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穿成死契工后我掀了这黑心酒楼》 浓浊如浆的腥臊恶气,混杂着腐肉特有的甜腻酸败,兜头灌入林薇口鼻,激得她五内翻腾,几欲作呕。
“呼——!”
棍风破空,林薇倏然睁眼。
视线模糊晃动间,一根油光锃亮的枣木棍,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朝她天灵盖狠狠砸落!
棍影之下,掌柜那张被油光和贪婪浸润得发亮的脸,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狠毒。
“打死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敢污蔑老子‘醉仙楼’的招牌?”尖利的咒骂刺破耳膜。
求生的本能比思维更快。
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闷哼,林薇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旁边狠狠一滚!
“砰!”
沉重的闷响贴着身侧炸开,棍子砸在湿冷的泥地上,污浊的黑水混着泥点飞溅起来,糊了她半张脸。
棍棒擦过腰肋,火辣剧痛蔓延开来,亦如一瓢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激醒了她迷蒙的神志。太莽撞了!
半个时辰前。
她觑见掌勺大厨把一大块边缘爬满诡异青绿霉斑的肉,“噗通”掼入翻滚的沸汤。
胃里一阵痉挛,头皮瞬间炸开。
她强压喉头尖叫,抢上一步:“师傅,那肉……怕是……使不得了吧?”
“呸!”大厨把脸一沉,唾沫星子飞溅,“小娘皮懂个卵!掌柜吩咐了,味儿重点才叫‘香’!这才够‘招牌’!滚去上菜!再聒噪,信不信老子剁了你爪子喂狗?”
最后一丝侥幸被碾得粉碎。这是明目张胆的谋财害命!
看着托盘里这碗色泽油亮的诡异“佳肴”,想到它立时便要被被呈上客人案头……
一股属于现代灵魂的怒火和良知被彻底点燃。
今日便是拼却性命,也绝不当这递刀子的伥鬼。
雅间门推开,暖香扑面,林薇深吸一口气,面上挂起最卑微的婢女笑容,低眉顺眼,稳稳地将托盘放到桌边。
俯身搁碗之际,脚下“恰巧”被油腻的地板一滑,身子便是一个趔趄。
手腕“不经意”地一抖一送。
“哐啷啷!”
汤碗脱手,泼天漫地。
那碗承载着无尽罪恶的红烧肉,带着完美的抛物线,结结实实地扣翻在木地板上。
暗红酱汁四溅,油腻腻地糊开一大片。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贵人饶命!”
林薇“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抹地上的油污酱汁,动作慌乱又笨拙。
她伏地不起,头几乎抵着客人靴面,声音压得极低:
“肉……是臭的……千万别吃……快走……”
客人刺耳的干呕声犹在耳畔,下一瞬,便被掌柜撕裂般的咆哮淹没。
“给我死死按住,打折这贱婢的骨头,看她再躲!”
两个粗壮如铁塔的打手应声扑上,蒲扇般的大手如铁钳般死死攫住她肩胛,巨大的力量悬殊让她如同被钉在砧板上的鱼,瞬间动弹不得。
身子被狠狠掼回冰冷湿滑的地面,脸颊被迫紧贴着腥臭黏腻的秽物,刺骨的寒意和灭顶的绝望一起钻进骨髓。
那根沾着泥污的枣木棍再次高高举起,掌柜脸上满是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完了!忍气吞声在这鬼地方熬了月余,眼见这烂疮越烂越大,豁出性命捅了一下,便要把命也搭上了。
滔天的不甘与愤怒在胸腔炸开。
她拼死挣扎,泥污糊住的嘴发出嘶哑诅咒:“黑心烂肺的畜生!卖腐肉烂菜,草菅人命!合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棍棒撕裂空气的尖啸声响起,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
“让让!都让让!掌柜的催得急!借过!借过啊!”
惶恐到变调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硬生生打断了那索命的破风声。
一道瘦削身影端着一摞堆得比他头顶还高的油腻碗碟,跌跌撞撞地扑进这生死场中。
他像是被吓破了胆,脚下一滑,直直扑向那个高举棍棒的打手。
高高摞起的碗碟如同天女散花般朝着那打手倾泻而下。
哗啦!
脆响刺耳,碎片迸溅!
打手被坚硬的碎片兜头盖脸砸个正着,登时捂面踉跄,行刑瞬间中断。
林薇也未能幸免,被油腻污秽的汤汁泼了满头满身,更显狼狈不堪。
“阿木!你找死啊!”掌柜暴躁地吼了一声。
来人正是跑堂“阿木”。
阿木摔的七荤八素,“恰巧”滚到打手脚边,立时如溺水者般死死抱着其大腿,清秀的脸上涕泪横流,对着暴怒的掌柜哭喊哀求。
“掌柜饶命!小人……小人不是故意的,腿软……站不住啊!”
阿木哭嚎得声嘶力竭,身体却似滑不溜手的泥鳅在打手腿上扭动挣扎,仿佛想爬起来磕头却又吓得手脚发软,每一次扭动都巧妙地干扰着打手的重心。
那根沉重的枣木棍怎么也举不利索,只能徒劳地砸在旁边的地上,砰砰作响。
阿木却似被吓破了胆,哭嚎着继续“剖白心迹”:
“这贱婢是该死……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可掌柜的您瞧瞧……真打坏了她……谁来干活抵债?也坏了咱们醉仙楼……积德行善的好名声啊!”
