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夕阳下：


    “喂，”襄珺侧头看向玉絮空荡荡肩膀上，“你从来不背书包吗？”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盘旋好久了。


    玉絮脚步没停，声音平淡：“我作业都写完啦。”她指向身后教学楼方向，“教室里。”


    “哦……”襄珺拖长了音调，又抛出一个疑问，“那你从来不预习或者复习吗？”她自己的书包里面塞满了各科的课本和教辅。


    玉絮微微歪头，似乎觉得襄珺的问题很奇怪：“你会预习或者复习吗？”没等襄珺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不都是背着回去然后背着回来？”她的逻辑简单直接。


    襄珺噎了一下：“emmm……所以你学习从来只靠课堂？”这简直颠覆了她多年来的认知。


    “诶？”玉絮这次是真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老师课上讲得都听懂了的话，考试完全不用担心不及格呀。”仿佛及格线对她来说触手可及。


    “意思是你教材或者练习题也不做吗？”襄珺感觉自己在挖掘某种珍稀动物的生存习性。


    “完全不做。”玉絮回答得干脆利落，“我回家就做自己的事情，只要在学校把老师教的都做好就行了。”她的世界，学校是学习场，家是私人领域，绝不越界。


    “啊……”襄珺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这也太……”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天才？怪异？还是……神仙？


    “那个？”襄珺换了个角度，“你家人不说吗？学生没有不学习……这样说。”在她家，书包不背回来是要被念叨的。


    玉絮想了想，语气依然平静：“emmm，我从小就这样，很少给家里添麻烦，所以大人并不会说。”她的“普通”似乎也包含了让父母省心这一项。


    “你是天才吗？”襄珺终于忍不住，带着点无奈和自嘲脱口而出。


    “我这不是很普通吗？”玉絮反而更奇怪了，清澈的眼睛里是真切的困惑。她指了指书包，“像你这样认真学习的，比我更优秀吧？”


    【这一点都不普通好吧！】襄珺内心疯狂吐槽。能把所有学习压缩在课堂和有限的课后时间，还能稳定在班级中游，这绝对需要超强的专注力和理解力！


    “你每个科目都及格已经很厉害了。”襄珺由衷地说，语气带着点羡慕，“不像我偏科大王。”想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语文，她就一阵无力。


    “也没有啦，”玉絮难得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吐槽的点，“语文要背好烦，英语也要背……我也经常不及格，只能从其他科目找补，让我总分平均后是及格的。”她精确地描述着自己的“控分”策略。


    “你是神仙吗？！”襄珺这次是真的惊得差点跳起来。精准控分到及格线？这操作听起来比稳定中游更难！“听到你能做到这一步，我更加惊呆了！”


    “啊？”玉絮眨眨眼，更加不解，“你为什么总是这样认为，我成绩又不拔尖。”对她而言，及格就是目标，中游就是舒适区，拔尖？那太累了，没必要。


    “没什么，”襄珺摆摆手，垂头丧气，“只是有些人能及格都难的，比如我……哎。”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蔫了。


    “哪一门呢？”玉絮难得主动。


    “语文！语文！”襄珺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眉毛拧巴，“选择题也太难了吧！而且分值还这么高！默写也是，背了上句，结果它考下句！还有那长长的阅读理解，这么多字啊！”她痛苦地扶额。


    “这个我表示理解，”玉絮表示了认同，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更难得是政治哇，根天书一样，理解是不可能理解的，只能靠死记硬背了。”说到政治，她也忍不住小小地叹了口气。


    “呜呜呜哎……”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哀叹，夕阳下，两个身影因为共同的“敌人”而短暂地达成了共鸣。这份微妙的同步感，让空气似乎都轻松了一点。


    短暂的沉默后，襄珺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你叫玉絮吧？”她努力回忆着，“我一直记得有这号人，一开始我在教室里见到你，没想起是谁，后来看了眼座次表才知道你叫玉絮。”她的坦诚带着点笨拙的可爱。


    “啊？”玉絮停下脚步，侧头看她，表情有点微妙，“开学自我介绍时你没记住吗？”全班同学挨个上台介绍自己，这可是开学必备环节。


    “哈哈……抱歉，”襄珺挠了挠后脑勺，脸颊微微害羞，“我完全没有记住啦……”她试图解释，却发现更难，“你不高不矮的……emm……”她卡壳了，实在想不出玉絮当时有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特点。


    玉絮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内心是开心的，不过还是板起脸，一本正经地开始细数：


    “我可是记得你的！坐在第二排第二列，皮肤小麦色，短发，个子高高的，上课经常打哈欠，发卡从来没换过，”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襄珺额头上那两个朴素的一红一绿的发卡，小声补充了一句，“明明很不适合你……”


