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又名：幽澜沉星


    破妄五部曲：三·“星”


    ——转战商海浮沉久，魄化星澜水月真


    楔子：行香子·幽澜沉星


    铁鸟沉渊，星溯重关。算平生、双轨惊澜。盐筹裂月，镰血浇田。是劫中身，镜中影，局中天。


    量子伤痕，纠缠流年。纵相逢、痛伤同弦。焚书照夜，执秤量山。看江潮涌，帝星灼，故人还。


    第一章：铁鸟沉渊


    琉璃瓦映日生辉，朱漆柱蟠龙踞虎。


    青石阶光可鉴人，皂隶衙役雁翅住。


    江南郡守刘德海，端坐明镜高悬下，紫袍玉带，三缕长髯，正捻须阅卷。堂下跪着瑟瑟发抖的渔村保长，控诉着海寇猖獗。


    忽闻堂外喧哗骤起，金锣破空！


    “报——！虎头军缉得海难异人一名，押至堂前，请大人定夺！”


    刘德海蹙眉抬眼。


    堂下光影交错处，两名玄甲虎贲，铁臂如钳，押着一人踉跄而入。


    待看清来人形容，刘德海手中惊堂木“啪嗒”坠地，摔作齑粉！三缕长须无风自动，双目圆瞪如铜铃，喉间“嗬嗬”作响，活似白日见了九幽阎罗！


    堂下所立，竟非蓬头垢面之落难渔夫！


    乃一女子！


    身形颀长，脊背笔挺如青松。纵然衣衫褴褛，浸透海腥，泥污满身，亦难掩其通身冷冽锐气。最骇人者，乃其面容——


    墨发凌乱，沾黏颊侧，却衬得一张脸孔，棱角分明，如寒玉雕琢。眉峰似刀，斜飞入鬓，丹凤眼尾狭长微挑，眸光沉静如古井深潭，无波无澜，穿透满堂惊疑，直刺上首。


    鼻梁高挺，其上竟架着一副金丝之物，薄如蝉翼，在堂内煌煌灯火下，折射出冰冷异芒。薄唇紧抿，唇线锐利如刃。


    此等容貌气度……


    刘德海浑身剧震，如遭雷亟！


    这张脸！这张脸！分明……分明是……


    他猛地捂住心口，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仿佛下一瞬便要背过气去！脑中轰鸣，只余一个念头翻江倒海：天爷！这……这怎么可能？！


    顾澜星抱臂冷脸，内心极度不悦。


    KPI！这惊吓值绝对爆表了！


    这郡守表情管理负分，一看就是没经过大风大浪的。啧，心理素质这么差，怎么当地方一把手？管理岗首要就是情绪稳定！


    顾澜星任由那两道惊骇欲绝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剐过，神色未动分毫。她只是微微蹙眉，借势站稳身形，右手下意识地拢了拢左臂脱臼处——那只手，自始至终，都严严实实地裹在一只早已污秽不堪、却依旧不离身的白布手套之中。


    她能清晰听懂堂上每一句话，甚至能感知那郡守剧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诡异的是，这语言，她仿佛生来就会，流畅得如同母语。


    语言包自动加载？这穿越服务还挺人性化，省了培训费。


    不过这开场动画……直接送衙门？差评。


    说好的荒岛求生新手村呢？


    “大……大胆妖孽！”刘德海终于找回一丝声音，抖如筛糠，指着顾澜星，“见……见本官为何不跪？！此等奇装异服，妖……妖言惑众！来……来人！给本官拿下！细细拷问来历！”


    左右衙役如梦初醒，虽心中惊惧，却不敢违令，硬着头皮，水火棍一横，便要上前锁拿。


    “且慢！”


    押她前来的虎头军小队长，一名面容冷峻、甲胄染尘的汉子，踏前一步，抱拳沉声道：“刘大人！此女乃吾等巡海时，于‘鬼见愁’礁滩发现。其时风暴方歇，海鸟绝迹，唯她一人伏于乱石之间，周身无片板可依，显非寻常落难！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顾澜星那身破烂却剪裁古怪的深栗色“外衫”和鼻梁上的金丝框，声音更沉：“此女言行怪异，不似中土之人！卑职以为，当速速押解进京，交由陛下圣裁！”


