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野菜
作品:《娘子的小食店》 “好你个泼皮女有娘生没娘养的,我是你奶,你是何态度,把你赶至此处已是仁至义尽,你竟不知感恩,下贱胚!白眼狼!”
“你爹娘皆已去世,给你相看这户人家有房有地,虽说人痴傻,你还矫情什么,还不快快收拾包裹速速前去,难到还等人家八抬大轿迎你上门不成。”
和煦的春光从屋檐下折射进来,本是春日芳菲鸟语时节,却无人在意,低矮的茅草屋前涌进一大波人,有前来滋事的,有凑热闹的,木门嘎吱作响不停,只听前方老婆妇双手叉腰,唾沫飞溅,神情凶悍,骂骂咧咧,所说之话不堪入目。
“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喉咙深处传来,宋甜甜捏住床沿,手背青筋泛起,单薄的身躯不住颤抖。
“阿姐,你可算醒了。”哽咽声在房中隐忍地此起彼伏响起来。
宋甜甜定定神,支起乏力的身子。
风格古朴的屋子,不论是身下土坑、还是不远处木案,已然缺了一角,摇摇晃晃着实令人担忧,两个朴素箱笼,油灯,显得陈旧斑驳,无不透着股家无余粮的清贫。
许是叫骂许久无人响应,老婆妇的声音越发尖锐刻薄,伴随着旁边人絮絮叨叨的议论声,透过破旧的竹篾格窗传入耳中。
“阿姐,”女童神色不安地紧攥宋甜甜衣袖,不时偷瞄一眼窗外,像是应激反应身体还不时颤抖。
躺了两日对目前情形也有了大致了解,门外之人是原主阿奶,看原主爹娘去世就想趁火打劫贪图彩礼十两,十两对于靠天吃饭的庄家汉也是一笔不少银钱,把原主嫁给一户痴傻人家,受人搓磨,偏原主虽性格柔顺但也倔强,竟生生气病一病不起。
宋家爹娘没了,生前两口子都是老实人,有点余钱便被黑心的爷奶搜刮了去,虽贫穷但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不存在重男轻女,因此姐弟姐妹间感情融洽。日子也算过得风平浪静,谁知两人突发恶疾相继去世。留下十四岁的大女儿宋甜甜,七岁的小弟宋吉祥和四岁的小女儿宋如意。
宋甜甜拿过床边的一根木棍撑了起来,在两小只搀扶下走到门边。
原主相貌我见犹怜,加之大病初愈,更添弱柳扶风般楚楚可怜。
门口多是瞧热闹的村民,见她一身浆洗发白的短衫步裙,三千青丝披散在肩,几缕碎发贴在苍白消瘦的脸颊边,乌黑圆润的眼睛涌动着晶莹的泪珠,面对老婆妇穷追不舍的怒骂声,倔强地仰头不肯落泪,旁边观看之人不禁心声怜悯,都是同村居住多年村民有了解老妇为人的,皆是鄙夷不已。
“阿奶,这是何意,孙女尚在孝期,断不敢做这不孝之人。”泪珠扑簌簌地落下,睫毛颤动不已,眼中期盼不已,未有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无人发现。
旁边也有不明所已好事之人追问身边摇头叹息这人:“快说说,这怎么回事,宋家二房不是才去世吗?怎的女儿将嫁人了。”
吃瓜之人像碰到志同道合之人似的,话语一股脑倒豆子一样往外蹦:“哎呀,一听这话你就不了解这家人,这小姑娘的爷奶惯会蹉跎人,宋家二房两口子在世时尚好,这不。人不在了什么嘴脸都露出来了,就是可怜这小姑娘,生的一副好相貌,就是嫁城里人家也不为过,竟摊上这样人家。”
“看这样子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未好生修养就碰上这样一番事。”
这吴老婆子为人泼悍成性,嘴毒,爱贪小便宜,名声不好在村里传遍了,所以说话时都贴近耳朵怕她听见,毕竟小鬼难缠。
“哐嘡”一声巨响,在嘈杂的人声中扩散开来,人群视线瞬间聚焦在声响来源。
人们口中娇弱的女孩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用臂弯牢牢卡住吴老婆子脖颈,纤细的手拿着一把匕首正颤颤巍巍放在脖颈最脆弱的大动脉,惊慌失措地看着众人:“对不起,阿奶,我不想活了,太辛苦,你来陪我吧!”
