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海格，等一下！”


    海格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夹杂在呼啸的风声、飞鸟振翅声、烟花爆炸声甚至路过巫师村落的庆祝声都比那声音更大。


    但海格依然放慢了速度，摩托仪表盘的指针缓缓回落，流星雨划破天空他看到了远处飞来的黑点。海格看起来更紧张了，他将怀中的毛毯抱的更紧了一些，死死盯着来人的方向，他原本就已经将警惕拉满，而此刻他甚至连胡子都要炸起，就像一头受惊的熊。


    “停下！不管你是谁！我说停下，别再靠近了，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等等，巴尼？”


    海格看清了来人，扫帚飞的歪歪斜斜，甚至他可以看到那把破旧的扫帚上磨掉的漆与不断被风卷走的细枝。


    那个男人看起来太可怜了，先不说他正在高空中手忙脚乱按下被风掀起的衣袍，他另一只抓着扫帚的手，指缝艰难的捏着他的帽子——皱巴巴的没了任何款式——显然是被吹掉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场巫师与风的斗争中，巫师是战败的那方，他和他的扫帚一样在自然的伟力中瑟瑟发抖。


    即便如此海格仍然不敢贸然任由对方靠近，哪怕这家伙看起来摇摇欲坠。


    “别过来，巴尼，你无法证明你是你，我是说，你或许是被假冒的，比如复方汤剂，那东西翻倒巷可不少。”


    “我知道。”男巫勉强将扫帚稳定住，哪怕它依旧在掉落那所剩无几的细枝。“我知道你抱着的是什么，我知道你带走了哈利，把他给我，我可是他的舅舅。”


    “但这是邓布利多的决定，你......”


    “邓布利多！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又不姓伊万斯，也不姓波特！这个孩子和他没关系！”


    海格看着这个男人，巴纳比·伊万斯，莉莉的弟弟，红色的头发很像他的姐姐，但五官锐利又刻薄，看起来一点也不好相处，这一点就和他的姐姐完全不一样了。巴纳比并不擅长飞行，就连怒吼都差点把自己摔下去，或许只有梅林才能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追上高速飞行的飞天摩托。


    海格同情这个失去了姐姐的可怜男人，但这并不能让他将哈利递给他，邓布利多选择了那位麻瓜抚养哈利一定有他的原因，虽然海格想不明白邓布利多为什么这样做，但他不会质疑邓布利多的决定。


    海格没有再说话，他耽误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他转动油门向着目的地驶去，再度抱紧了被吵醒发出婴儿言语的哈利。


    巴纳比艰难控制住颤抖的扫帚，可怜的家伙已经到了极限，缓缓下落，光秃秃的尾部看着好不可怜。他又生气又焦急，为数不多的理智辨认出了海格离去的方向，也因此他没有站稳摔在地上。


    附近的麻瓜被吓了一跳，以为是个无家可归的醉鬼或是瘾君子，当他们再打量的时候，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女贞路路口，轻微的爆裂声引起了邓布利多和麦格的注意，幸运的是这里一片漆黑，没有麻瓜注意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狼狈人影。


    巴纳比匆匆向着记忆中的地址走去，这个他背过无数遍熟练写在贺卡和礼物上却从未踏足过的地方。脚步有些踉跄，高空飞行带来的不适感还没有完全消散。


    “伊万斯先生，新发型看起来不错。”


    巴纳比身体僵住了，差一点上演一出自己绊倒自己的滑稽戏剧，他艰难的辨认人影，邓布利多，以及一只猫......好吧是麦格。


    恢复人形的米勒娃麦格表情严肃，哪怕巴纳比完全看不清她的脸色，但他可以肯定麦格的表情绝对比考试拿了P还要愤怒。


    “伊万斯先生。”麦格教授开口了“或许你还记得幻影显形的3个D？”


    “额......目标 (Destination)、决心 (Determination)和从容 (Deliberation)？”


    “从容到失去一缕头发？”


    巴纳比抬起手，摸到了变短一截的鬓角和整齐的断口，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他羞愧极了，面颊也染上了头发的颜色，夜幕无法在两位卓越的巫师面前掩盖这份不自在。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决定转移话题解救这位羞愧到恨不得缩进土里的学生。


    “伊万斯先生，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哈利，你知道的，我的外甥。”巴纳比急切地说着“我遇到海格了，他说这是你的决定，让佩妮——就是我和莉莉的姐姐——收养哈利，您是这么打算的对吗？这是真的吗？这意味着莉莉他们已经......已经......”