    鬼见愁？名字倒是贴切。看来那场空难加时空乱流，直接给我扔进了地狱难度副本。不过……进京？也好。地方衙门效率低下，沟通成本太高，直接面见最高决策层，ROI可能更高。


    刘德海闻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连声道：“对对对！进京！速速进京！此等妖异，非陛下天威不能降服！尔等即刻启程！不得有误！”他巴不得立刻将这烫手山芋送走，这张脸多看一刻，他都觉得折寿十年！


    虎头军小队长领命，再次向顾澜星伸手，语气不容置疑：“姑娘，请吧。”


    顾澜星目光扫过堂上惊魂未定的郡守，再掠过两旁如临大敌的衙役，最后落回那虎头军队长脸上。水晶镜片后的丹凤眼，锐光一闪。


    人力资源严重浪费。一个疑似穿越者引发的恐慌，就导致整个郡府行政系统宕机。这组织架构和危机响应机制，亟待优化。


    她没再多言，只微微颔首，转身便走。步履沉稳，踏过冰凉青砖，将那满堂的惊疑与低语，抛在身后。


    囚车颠簸，碾过官道尘土。


    顾澜星靠坐在简陋的木栏边，闭目养神。海风咸腥的气息似乎还萦绕鼻尖，混杂着冰冷海水的窒息感，与引擎爆炸的轰鸣，在记忆碎片中交织。


    私人飞机失控下坠的失重感，撕裂云层的灰白光幕，吞噬一切的引力……最后是冰冷刺骨的海水，和求生的本能。


    她，一代天骄，全A市人人称道的富一代，居然遭遇空难了。


    三个小时前。


    “噗通——”


    咸涩的海水猛地灌入鼻腔，火辣辣地直冲天灵盖。


    “咳！咳咳——！”


    顾澜星猛地呛咳出声，海水从口鼻涌出，整个人被海浪狠狠拍在粗糙的沙滩上。


    这是哪？坠毁的飞机呢？U盘呢？合同呢？手机呢？！


    她想移动身体，却只觉右肩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脱臼了。


    很好，至少痛觉神经没罢工。


    她闭着眼，强迫自己忽略那几乎要撕裂意识的疼痛，艰难地抬起头，扫视着这片陌生的海岸线，海中只剩下一些漂浮的碎片和油污。指望搜救？在这片蛮荒之地？她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


    自救。永远是第一优先级。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评估手边可用的“资源”。目光落在不远处被海浪冲上岸的一截浮木上。


    松木，浮力尚可。可利用。


    她抿紧唇，眼神专注得可怕，仿佛此刻不是在荒滩求生，而是在顾氏总部顶层的会议室里，面对一份关乎数十亿投资的并购方案。


    效率。活下去的唯一筹码。


    顾澜星叹了口气，暗忖真个是天妒英才。


    顾氏集团Q3财报发布会……上亿的并购案……全泡汤了。股东们怕不是要集体心肌梗塞。啧，早知道该买份高额意外险，受益人填慈善基金，还能抵点税。


    她甩甩头，将无用的懊恼抛开。生存是第一要务。评估现状：身穿，疑似架空古代，语言无障碍，武力值未知，唯一资产是这身破烂西装和一副没镜片的金丝框。


    初始资金：0。


    固定资产：残血状态的身体 破西装一套。核心竞争力：……商界霸总的头脑和资本家灵魂？


    开局难度：地狱级。


    倏地，囚车猛地一顿！


    前方密林，劲弩破空之声尖啸而至！


    “敌袭！护住囚车！”虎头军队长厉喝拔刀！


    箭矢如雨，钉入车板！数名军士中箭倒地！


    顾澜星豁然睁眼！丹凤眼底寒芒暴涨！不是冲虎头军，是冲她来的！


    电光石火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自林间扑出，手中淬毒短刃，直刺她心口！快！狠！准！