    然后她故意拉长了调子，小小的得意：“还有……算了不说了。某人连名字都记不住呢。”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襄珺被她这一连串精准的描述说得脸更害羞了，尤其是那句“发卡从来没换过，明明很不适合你”，让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耳边的发卡。她连忙摆手：“会记住的啦会记住的啦！这次一定记住！加个Live吧！”她急切地掏出手机。


    “备注好哦，”玉絮也掏出手机，亮出二维码，语气带着点警告的意味，“不然又忘记了。”


    “加上了，通过一下。”襄珺操作飞快，“我叫襄珺。”她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不是说了我知道吗？”玉絮一边通过好友申请，一边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但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泄露了她此刻并不讨厌的心情。


    太阳沉入黑暗，刚刚交换了联系方式的女孩，在“朋友”的模糊边界上，试探性地踏出了第一步。


    （视角转换：回家后 - 线上聊天）


    玉絮躺在沙发上，她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新出现的名字“襄珺”，指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对话框。


    【玉絮：在干嘛？】


    消息几乎是秒回。


    【襄珺：刷牙。咕噜咕噜。】后面还跟了一个吐泡泡的搞怪表情。


    玉絮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露出姨母笑。


    【玉絮：这么早你就要睡觉了吗？】


    【襄珺：没有啊！我刚吃好饭呢！】一个叉腰的表情包紧随其后。


    【玉絮：你饭后都要刷牙吗？】玉絮觉得有点新奇。


    【襄珺：昂！】这次是一个展示肱二头肌的肌肉表情，仿佛饭后刷牙是什么了不起的壮举。


    玉絮看着那个肌肉表情，觉得有点好笑，手指在键盘上敲打：


    【玉絮：湘军爱干净的话为什么还会爱上运动啊？】她故意打错了名字。


    果然，那边立刻炸毛了。


    【襄珺：喂喂喂！！！我的名字打错了啊！我叫襄珺！（襄）不是（湘）！珺也不是军！】一连串的感叹号和抓狂表情刷了屏。


    【襄珺：爱干净就不能运动了吗？】一个委屈巴巴的表情。


    玉絮忍不住轻笑出声，慢悠悠地回复：


    【玉絮：抱歉啦~我的输入法还没记住你。（吐舌）】


    【玉絮：如果一天都是汗臭，我肯定会受不了。】她表达了自己的坚持。


    【襄珺：又不是有体味很大，没人在意的啦！（摊手）】襄珺显然不以为意。


    【玉絮：还是算了吧，我喜欢保持干燥。（擦汗）】


    襄珺似乎想起了什么，试探着问：


    【襄珺：可是体育也算成绩，没事吗？】她记得玉絮说过回家不学习，那体育怎么办？


    玉絮立刻发了个炸毛小猫的表情。


    【玉絮：哇哇哇！不要聊学习哇！都说了我回家就不想学习了！（抓狂）】


    【襄珺：抱歉抱歉！（合十）】襄珺赶紧道歉，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干嘛呢？】


    玉絮看着这条消息，又看了看空荡荡的聊天列表里只有襄珺的头像亮着，手指动了动。


    【玉絮：。。。】


    【玉絮：我在给你发消息。】


    那边沉默了几秒。


    【襄珺：额。。。】


    【襄珺：你难道还在跟其他人发消息吗？（好奇）】


    玉絮的眼神暗了暗，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


    【玉絮：发啊，只是没人会回我罢了。（呜呜）】她发了个哭泣的小人表情，带着点自嘲的意味。


    襄珺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一下。她想起教室里那个总是独自一人、安静得像空气的女孩。


    【襄珺：啊~那你不谢谢我吗？（得意）】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那份落寞，带着点邀功的小得意。


    玉絮立刻发了个怒火冲天的表情。


    【玉絮：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大怒）】


    【襄珺：抱歉，哈哈！（尴尬挠头）】襄珺赶紧认怂。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玉絮的消息再次弹出。


    【玉絮：那么~明天见啦。（挥手）】


    襄珺看着那简单的几个字和一个挥手的小人，心里莫名地踏实下来。她快速回复：


    【襄珺：嗯嗯，明天见！（笑脸）】


    屏幕暗了下去。玉絮把手机放在一边，走到窗边，看着城市的点点灯火，一种陌生的暖意的胸腔里流淌。不再是完全的透明了，至少，有一个人，明天会记得和她“见”。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襄珺刷着牙，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新备注好的名字“玉絮（教室小透明/画手大佬？）”，忍不住咧嘴笑了，牙膏泡沫沾到了嘴角。明天见。嗯，明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她好像……交到了一个新朋友？一个有点奇怪，但绝对不无聊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