能忍？”


    林艾米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小雪，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他有问题，而是你的策略有问题？”


    “什么意思？”


    “你这些招数对付普通直男可能有效，但如果对方是个高段位的……”她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


    我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才不信，上次我大姨给我介绍了一个，说是大老板，结果呢？就是在小学门口开小卖铺的，还是高中文凭，我好歹还是大学本科吧！”


    林艾米笑着摇摇头，不再说什么。


    但她的眼神让我莫名有些不安。


    隔了好几天。


    那天晚上，公司临时加班。


    刘总监丢给我一堆报表，要求明天早会前必须整理完。


    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很快就到了十一点，我的眼睛已经酸得不行。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是“季”发来的消息：还在工作？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发消息。


    疲惫和孤独感突然涌上来，我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嗯，加班，快累死了。


    发完才意识到自己打破了“油腻骚扰”的人设。


    我赶紧补救，又发了一条：季哥哥这么晚还关心人家，好感动哦~[哭泣][爱心]


    他没有回复我的表演，而是问：什么工作这么急？


    或许是太累了，或许是办公室空无一人让我放下了戒备，我竟然实话实说：市场分析报告，上司明天要用，但数据对不上，我快疯了。


    发完这条，我立刻后悔了。


    这太不符合我设定的“无脑花痴女”人设了。


    我赶紧撤回，重新发了一条：人家在给老板做PPT啦~季哥哥开公司一定很厉害吧，以后教教人家好不好嘛~[可爱]


    手机又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