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穿成死契工后我掀了这黑心酒楼

    阿木抖着声音说完那句石破天惊的“瘟神送财”,像是耗尽了所有胆气,整个人抖如筛糠。


    他不敢看林薇的反应,更不敢停留,手脚并用朝后急蹭,仓惶地退至门边,语无伦次:“姑……姑娘……我……我胡吣……你也权当耳旁风……我……我走……我怕……”


    尾音带着哭腔,他慌乱扯开门缝,瘦削身影如惊兔般倏地窜出,眼看便要没入浓稠夜色。


    就在他前脚刚迈出门槛的刹那。


    林薇冰冷嘶哑的嗓音,似淬了冰的细针,精准刺穿他仓惶逃离的背影:


    “喂。”


    阿木身影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捆缚。


    林薇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死寂的烧火间里清晰地回荡。


    “窝囊废,抖完这种要命的勾当就想溜?” 她刻意一顿,字字都裹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你那点装腔作势的胆气,也只配躲在老鼠洞里发抖了吧?”


    阿木僵在门缝泻入的那线微光里,背影绷紧,似乎在极力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


    林薇盯着那僵硬的轮廓,苍白唇角几不可察地一勾,抛出后半句:


    “你抖出来的‘瘟神送财’……” 她拖长语调,“你”字咬得极重,如同冰冷的铁钉,狠狠楔入门外那道紧绷的脊梁。


    她满意地感知到那身影随之而来的颤抖,“我,记下了。”


    声同惊雷,狠狠劈在阿木紧绷的神经上!


    阿木喉间迸出短促变调的惊嘶,似被烙铁烫着一般。


    整个人如遭无形巨力猛推,左脚绊右脚,竟以一个狼狈至极的狗啃泥之姿,结结实实向前扑倒。


    “噗通!” 一声闷响!


    下巴磕地,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肉闷响。


    他痛哼出声,一手捂颚,一手慌乱撑地,却因惊惧剧痛手脚绵软,活似翻壳王八徒劳扑腾数下,方勉强支起上身。


    惊魂未定回首,脸上污泥遍布,下巴擦破处渗出细微血珠。


    那双总是写满惶恐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门内阴影里的林薇,仿佛她不是人,而是自幽冥爬出宣告死期的修罗。


    林薇立于门内黑暗,冷眼睨着他这狼狈绝顶的模样。烧火间秽气似成虚影,唯地上那抖若秋叶的身影刺目清晰。


    她未再言语,只缓缓抬手。


    “哐当!”


    破旧门板被重重阖死,彻底隔绝阿木惊惧呆滞的目光,亦隔绝了门外沉沉夜色。


    唯余门外粗重惊喘,如破风箱拉扯。


    林薇背靠冰冷湿滑的门板,心跳如擂鼓。阿木那狗啃泥的丑态未解半分郁结,反似投入寒潭的石子,激起更深涟漪。


    “瘟神送财”四个字,如同火热的烙印,烫在她意识深处。


    须得亲眼看看,这黑心烂疮,究竟溃烂至何种地步!


    撕下几缕干草,捻起灶灰深处一点暗红余烬裹好。她蜷缩如石,静听门外万籁。


    梆子声落,万籁俱寂。


    她如一抹幽影滑出,融入后院墨色。


    库房如蛰伏巨兽,盘踞西隅。甫一靠近,那股混杂血腥与诡异甜腥的恶息陡然浓烈。


    高墙隔绝后巷,大门紧锁,唯一破绽是屋檐下那扇蒙着厚重油污灰尘的破败气窗。


    攀上库房侧面歪斜的废弃杂物堆,终于够到气窗下沿。


    掏出草束,吹亮余烬,火焰凑近窗棂经年累积的油污蛛网,焦糊味弥散,一小片污垢被烧穿,露出拳头大的孔洞。


    一股浓烈至令人晕厥的恶臭,自孔洞喷涌而出,狠狠撞上林薇面门。


    “唔!” 胃囊翻江倒海,她强压呕意,死死捂住口鼻,将眼睛凑近洞口。


    地狱般的景象撞入眼帘。


    肮脏草席半遮半掩下,牲畜尸体堆积如山。僵直羊腿污斑遍布;青紫鼓胀的死猪腹大如鼓,蛆虫翻滚蠕动其间;苍蝇黑云般嗡鸣。一具死羊空洞的眼球“望”来,似无声的诅咒。


    这便是“瘟神送财”?