抖动地手在脖颈处划出一丝丝血珠,颜色艳丽逼人,尖声怒骂的声音被迫戛然而止,面部肌肉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抽动起来,张张嘴竟无法出口。
寂静的场面如油锅溅水喧闹起来,有劝说的、有说风凉话的大家七嘴八舌纷纷涌上前来。
“各位叔伯婶婶们,你们也看到了非我不孝,实在是……。”话还未说完便哽咽起来,一双杏眼泪眼涟涟看着这围观的人,藏在衣袖中的手用劲攥了一把自己大腿。
嘶!真疼!
没法面对这些人心中突地涌起一股无法克制的暴虐之气,还哭,没打的这个老巫婆满地爪牙就知足吧。
在现代就是力气大,吃的多,看见这张脸就有追求者凑上来,相处了解下来发现是个暴力女,幻境破灭,一般也就散了。
久而久之不知怎的也就成了一名主播,毕竟线上不需要过分接触,还能保留一分幻想。
这点小小忧愁如今穿到这里刚刚好。
唬住闹事的吴老婆子,看着对方屁滚尿流地跑出院子,宋甜甜走下台阶,来到院中,拿出一方不知藏在何方的手娟,手绢朴素,上面只绣了一枝青竹,仿佛在昭示原主的不甘。
放心吧,我会帮你好好照顾弟弟妹妹,让欺负你们的人获得应有的报应。宋甜甜擦了擦因生理性疼痛流的泪,遮掩住因快意弯起的嘴角,对着村中来人微微福身。
颤颤巍巍,娇娇弱弱,真真仿若弱柳扶风之姿。
刚才尚议论纷纷人群霎时安静下来,毕竟谁也不愿为难“孤哀子”。
待人群散去,天空阴下,细雨纷纷,飘飘撒撒在发丝上,裸露的细白脖颈,衣袍上,干涸的土地上,在无声安慰院中的人儿,两个小童不知何时已来到身边,依偎在其身旁,如漂浮在深不见底的深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紧紧的。
上一世独身一人,无牵无挂,这一世不在是一个人,佳节日也有人陪,何故不是幸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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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甜甜来到灶房,翻了翻所有能储存的罐子,缸子,剩余的粮食不多,且能坚持几日。
灶台的火想来才煮粥未熄灭,正好来做葱油饼,便打发宋吉祥去屋后菜地去摘青葱,让宋如意看着灶膛中的爨火,自己则卷起袖子露出纤细的手臂,取出些许面粉,
没想到在古代也要重操旧活。
这样想着手上功夫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面粉加盐,再少量多次倒入凉水,慢慢搅拌成絮状,
最后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盖子松弛一会儿。
洗好的葱颜色翠绿如玉,格外好看,切成大小一致的葱花,
面团揉成大小均匀的小剂子,到了关键的一步,准备油酥,面粉加少量盐倒入盛油的碗中搅拌均匀,这油酥就好了,葱油饼香不香油酥不可或缺。
把醒好的面擀成长方形。刷一层油酥洒上切好的新鲜葱花,从下往上卷起来再卷一下按压成小圆饼,用擀面杖擀成薄圆饼。
在铁锅中刷一层油,不用太多,放入圆饼小火煎成两面金黄即可。随着慢慢变得金黄的饼,葱花的清香和着面粉的醇厚香气在铁锅中四溢开来。
“尝尝吧。”宋甜甜看着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宋吉祥,以及坐在灶膛边不停吞咽口水的宋如意用锅铲快速翻转一块饼,放入盘中,温和笑道。
“小心烫……”
宋吉祥把饼子分成三份,递给妹妹,把最小的一块留给自己,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宋甜甜话还未说完便见两人烫的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吐出来。
眼睛一亮顾不得烫慢慢咀嚼,看外观绿绿的葱花和饼皮交织在一起,混着咸香,咬下那一口,酥脆的外皮发出“咔嚓”声响,紧接着,葱花的清香和面饼的醇厚,在口中四溢开来,感觉到面饼柔软而有韧性的口感和外层的酥脆鲜明对比,
如此简单的食材竟有这样的美味。