他语速极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下一刻就要背过气去,但那哀求的内容,却句句戳在掌柜“死契工是财产”的痛点上。
场面登时乱作一团,鸡飞狗跳。
混乱之中,那阿木倏地以手掩鼻,身子竟往后骨碌碌滚了一圈,活似被林薇身上的秽气熏得受不住。
随即,那惊惶万状的哭求声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哎哟!这味儿……这腌臜味儿冲煞人了!掌柜的您老人家……千万息怒!恁地动怒最是伤身啊!这肉……莫不是昨儿王屠户紧赶慢赶送来的那批?小人昨儿在后门卸货时……便闻着有些不大对劲……别是天儿太热,路上给闷……闷坏了?”
话一出口,他像是被自己胆大包天的言语吓飞了魂,猛地打了个响亮的嗝儿,脸色倏地惨白如纸,眼珠子惊恐地四处乱瞄,缩着脖子,一副恨不得立时咬舌自尽的脓包相。
“王屠户”三个字,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瞬间在压抑的前堂炸开!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瞬间放大:
“王屠户?嘶……他家的肉……”
“怪不得味儿这么冲!方才我便觉得不对!”
“那丫头说的……莫不是真的……”
阿木猛地抬头,脸上糊满鼻涕眼泪油污,眼神却“恳切”地望向掌柜:
“不如……将这不知死活的贱婢锁烧火间去?那腌臜去处……又黑又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拿铁链子拴了,叫她日夜做苦役抵债,既省得污了您的眼……也算废物利用不是?”
林薇艰难地掀起眼皮,掌柜那张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暴戾的怒火被一种更深的忌惮强行摁住。
接着,一个阴森森的声音,穿透了那些嗡嗡的议论,狠狠咬在她心上:
“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林薇的心猛地一沉。
“把这不知死活的东西,” 那冰冷的手指仿佛穿透了空气,直直戳向她,“给我扔进烧火间!从今往后,后厨所有的脏水、泔脚、烂菜叶子,全归她一个人!一粒米都不准给!”
烧火间!
光是名头就透着股烂到骨髓里的腌臜恶臭,那是醉仙楼所有污秽汇聚的绝地,比泥淖更深的活炼狱。
巨大的屈辱与绝望瞬间灌满了她的四肢百骸。这比一棍打死她更毒,是要让她在恶臭和劳役中一寸寸腐烂。
“谢掌柜开恩!掌柜您真是活菩萨转世!”阿木带着哭腔的谄媚呼喊,像一把钝刀,狠狠捅进了林薇的耳朵。
活菩萨?
她死死咬住下唇,泥水糊住的眼睛,狠狠刺向那个将她推入这活地狱的“恩人”。
阿木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依旧是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弯着腰,伸手便要去拽林薇的胳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讨好和颤抖:“姑……姑娘,快……快谢恩……跟我走……”
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她胳膊的瞬间,林薇猛地一挥手臂,像是避开什么肮脏的东西,将他的手狠狠甩开!
“滚开!”
她声音嘶哑破裂,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眼底深处燃起两簇冰冷的火焰,直直刺向阿木那张写满惶恐和无措的脸。
“谁要你假惺惺!”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摇尾乞怜没骨头的下贱坯子相,看着便令人作呕!多管闲事!”
这种窝囊废式的“拯救”,不过是换一种更缓慢、更屈辱的死法。
阿木被她甩得一个趔趄,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反应。他瑟缩着低下头,避开了林薇那几欲将他凌迟的目光。
肩膀塌陷下去,声音细弱蚊呐,带着浓重的委屈与不解:“姑……姑娘别恼……我……我就是怕……出人命啊……”那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然而,就在他低头拢襟的刹那,一道与这周遭腌臜格格不入的莹白光泽,倏忽掠过林薇眼角。
似是嵌在衣襟内侧的玉扣?
林薇心头猛地一紧,那点白光快如鬼火,却似一道刺目的闪电,骤然劈开她满腹的憎厌。
这个畏缩窝囊的跑堂……端的有鬼!
没等她捕捉到更多,阿木已经迅速拢好了衣襟,那点异样的白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依旧是那个胆小怕事的窝囊废跑堂。
“还磨蹭什么?拖走!”掌柜不耐烦的咆哮再次响起。
阿木似乎被这吼声吓破了胆,再不敢靠近林薇,只是唯唯诺诺地应着。
另一伙计半拖半架,将脱力的林薇从冰冷污浊的地上拽起。
林薇不再挣扎,腰肋臂膀的剧痛令她足下虚浮,只能任由那汗臭油污的手臂半扶半拽,踉踉跄跄地离了这腌臜之地。
每一步都牵扯伤处,痛入骨髓,眼前阵阵发黑。神志却异常清明。
“这死跑堂……究竟是何来路?”
“是巧合……抑或另有所图?”
未及深想,她已被搡入一间斗室。
一股浓烈到足以窒息的恶腐秽气扑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