    恐惧与愤怒瞬间将她吞噬,四肢百骸如浸冰窟。


    就在此时。


    库房深处传来压低的交谈与重物拖拽声。


    “天快亮了。最后几筐‘下水’,给老子利索点。”


    “李头……这味儿……压得住?眼珠子都流脓了……”


    “住口!想死?便宜便是是祖宗!再聒噪,跟这些‘料’一同滚蛋!”


    脚步声混着车轱辘声朝后门移去。


    林薇心胆俱裂,掐灭残火,慌忙自摇摇欲坠的杂物堆滑下。


    “谁?” 警惕的厉喝声炸响!脚步声急促逼近,火折亮光骤起。


    糟了!


    林薇吓得魂飞魄散,遁逃无门!


    目光急扫,杂物堆阴影处,一张破草席半掩一堆小山似的腐肉,恶臭冲天。


    别无生路!


    她掀起草席,猛扑入腐肉堆中。冰冷粘腻裹缠全身,刺鼻恶臭直冲天灵盖,蛆虫在手臂脖颈蠕动!


    林薇强忍呕吐战栗,将身体深埋其中,扯过草席盖住,仅留一丝缝隙呼吸。


    火折子光亮晃至头顶。


    “娘的!耗子精?吓老子一跳!” 李头骂声近在咫尺,火光在她头顶草席停留。腐肉黏液糊住半张脸,蛆虫钻入衣领,冰冷恐惧攫住她每一根神经。


    “都搬上车,磨蹭什么!” 李头未察异样,喝令伙计搬运此堆腐肉。


    林薇心悬喉头,心里早已将阿木祖宗十八代咒了个遍。


    “轰隆——!!!”


    震耳欲聋的碎裂巨响自后巷爆开,如同数口巨瓮被狠狠砸碎。


    “操!后巷!有贼寇?” 李头惊怒狂吼!杂乱脚步如潮涌向后巷。


    林薇头皮炸裂!这声响……来得太是时候!何人?


    她不敢深究,拼尽残力自那腐肉地狱挣出,浑身浸透污血腐浆与蠕虫,恶臭似已蚀入骨髓。


    她跪伏于地,控不住地干呕,却只吐出大股酸水。前所未有的狼狈与屈辱,几欲将她碾碎。


    必须马上离开!林薇挣扎起身,跌跌撞撞逃回了烧火间。


    门扉合拢,她背倚冰冷门板滑坐在地,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蛆虫爬行之感挥之不去,腐臭蚀入鼻腔。劫后余生的虚脱,混杂对那神秘援手的惊疑,及亲睹地狱带来的滔天冲击,令她她脑中一片混乱。


    而在这混乱的中心,阿木那张惊惶的脸,与他衣襟下的秘密,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


    次日,林薇如同行尸走肉,在婆子变本加厉的叱骂驱役下,麻木重复苦役。腰伤因昨夜折腾痛入骨髓,周身恶臭萦绕不散。


    午后,她正清理雅间残羹,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声在前堂炸开!


    杯盘碎裂,女眷尖叫,怒骂与慌乱交织。


    林薇端着油腻木盆,僵立通往后厨的过道阴影。目光穿过纷乱人隙,死死钉在窗边八仙桌畔。


    身着绸缎的富商瘫于椅中,面如金纸,冷汗如瀑。


    地上,一滩刺目黄绿秽物酸腐冲鼻,其间赫然夹杂数块颜色晦暗的肉糜。


    食客们纷纷避如蛇蝎,嫌恶、惊疑、恐惧的目光交织,窃窃私语如同瘟疫蔓延:


    “吐成这样……那肉……”


    “醉仙楼的东西果真不妥?”


    “掌柜所言?鬼话连篇!”


    林薇手中木盆“当啷”坠地。


    地上秽物中那暗沉肉糜,与昨夜库房蛆虫翻涌的青紫死猪瞬间重叠。


    不能再等!那个装模作样的阿木,无论是刀是鬼,此刻皆是她捅破这脓疮的唯一利器。


    *


    夜色如墨。


    林薇带着一身未散的腐臭,来到后罩房最角落那扇破旧的门前。


    没有叩门,没有迟疑,抬脚!


