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是三更了，师父却还没有睡。


    他坐在床上，眉间一片阴郁之色。我小心翼翼地开口：“师父……”


    烛火摇曳，他眼睫轻颤，带着薄红的指尖动了动，闭眼吐出一口浊气：“你过来。”


    我乖乖走过去坐在床边。


    “你是何时对为师动了……这种心思的？”


    我低头，捏住他的袖口在指尖摩擦低声回答：“很小的时候。”


    是的，很小的时候，当他从天而降，恍若谪仙人似的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是照破这浊世的天光，我应该保护好他。


    他呼吸一滞，眉毛拧起，张嘴欲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化为一声长叹：“罢了，不能怪你，是我教导无方。”


    “师父……”我眼圈发热，一抬头正好撞进他一片悲悯的眼神里。


    他抬了抬手腕，银链晃晃悠悠地连在床脚：“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我抓紧他的衣袖，眼泪噗簌噗簌往下落：“为什么要走？是不是因为我昨天弄疼师父了？”


    “我已经找合欢宗的姐姐学技巧了，师父你不要走……”


    他被我说的脸上浮起一层薄红，抬手掐了个禁言诀：“闭嘴！”


    我被禁言，只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昨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他缓了缓开口道：“你给我解开，以后还是我徒弟。”


    我扑过去抱住他，一边呜呜地哭一边摇头。他抬手解了我的禁言术：“想说什么？”


    “我不。”我把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我喜欢师尊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睡到的。我不要。”


    他身子一僵，耐着性子跟我解释：“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等你再大些就会明白这只是……对师父的依赖而已。”


    “可是我喜欢师父的身子也只是因为依赖吗？”我将眼泪全抹在他胸口的衣服上。


    清衍想不明白自己一向宠爱有加的小徒弟什么时候长歪了还歪成这样，他有些头疼，但还是从另一个角度开口，试图劝说这个实力不俗的弟子放他回去：“太清峰事物繁杂，我不能不在。”


    “太清峰事物一向都是大师姐照料的。”


    “如果魔界来犯……”


    “魔界有我，不会来犯的。”


    他被堵了个哑口无言。还没等他想出新借口，自家小徒弟已经脱的只剩里衣了。他一惊，连忙按住：“做什么？”


    “睡觉啊。现在已经过了安歇的时辰了。”


    “不行！”他想也不想直接拒绝，却没想到我的眼泪说掉就掉。


    “只是睡觉也不行吗？小的时候师父和我也是睡一起的。”


    “那当然是不同……”话说一半，对上我泪汪汪的眼忽然泄了气：“算了，上来睡吧。”


    我欢天喜地地钻进被窝抱住他，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清衍一时还睡不着，银链磨过布料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用指腹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痕，听到睡梦中我的浅呓。


    “师父……我会保护你的……”


    傻孩子。


    第二天我醒的早些，师父还睡着，可手还是护在我身后。我想亲亲他，刚动一下他就惊醒了，侧头避开我的吻。


    我瘪嘴起身整理装束，不给亲就不给亲。


    “怎么起这么早？”他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妖族和鬼族因为领地吵了半个月了，今天晨会不知道他们还会出什么幺蛾子，我得去把我的法子再看一遍。”


    他看着我一件件穿好那些繁杂的衣服：“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我看了他一眼，抬手把卷轴给他递过去：“你看吧。”


    他打开那黑色的卷轴，一行一行看过我写的计策，可以说是有模有样，确实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笔。”


    我递了笔过去，看他删改了几处。他将笔递还给我解释道：“你做的很好，只是没给鬼族做补偿，还有边境处不该严防死守，设立互市可以帮助两族融合。”


    “哦，好。”我恍然大悟：“还有其他地方吗？”


    他将卷轴递还给我：“我只看得出这些，细节你可以再同他们商讨。”末了又补上一句：“做的不错。”


    “嘿嘿，厉害吧。”


    “厉害。”


    “那师父你再睡会，我下了晨会来找你。”


    他看着我离去的背影，忽然找回了自信，勤勉、谦逊、赤诚、强大，已经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品质了。他的小徒弟长的很好，只是缺了一点点而已。


    可以补上的。


    另一边下了晨会的我一手拿着合欢宗的秘药，一手拿着合欢宗新推出的小玩意全部塞进储物袋里，兴致勃勃地回房间。


    反手给门下好禁制扑过去抱住他：“师父真厉害，他们都老实了。”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轻轻嗯了一声。


    我不老实地扣住他一只手：“所以我打算好好奖励师父一下。”


    一条红绳顺着我的袖口划出捆住了他的手腕，他察觉到我的意图有些慌乱，却挣不脱这有灵似的绳索。


    “清儿你……”


    我悄悄在绳子上涂抹了些许药膏，果然只挣扎了两下就失了力气。


    我俯身亲亲他的嘴唇，他偏头要躲，被我掰着下巴正过来。


    “师父爱穿白色，可我觉得这红绳也配你。”


    “……孽障。”


    此刻的清衍觉得这个徒弟还是不能要了。


    最后他连骂我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都泛着粉色，我解了他的手镣带他去温泉清理。他恢复了几分神志靠在我身上任我摆弄。


    “师父？”


    “你不是我徒弟。”


    他话里透着的冷意把我的心浇了个透彻，当初我走火入魔叛逃魔界他也没这么和我说过话，我知道他这是真的生气了。却也只是敛眉低声道：“我安排了三个小奴来侍奉师父，想要什么吃食或者解闷的书本一类的跟他们说就好。”


    他闭上眼睛不再理我。我却固执的非要抱着他入睡。


    原谅我吧，你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