    “已经去世了，请节哀。”


    巴纳比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细碎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晚尤为响亮，很快摩托车的轰鸣声盖过了这一切，当海格停下后，一切的悲伤都被掩盖。


    “哦，巴尼，你来的可真快。”海格看清了人，这次没再警惕驱逐对方，邓布利多和麦格在这里，这足够令人安心。“抱歉之前对你的怀疑，你知道的，还有不少食死徒在外面游荡。”


    “我知道，没关系的。”巴纳比回应着，死死地盯着毛毯里的男婴，想伸手将孩子抱过来，海格看了一眼邓布利多，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巴纳比第一次抱起如此柔软的东西，他不敢使劲，甚至不敢大声呼吸，他看着婴儿额前的头发，哈利睡得正香。


    巴纳比不舍得放手了，他看着邓布利多，恳切地、近乎乞求“邓布利多教授，我是哈利的舅舅，我也可以照顾他。”


    “但你也是一个孩子。”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刚从霍格沃茨毕业。”


    “但佩妮只是一个麻瓜，她有自己的生活和孩子。”巴纳比压低了声音“她的丈夫年初才升上主管，佩妮照顾家里，这时候多照顾一个孩子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保姆很昂贵，更何况麻瓜们也无法解决成长时的魔力暴动。”


    “你知道他的名气，短短一天巫师们对他的称呼从‘幸存者’变成了‘救世主’，被这些虚名包裹着成长可不是什么好选择。”邓布利多看着巴纳比的眼睛，眼神锐利带着些冰冷“况且，你依然没有洗脱怀疑，伊万斯先生，我们仍无法肯定你是安全的。”


    “我只是被骗了！”巴纳比低吼出声，怀中的哈利皱紧了眉头翻个身但未醒来，巴纳比满脸懊恼降低了声音“直到那些傲罗冲进来我才知道那家店的老板是个马尔福，我一直以为店长才是老板，没人告诉过我这个，我只是找了个能养活自己的兼职，只是配置了一些恢复药剂，那家店甚至开在对角巷。


    我不是食死徒，您可以检查我的胳膊或是魔杖，甚至可以查看我的记忆，吐真剂或是摄神取念，随便你怎么做。这份该死的工作已经让我被凤凰社拒绝过一次了，别让我再为此失去哈利亲人的身份。”


    巴纳比艰难地呼吸着，压下了涌上来的难过，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哈利，将他递给旁边的海格，然后抬起头伸出手，看着邓布利多。


    “我可以立下牢不可破的誓言，邓布利多教授，麦格教授可以见证，我从未背叛，也能照顾好哈利。”


    两只手握在一起，年迈与年轻，杖尖点在上面。


    “巴纳比·伊万斯，你愿意尽你所能照顾哈利·波特，直至他成年吗？”


    “我愿意。”


    “你愿意永不效忠伏地魔，永不归属其下组织，永不以任何形式助长其势力吗？”


    “我愿意。”


    “这就足够了。”


    随着邓布利多轻叹出声，魔杖喷出火焰牢牢地缠绕在他们手上，火舌蔓延舔舐着手臂留下两道印记。


    “我会照顾好他，像一个麻瓜一样。”巴纳比接过哈利喃喃着，海格发出一句不舍的呜咽“他是我的外甥，是莉莉的孩子，才不是什么打败神秘人的救世主。”


    夜深了，有人在为大难不死的孩子欢呼，有人在为失去双亲的孩子痛哭，巴纳比抱着哈利消失在夜色中，邓布利多拿出没了用的信。


    麦格看着邓布利多将信拆开，信封写好了地址，可里面是空白的，没有任何内容。


    “您早就猜到巴纳比会过来吗？”


    “他一定会来的，我相信他。”


    “可您还是让他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


    “这也是必要的。”邓布利多注视着巴纳比离去的方向，转过头，表情不再那么严肃。“好了，到此结束了，我们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咱们还是去参加庆祝会吧。”


    路灯恢复了原本的明亮，女贞路陷入寂静，科克沃斯小镇一栋荒废许久的房屋重新充满了生机，在不久的将来会充满笨手笨脚的生活琐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