    生死一线！


    顾澜星不退反进。


    左臂因脱臼无法发力，裹着白手套的右手却如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扣向刺客持刃的手腕！动作狠辣，带着千锤百炼的本能！


    “咔嚓！”


    腕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刺客惨嚎未出，顾澜星右膝已如重锤，狠狠顶在其胸腹！


    刺客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断树干，生死不知。


    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林中杀机，为之一滞。


    残阳如血，映着顾澜星挺立囚车的身影。栗色西装残破染尘，金丝镜框寒光凛冽。她缓缓收回染血的右手，白手套上，一点暗红刺目惊心。


    虎头军众人，包括那队长，皆目瞪口呆，如同泥塑。


    绩效评估：反应速度A ，格斗技巧S，威慑力MAX。


    成本：右手指骨可能骨裂。


    啧，工伤。这破地方，有HR部门吗？


    ——


    囚车颠簸，硬木硌骨。


    顾澜星蜷缩一角，阖目假寐，耳廓却如雷达微张。


    信息流沙，点滴汇聚。


    “直娘贼！”一卒啐骂，声带怨毒，“这趟差事，油星子没捞着，倒惹一身臊！”


    “噤声！”另一卒急掩其口，音如蚊蚋，寒气森森，“王麻子前车可鉴！营门醉语，妄议‘京城那位…咳…雷霆性儿’，翌日便…没了！”


    “真…真没了？”


    “发配黑矿！生生累毙！呸！不如投北军！宸王殿下恤下，抚恤银钱，分文不少！比那…那位，强百倍！”


    “作死！”喝止声更厉，“宸王仁厚，也架不住…那位猜忌入骨！上月国师大人，为南涝赈银事，廷争面折，不也…”


    “国师？那位谪仙般的人物？”


    “然也！冰壶秋月！去岁大旱，太庙阶前，长跪三日祈雨！甘霖竟至！圣上…也不过令其静思己过罢了。”


    啧，这公司治理结构堪忧啊。CEO暴虐猜忌，二把手宸王深得基层军心，还有个技术总监国师敢怼老板？股权结构不明，派系斗争暗涌，HR情绪管理负分…这IPO风险系数爆表了。


    顾澜星脑中数据飞转：暴君、贤王、仙师…深潭之下，暗流湍急。


    囚车吱呀，碾入城门。


    街衢稍阔，屋舍略齐，人烟渐稠。未几，顾澜星被搡入一辆玄色马车，密不透风。护卫换作黑甲铁骑，肃杀如冰。车帘微掀，市声如潮涌入。


    青石御道，车马如龙。


    顾澜星指尖轻挑锦帘一线。


    “上品老参！货真价实——”


    “奸商！昨日杭绸八百文，今日竟要一贯二？！”


    “王掌柜！天地良心！非某抬价！实乃宫中加派‘敬天仪’贡绸！全城搜刮一空！再嚷？当心虎狼卫听见，拉你去…咳…”商贩陡然噤声，面如金纸，四顾惶然，方对账房耳语，“老哥噤声！上月西市李麻子，拖欠内务府绸款，按个‘玷污贡品’的罪…阖家…没了！听闻那位金口玉牙：‘活剥了，朕要看！’”


    “造孽…”老账房魂飞魄散，死捂帮工嘴，“小猢狲！作死！那位…岂是能提的？看都看不得！”


    目光如刀，骤聚车帘！


    旁侧绸缎庄，老账房正死命钳制一后生，目眦欲裂：“闭口！小猢狲！那张脸也是你能瞻仰的？！想进诏狱尝遍诸般刑具么？！”


    后生挣扎，半张脸惨白如纸，颤声：“不…不是…账房爷…您看那车帘缝…我的亲娘…像…太像了！那位…”余音被死死扼住。


    “作大死！作大死啊！”老账房瘫软如泥，“圣颜…圣颜岂容亵渎？！管她是祥瑞还是妖星，沾边即死！快走！快走！”连拖带拽，缩回铺中。


    马车过处，惊惶如疫。


    低语、窥探、仓惶退避…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涟漪乍起，旋被无形巨掌狠狠摁灭！压抑的嗡鸣里，顾澜星捕捉到那些被强行吞咽的词汇：圣颜…祥瑞…妖星…


