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若是…我负责

作品:《嫁祸

    林荫正小口小口咬着肖茂腿上竹子,这竹子很是坚硬,林荫不敢下手拔出,想咬短一些,她抬起头,看见肖茂睁开了眼。“醒了?你的腿应该没伤到骨头,但是要尽快处理。”


    肖茂看着的林荫,瘦黄的小脸在火光下显出几分红润,衣衫的裙摆早就撕的破烂不堪,他的腿也被包的五花八门。“没,事。”


    林荫扶起他,“你晕倒的时候我探了探路,前面竹子有被砍伐的迹象,应该有人,你坚持坚持。”


    “嗯。”


    林荫看着眼前像是哑巴了的人,有些着急:“你怎么了?很疼吗?脸色怎么这么红,不会发烧了吧!”说着就要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肖茂脑袋一偏,“快走吧,天黑就更危险了。”


    不知走了多远,肖茂唇色已然全无,林荫看着前方的茅草屋欣喜不已,“有啦有啦,前面有屋子。”


    是一家林户,只有六旬的老爷子一人,老爷子举着小刀,烛火在刀刃上跳跃,林荫不由自主的捏紧肖茂的手臂,这肖茂是因为她才受伤,可不能让人瘸了腿啊,“这能行吗,柳伯,要不我还是去找人吧。”


    柳伯花白的头发纹丝未动,手里稳稳拿着刀,“没事的,我们这山上断腿断手是常有的事,等你出去只怕要花上两三天。”


    肖茂感觉自己胳膊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按住林荫的手,“你出去,一个有,一个姑娘家,注意些。”


    林荫瞪了肖茂一眼,“怎么这会儿知道男女有别了?我偏不。”


    肖茂:“你,”


    林荫哪里管他,只紧紧按着他,“柳伯赶紧拔,我看他这会儿精神好着呢。”


    柳伯虽然年纪大,但是常年住在山里很是稳健,肖茂咬着木头,硬生生忍着没吭声,林荫紧紧按住他的腿,柳伯憋着一口气,猩红的竹子扔进了盆里,肖茂才大口喘气,额上的汗浸湿了头发,滴在林荫的手背上,肖茂徒然瘫躺在床上。


    林荫不忍看肖茂,转头见柳伯包扎伤口十分熟稔,开口问道:“柳伯怎一人在此居住?”


    柳伯叹了口气,“哎,一个人,在哪里待不是待着。”


    林荫想到阿婆没了自己也是一个人,一时有些伤感,“柳伯家人呢?”


    “你们是外地的吧,我猜是来查陈九的。”柳伯包扎完,并未回答,净了手看着他们。


    林荫眼睛一亮,正要询问一番,肖茂将她拉住,“敢问,阁下何人?”


    柳伯:“这座山本来是我的,后来被陈九占了去,他做的坏事数不胜数了,你们又不是第一批来的人了,回去吧。”


    林荫:“不行,我家人还在他手里。”


    肖茂拍拍林荫的胳膊,撑起身向着柳伯一揖,“关于陈九,还望柳伯如实相告。”


    柳伯站起身,“陈九,不过是个撑门面的幌子,这人自小就是街上的小混子,本来没人在意,但是十年前,都城来了一批人,有个当官的说是被陈九救了,给他谋了个司仓。”


    林荫小声问肖茂:“什么是司仓?”


    肖茂:“就是守粮仓的官员。”


    柳伯:“就这样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拥有了一座粮仓,还是在我们常年大旱的沙丘,结果可想而知。”


    林荫:“那他如何辞了官做起了生意?”


    柳伯:“权钱哪里分得开,他从粮食商户那里得了钱自然要钱生钱,只可惜我们这些百姓自己种的粮食填不饱自己的肚子。”


    肖茂已然平复,声音平稳许多:“刺史可知晓此事?”


    柳伯将带着血水的盆端起,摇了摇头。


    林荫:“刺史不知道?那怎么不去报官?”


    “官商勾结罢了,那你夫,”肖茂看了眼衣衫不整的自己和林荫,改了口“那王文风应该有救了。”


    天未亮李振便寻了来,看着受伤的肖茂和林荫,赶紧背过身将俩兄弟挡在门外,“你们去外面守着。”


    “李振,把你披肩扔进来。”


    “诶,大人。”说着李振手脚麻利的扔进来件黑披肩,在肖茂面前还挺自然的林荫,看到其他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觉地将披肩穿在身上。


    李振和俩弟兄跪在地上,“大人降罪,我等未能及时赶到。”


    “无碍,马上回客栈,李振,你拿上邢部腰牌,请沙丘刺史前来一叙。”


    张敏姝在门口迎接着林荫,“怎的弄的如此狼狈?走,快进屋换身衣服。”


    李彦之扶过肖茂,低声说:“李振已去了,这陈九爷和刺史还有关系?若是官商勾结,此行只怕打草惊蛇。”


    肖茂杵着拐杖,坐好,“还怕这蛇不惊呢,他们为了避免我们细细打探,定会放了王文风,但是这件事不好办。”


    李彦之了然,“我们此行既无过多人手,你又有伤在身,况且,”说着他望向门外。


    门外脚步声渐近,似是十分急促,一进门噗通就跪了下来。


    “肖大人,下官葛宇来迟,您怎么受伤了,哎呀这客栈也太简陋了,您来了应该到下官府中去,虽然下官府中轻简,但是干净啊。”沙丘刺史葛宇双眼含泪,盯着肖茂的腿直喊,“我去请最好的大夫来。”


    肖茂摆手将面前哇哇不停地人打断,“我也是奉旨微服出行。”


    葛宇:“哎哎哎,下官都懂,低调低调。”


    “但是。”肖茂将受伤的腿微微抬起,眼看就要抵住葛宇的头,“我兄弟和我受伤时一同滚下山崖,现在却寻不到了。”


    葛宇不敢抬头,“我这就派人去寻!”说着就要起身。


    “我还没说是哪座山呢。”肖茂看葛宇哆哆嗦嗦,接着说:“听说那山的主人叫陈九,刺史大人可认得?”