    “砰!”


    单薄的门板被一脚踹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屋内狭仄昏暗,弥漫着一股劣质皂角和潮湿霉味混合的气息。


    阿木和衣蜷缩板床,被巨响吓得弹坐而起。发髻散乱,满面惊惶,里衣领口微敞,露出清瘦锁骨。


    待看清门口立着那浑身戾气的林薇,他脸上的惊骇瞬间凝固,旋即被更深的惶惑与不安取代,身体本能缩向床角。


    “姑……姑娘?你……你这是……” 他声音干涩,眼神慌乱地瞟向门外。


    林薇一步踏入屋内,反手将破门重重摔合。


    她无视阿木的瑟缩,冰冷目光如探照灯扫过这间陋室,破桌、破床、杂物堆……一切都符合一个底层跑堂的贫寒。


    最终,视线落回阿木那张写满无辜与恐惧的脸上。


    “喂,” 林薇声音冷硬,打破死寂,“你昨晚抖落的‘瘟神送财’,我替你验过了。那‘财’,厚得能压塌阎罗殿。”


    阿木身躯剧震,脸上血色尽褪。


    她欺身上前,鞋尖抵住床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的阿木。


    “‘鸿运绸庄’张东家,晌午在雅间,用了一盅‘金玉满堂羹’。” 她刻意顿住,满意地觑见阿木瞳孔骤然缩如针尖,连惊惧都凝滞一瞬。


    “吐得三魂出窍,七魄离体,人险些交代在那儿。”


    声线更寒,淬着一丝残忍的讥诮,“想知他呕出的‘金玉’是何成色?青黑,泛紫,裹着血丝……与你那‘瘟神’送来的‘财’,一般无二!”


    阿木身躯猝然僵直!


    脸上那层惊惧茫然的面具,如瓷器寸寸龟裂。一丝属于上位者的冰冷锐气,如深潭寒刃破冰而出,自眼底深处骤然迸射!


    虽只电光石火,快得恍若错觉,但那瞬间的威压,绝非一个卑贱跑堂所能承载!


    林薇清晰地捕捉到这瞬间的剧变,非但不退,反而跳上床沿,几乎踩到阿木脚边,紧盯着那双再也无法完全掩饰的眼睛。


    声音带着被愚弄的怒意和强烈的探究:“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区区跑堂,怎会知晓此等秘密?意欲何为?”


    阿木似是被她突然的逼问和气势吓懵了,身体蜷缩得更紧,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慌:“没有……小人实不知……姑娘饶命……小人只是害怕……胡乱听来的……”


    他语无伦次,眼神飘忽,那副懦弱脓包相瞬间回魂。


    “不知?” 林薇连日积压的屈辱怒火轰然爆燃。


    最后一丝耐性焚尽,她猛地俯身,出手如电,一把攫住阿木松垮里衣前襟。


    “嘶啦——!”


    布帛撕裂的脆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阿木惊叫一声,下意识用手臂护住胸前,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惊恐与羞愤,像只被剥开硬壳的软体动物,蜷缩着发抖。


    林薇却浑不在意他的反应,眸光死死钉在被她暴力撕开的衣襟内侧。


    锁骨下方,唯余紧实肌理。那点曾惊鸿一瞥的温润莹白,杳无踪迹!


    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薇指节犹死死攥着那片撕裂的粗布,人却如遭九霄雷殛,僵立当场。冰寒错愕瞬间攫住神魂,较之库房腐臭更令人窒息。


    他察觉了?早有防备?抑或……那本就是她濒死时的幻象?


    阿木蜷缩在床角,紧捂撕裂衣襟,身躯抖若风中残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受尽惊吓与折辱的卑贱跑堂。


    陋室内,死寂如坟。


    唯有阿木细碎绝望的呜咽,在狭仄空间低回盘旋。


    还有林薇指间那片被撕裂的粗布,在无声地宣告:她以为攥住的线头,断了。


    而昏晦烛光不及的暗影深处,那双一直凝视她的眼眸……似乎……无声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