    品牌形象崩塌至此？市场恐慌指数飙升，舆情管控简单粗暴…这PR（公关）部门该集体开除。啧，看来这张脸是‘驰名商标’，自带热搜体质，可惜是负面的。


    她漠然垂帘。车厢复归幽暗。


    端坐如钟，脊梁笔直。


    白手套下，右手指节却神经质地屈伸一瞬。


    死寂疾行，两界分明。


    车外鼎沸，车内凝冰。黑甲铁骑气息更寒，鹰隼般的目光扫掠街巷，无声弹压着每一丝异动。


    “娘！快看！好威风的车！”稚子呼声未落，已被妇人死死捂嘴。妇人面无人色，拽孩踉跄后退，撞翻珠串簸箩亦不顾，只将孩儿头颅紧按腿间，偷觑黑厢马车，唇颤如筛：“小祖宗…莫看…莫指…惹不起…那是勾魂幡…”


    馄饨摊前，热汤泼洒。


    一壮汉唾沫横飞间，目光倏地钉死车帘微隙，馄饨“啪嗒”落碗，油汤四溅。旁侧老友顺其视线望去，倒抽冷气，手抖汤倾，烫及草鞋浑然不觉。


    “刘…刘老哥？魔怔了？”旁人惊问。


    刘姓壮汉喉结滚动，压嗓挤声，字字惊雷：“脸…那帘缝里…半张脸…老天爷…跟…跟城里通缉画影上…那位活剥人皮的万岁爷…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声虽低微，却震得周遭几人魂飞魄散！


    “胡吣！失心疯么？！”呵斥声虚，面色同白。


    “是…是像…尤其那眼，刀子似的…”胆怯者腿软碗碎，引来巡卫。


    “聚众作甚？！散了！”小队长按刀厉喝，目光扫过远去的黑车，瞳孔微缩，色厉内荏：“再敢妄议贵人，绞了尔等舌头！滚！”


    人群如遭鞭笞，轰然溃散。惊疑低语如尘湮灭，唯余无数双鬼火般的眼，在暗处明灭窥探。


    不知几时，车驾骤停。


    万籁俱寂。市声如被无形屏障隔绝。车外黑骑如玄冰塑像，甲胄幽光，呼吸几无。


    蓦地——


    “奉圣谕——！”


    金石裂帛之声，穿透车壁，狠狠凿入顾澜星耳鼓！字字如冰锥，裹挟无上威权！


    “开门！验明正身——！”


    铰链如巨兽磨牙，宫门似玄铁断龙。


    刺耳轰鸣中，巍峨门扉，迟滞洞开一线幽隙。


    泄出的非是天光，乃是凝若实质的威压！罡风裹挟龙涎异香，铁腥混着陈年血锈，扑面窒息！


    门后，乃权力深渊，生死迷窟。


    顾澜星缓缓睁眸。


    丹凤眼底，跋涉之疲、隐忍之谋、异世之惘…尽数蒸腾、碾碎、抛却！


    唯余冰渊。


    一种自灵魂深处淬炼，冻结所有生息与动摇的——绝对理性。


    风暴已在门外咆哮，蓄积毁天灭地之力。


    她端坐风暴之眼，如冰雪神祇。


    静待。


    静待那巨门之后，暴戾多疑、执掌兆亿生死的年轻帝王，那足以洞穿骨髓、碾碎神魂的目光——


    第一次，真正跨越时空壁障，烙于她面。


    Final Round来了。HR皇帝疑心病晚期，竞品——宸王、国师虎视眈眈，市场恐慌蔓延…Show Time。得好好谈谈我的‘核心竞争力’和‘不可替代性’了。ROI（投资回报率）…希望别是负数。


    第三版开头了，本文是好吃的水仙，前世今生梗，求吃求吃求吃[害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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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第一章：铁鸟沉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