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手刃叛徒

作品:《一世明棠尽

    几日后,徐副官匆匆走进办公室,手中拿着一份最新的情报。盛世宣接过情报,仔细看完后,长舒了一口气。他接过徐副官递来的茶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说道:“他们终于决定动手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徐副官心里自然清楚,盛世宣绝非是那种爱凑热闹之人。他所说的“凑热闹”,实则是放心不下冀明棠,生怕她承受不住即将到来的变故,想要时刻守在她身边,确保她安然无恙。


    徐副官微笑着,轻轻撤走盛世宣面前喝尽的茶盏。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司令这般开心畅快的模样了。自从得知冀明棠的心系在孟长生身上,而身体却属于戴望舒,自己仿佛是她世界里一个透明人,无处容身之后,盛世宣便整日郁郁寡欢。他总对徐副官说希望冀明棠好,可唯有心腹徐衡哲明白,这不过是盛世宣自我安慰的催眠罢了。


    徐衡哲小心翼翼地将办公室所有窗帘拉上,又为盛世宣披上一件外套,然后悄然退了出去。这段时间,盛世宣为了冀明棠,很久都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了,他的心思全在那个美人身上,而非他所掌控的江山。


    一个月后,冀明棠按照原先的计划,有条不紊地着手上级组织领导会晤的相关事宜。戴望舒并未察觉到冀明棠有任何反常之处。待冀明棠收拾妥当出门后,他便急忙向南京和重庆分别发送了消息。发完消息,他望了眼床头柜旁他同冀明棠的合照,心中陡然一阵酸涩。经过几年的相处,他对冀明棠并非没有感情,恰恰相反,他早已对她情根深种。然而,他深知冀明棠的心中始终没有忘记孟长生,还有那个从未谋面、早已夭折的初恋。他心中满是不甘,太渴望证明自己,渴望将冀明棠彻底征服。特务的身份给予了他许多机会和希望,在他看来,或许只有等自己真正手握大权,才有资格真正站在冀明棠面前,将她的心也一并俘获。


    他将屋子内的重要情报悉数整理出来,收拾一番后,提起一个木制箱子便出了门。他身着一身长衫,行走在人群中,尽管他极力收敛自己曾经因参军而锻炼出的健硕身姿,但举手投足间,依旧难掩不俗的气质。


    没过多久,戴望舒便与一群戴着墨镜的人上了一辆商务车。戴望舒接过别人递来的长枪,低声喃喃道:“都准备好了?”


    一位中年男子连忙点头,赔笑道:“组长放心,这次我们准备得极为充分,一定能一举歼□□党,到时候您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可千万别忘了兄弟们啊。”


    戴望舒看向窗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这笑意并非因为身边人的阿谀奉承,而是手中精良的武器和精英的人员配备,这些皆是党国精锐中的精锐,由此可见党国对此次任务的重视程度,也让他看到了自己重返政坛的希望。


    车子开到一家农庄门口停下,门口站着两位装扮成农村人的中年男子。戴望舒一眼便认出,门口站的这两人确实是**的人,他心中愈发笃定,这次任务赢面极大,心中不禁激动不已。他对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便满心欢喜地整装下了车。因为他们是党国精英中的佼佼者,行动起初异常顺利,甚至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待他们冲进房间内,却只看到圆桌旁围坐着几位上司领导,并未瞧见半分中央派来特派员的影子。


    戴望舒心中猛地一怔,来不及多想,迅速移步到距离自己最近的男人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今日我的身份暴露,必死无疑。但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保证这屋子里面的人无一能活。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放了我,我给你党国最新的情报。”


    男人抬头望了眼戴望舒,思索片刻后,将身边的人召唤过来,低声说了些什么。片刻后,男人轻蔑地摇了摇头,对着后方几个身穿便衣的人拍了拍手。只见刚刚还手持□□的几人,立刻将枪口对准了剩下几个身穿同样着装的同伴。众人顿时慌作一团,戴望舒此时才惊觉,这场计谋并非是针对**而设,而是为了引出他这个叛徒。


    戴望舒长吁一口气,自嘲地笑道:“冀明棠啊冀明棠,我终究还是败在你的手里。”


    话音刚落,冀明棠从门后缓缓走了出来。戴望舒瞧着女孩,只觉得她满眼生冷,与往日判若两人。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冀明棠面前,问道:“是不是你?”