    葛宇焦急得到转了两圈,“这沙丘的山不少,下官一时也记不清,立马就去寻,明日一定将人带回来。”


    肖茂垂下眼,“今晚。”


    葛宇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李彦之很少瞧见肖茂如此严肃,“怎么,担心这其间关系?”


    肖茂眉头自回来就没有舒展过,“我担心此事涉及粮草,与北鲜有关。”


    “现下情况不明,待回去从长计议。”李彦之说着突然调转话头,“不过你对王文风如此重视,怕不是因为王家小姐吧?你这腿确实要感谢林荫。”


    听出来李彦之意有所指,肖茂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煞是好看,他思虑良久才开口:“林荫不是王家小姐。”


    李彦之一愣,“不是一同失踪的王家女吗?”


    “林荫是王文风的妾室。”


    “啊。”李彦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那你同林荫。”


    肖茂捂住嘴咳了两声,“此番,若是,日后我负责便是,你知道便好。”


    李彦之挥开折扇,看着好友一脸的不自然,微笑道:“这王家要将小姐嫁给你,你不要,偏偏豪夺人家弟弟的妾室,啧啧啧好戏好戏,柳梢阁都不敢这么写。”


    肖茂气恼道:“胡说。”


    李彦之喝下碗盏里最后一点茶,啧啧品味,“就知道肖兄与众不同。”


    “李彦之你给我回来,你莫要乱说,李彦之!我要如厕!”


    门外路过的林荫吓了一跳,看着李彦之出来,问道:“他腿疼的厉害?”


    李彦之摇着折扇,“没事没事,这沙丘缺水,他啊,火气太大。”


    正说着,屋里哐当一响,林荫赶紧进去,肖茂本是恼人的表情一下憋得涨红。


    李彦之在门外,“啧啧啧,这天干物燥的,肖兄多喝点水,我就在门外候着,需要的时候唤我哟。”


    林荫查看肖茂,没什么大碍才安心,“你这腿本就要静心修养,火气这么大干什么?”


    肖茂见到林荫眼神四处张望,“无碍,你夫,咳咳,王文风晚上应该就会回来,你且放心。”


    林荫知道王文风获救全靠肖茂,虽然这人恪守成规着实有些恼人,但是救命之恩才是大事,她正经的一揖:“肖大人放心,等回去了王家定然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哎,这当牛做马就不必了,怕是要文风兄舍弃点心头之物啊。”李彦之悠悠的声音飘过来。


    肖茂:“你,出去。”


    林荫想了想:“那是当然,若没有肖大人王文风哪里回得去,你想要什么他岂有不给的道理,就算他不给,我抢也要给你抢过来!”


    “咳咳咳。”肖茂不知怎的凭空呛了起来,林荫一边拍背,一边关切询问。


    李彦之叹了口气,摆着头走了,“原来是我多余了。”


    夜幕降临,丹秋节的最后一日大街上热闹更甚,林荫在客栈门口坐着,街上人头攒动,她手里抱着盆植物左看右看,甚是欢喜。


    张敏姝看着她抱着盆,“你喜欢这仙掌?”


    “原来这叫仙掌啊?那店家说它十分耐旱,养得好还可以炒来吃呢!”


    张敏姝用手帕轻捂嘴角,笑面盈盈,“阿荫,你还想买些什么?给你家人带点吃食?”


    林荫摇摇头,声音很轻:“太远了,那些东西带回去就坏了,仙掌就够了。”


    张敏姝心想肖茂的腿有伤,确是路程要耽搁几天,便看见肖茂杵着拐杖走了出来,林荫放下花盆三步并着两步往里去接。


    客栈外李振一声“吁”,马上滚下来个人,声音颇为嘹亮。


    “姐姐!你来救我了!”


    院子里,林荫扶着腿脚不便的肖茂,李彦之给张敏姝摇着扇子,李振牵着马站在王文风的身后。


    王文风头发散出几缕露在外面,身上衣服黄一块黑一块,脸上不知从哪里蹭的黝黑,此时眼泪蹚出两条谈谈的印记,看前门几人没反应,又大声嚎啕起来,“姐姐!我还担心你呢,你没事就好,呜呜呜,我们这才相认,我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姐姐啊!”


    林荫甚是嫌弃,她们村里的小孩子都没有哭成这样的,“你,站好,哭什么!”


    “呜呜呜。”


    肖茂错愕:“姐姐?”


    林荫听得赶紧打住他:“你可别跟着他叫姐姐啊,王文风,是肖大人救得你!还不给恩人磕头!”


    王文风用衣袖胡乱在脸上一摸,哐当跪倒在地,“姐夫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日后定当做牛做马,姐夫喊我往西我绝不会往东,姐夫喊我上山我绝不会下河,就是姐夫,我几日没吃饭了能给口吃的吗?”


    说着王文风快看不清五官的脸上露出一排牙,样子甚是滑稽。


    这下轮到林荫傻眼了,“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