听着不停响起的“咔嚓”声音宋甜甜满意一笑,看样子手艺还在。
穿越到大齐朝也有三天了,感受到两小孩对自己的小心呵护,和忐忑的依赖。
上一世,宋甜甜是个孤儿,从小勤工俭学,爱好做美食,舌头味觉灵敏,慢慢成了拥有不少粉丝的美食主播。为什么做主播,原因心酸,“暴力女”这个词跟随自己一次恋爱都未谈过,母胎单身大龄女青年。
要说一张脸长得也不错,就是没人赶追,归根究底还是那些臭男人没眼光。
眼看房子的首付也有了,没病没灾的,谁料突发心脏骤停死亡。幸好早已立了遗嘱,死后所有财产全部捐献给孤儿院,也全了养育之恩。
熬夜伤身哦,悔之晚矣。
前几天穿来时,因在病中意识昏沉,只能张口吞咽,四肢软弱无力,听到耳边不停响起的絮絮叨叨的孩童低语声,惊慌失措,彷徨无助,想张嘴安慰却无能为力。
宋甜甜看着吃得欢快兴奋的两小孩瞬间觉得时间紧迫,赚钱大计是时候进行了。
幸好大齐朝现如今已经平定战乱,一统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百废待兴。故而对女子要求不太甚严,街上来往行人,吆喝声皆能看到女子身影,虽少但有。
想起古代小脚“囚禁”家中真是恐怖至极。
宋甜甜把烙好的饼整齐堆放在盘中,移开铁锅,用余火放上陶炉,煨起开水,正好用来洗澡。
春日的雨来的缠绵,去的缠绵,增添了一份清凉。
“你们继续吃,把大门锁好,除了我,谁来也不能开。”看了眼摇摇欲坠的门,算了,还是一起去吧。布袋装好剩余的饼,毕竟就这点粮食还是随身携带较好。
“跟上。”宋甜甜拿起竹篮和棍子便要出门去,两孩童疑惑地望了望对方,还是乖巧地默默跟上。
宋家这间茅草屋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溪水不深,因此村中孩童喜爱来此摸鱼打打牙祭,毕竟这年头谁家也不宽裕,日子过得都紧巴巴的。
只是这个朝代的鱼竟没人喜爱,原因刺多,腥味重,现在大部分食物的烹饪方法都是简单蒸煮,更何况带有腥味的食材,难已处理,煎炸等花式烹饪方法更是没有。
所以鱼除了实在日子过得困难的人家食用,吃的人少之又少,宋甜甜想到此摇了摇头,简直暴殄天物,浪费浪费啊。
来到溪边,看着清澈的溪水和隐约可见鱼群,宋甜甜第一时间想到了一百多种吃法。
迫不及待地脱下鞋袜下水,低头一看好多野菜,像荠菜,面条菜遍地都是。芥菜又叫地菜,清香无比,又叫“菜中甘草”,口味清淡,焯水凉拌,清炒,煮汤,调馅儿都可以。面条菜同样可以与之食用,纯天然无污染。
“姐姐,你摘草干什么,又不能吃。”以前闹饥荒的时候也有人吃过草,结果误食了有毒的草,上吐下泻幸好食用的量少,草的毒性小不然小命都没了。
听见宋吉祥的话宋甜甜都懵了。
“你们不知道它能吃吗?这是荠菜叶子呈羽状分裂,边缘锯齿,”宋甜甜指着手中的野菜对两兄妹说,“这是面条菜,叶子呈长圆形,口感柔软,总之这两种都是可以吃的,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把它们摘完”。说着把篮子拿到面前继续脱鞋袜。
宋吉祥想到姐姐醒后明显开朗活泼,与以前判若两人,还会做好吃的饼,以前厨房从未进过,恍惚意识到了什么,沉默点了点头,拉着妹妹便摘起了野菜。
宋甜甜下水前看了看宋吉祥,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发现这小孩聪慧异常,与原主有长期相处,生活习惯性格都比较了解,恐早有所觉,不过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毕竟原也不打算长期伪装成另一个人,上一世过得太累,好不容易有个健康身体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才不枉此生。
四月的湖水有点凉,但还能接受,幸好前世为了工作在乡下呆过一段时间,也学过如何徒手捉鱼,不一会岸边多了几条活碰乱跳的鱼,每一条都有一斤多重,最大的怕有两斤。
“好了,我们回去吧。”随意找了几根草绳把鱼穿起,一边对同样收获慢慢的菜篮子上的野菜压了又压的两兄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