    冀明棠轻轻点了点头,她那灿若繁星的眸子里,此刻难掩绝望之色。


    戴望舒转身望了眼身边的男人,几人心领神会,将剩余的人带出门后,对冀明棠叮嘱了几句,便轻轻掩上木门。此时,屋子里只剩下冀明棠和戴望舒二人。


    戴望舒“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伸手扒拉着冀明棠的衣裳,满脸诚恳地说道:“明棠,不管怎么样,我都是爱你的,你一定要救我,救救我……”


    冀明棠紧闭双眼,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地说道:“他说你是叛徒,起初我还不信,还在找各种借口为你脱罪,我甚至……望舒,你知道信仰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不过是因为死去的高世珂和孟长生嘛,你装给谁看呢,你日夜嘴里念叨的不就是这两个人的名字吗?冀明棠,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东西!”戴望舒情绪激动地吼道。


    提及这两人的名字,冀明棠满眼都是思念之情。她恨不得将这份相思淬炼,等到夏雨生泉之时,将这汩汩的心意一同带到地底下,诉说给他们听。她突然轻蔑地冷笑了几声,淡淡地说道:“你也配提阿珂和长生?戴望舒,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就是认识了你。你处心积虑,利用我,差点毁了阿珂和长生用生命换来的和平。戴望舒,起初我还为你伤心了一阵,如今,我不会再为你掉半滴眼泪。我告诉你,我冀明棠一定会活到最后,亲眼看着你所守护的党国是如何覆灭,亲眼看到长生所守护的和平实现的那天,你等着……”


    说完,她用力拂开戴望舒的手,转身向门外走去。然而,就在她背过身的那一刻,戴望舒突然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女孩。“砰”的一声枪响,戴望舒却倒在了血泊之中。


    冀明棠惊讶地回头,看着被击毙的戴望舒以及他手边那把还未来得及扳动扳机的手枪,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她颤抖着倚靠在木门旁,直到看到从后窗出现的盛世宣,才明白,那个男人才是这场计谋的始作俑者。她心中没有半分想要感激他的念头,只觉得自己在盛世宣眼里,俨然就是一个被摆弄的小丑。


    “冀小姐,司令说,若戴望舒对您图谋不轨,我们便出手解决,他也是为了救您……”一位士兵解释道。


    冀明棠冷眼看向对面窗外的盛世宣。这么多年来,只要她一有危险,盛世宣便会如影随形。多少次,她为了这段扑朔迷离的关系思绪万千,始终说不清、道不明。可不知为何,面对眼前的男人,她就是提不起半分感恩之心,仿若有种前世的羁绊,让她觉得盛世宣欠她的种种,注定这辈子要偿还,所以她接受得理所当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冀明棠强撑着身体转身离开。就在另一只脚踏出门槛的刹那,整个人却狠狠地晕倒在地上。盛世宣见状,连忙跑到前门,将女孩抱在怀里,大步向里屋走去,却没留意地上遗留的一滩血迹。


    “司令,医生说,冀小姐是急火攻心,加上之前日夜操劳过度,又营养不良,腹中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一位士兵小心翼翼地汇报。


    盛世宣紧皱眉头,呵斥道:“谁让你说孩子的事,我想知道,明棠怎么样?”


    从未见盛世宣如此发怒,小士兵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地说道:“医生说冀小姐需要好好调理身体,问题不大。”


    盛世宣长舒一口气,转眼又看向冀明棠的面容。此时的女孩,面色苍白如纸,额间豆大的汗珠不停地顺着面颊往下流淌。虽是昏迷状态,嘴里却依旧不断地唤着孟长生的名字。盛世宣突然笑出声来,低声自语道:“那个孩子到底是为你丢了命,却被你念一辈子,冀明棠,我到底是该羡慕他,还是同情他?”


    徐衡哲屏退旁人,脱下自己身穿的长袍,披在盛世宣的身上,说道:“我们出去等吧,司令,您在这儿可以好好陪陪冀小姐。”


    夜阑星稀,万籁俱寂。盛世宣突然记起很多年前,他透过栅栏,看见庭院内有一双嬉闹的男女。那画面如诗如画,仿佛是用落烟堆絮勾勒而成。女孩倚靠在少年肩上,美好得仿佛不属于人间。那个时候,他真心希望她能有一个真心人相伴,却没想到,自己放任了半生,最终却给她带来了这样的结局。


    翌日,盛世宣从睡梦中缓缓苏醒,却发现床上的女孩不见了踪影。他连忙叫来徐衡哲,喃喃道:“她身体都那样了,为什么不拦着点,至少叫醒我啊。”


    “冀小姐知道司令忧思过度,需要好好休息,没让我叫醒您。她让我替她谢谢您。”徐衡哲回答道。


    “就这一句?”盛世宣追问道。


    “对,我看她神思很淡然,像是想通了很多事。司令,冀小姐有心避着您,我不想拂了她的意。”徐衡哲如实说道。


    盛世宣点了点头,满眼遗憾地看向窗外。暮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洒下一道斑驳的影子。片刻后,盛世宣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