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流逝，红沙黑沼的画卷中，已经有几个黑影接近了终点，剩余的大部分也在快速缩短着距离。铁旋看了下时间，现在刚好三个小时。她向旁边看了一眼，说道：“如果你有身体不舒服，我建议不要强撑。”


    画卷的另一侧，许昉刚刚放下了按在太阳穴的手指。她方才运用异能在向画卷中凝视时，不知受到什么影响，身形一晃竟然差点晕倒，还是以手撑在画卷上才避免了一头砸下去。她身边的副官则连忙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可能是这几日异能使用过度，”顿了下，她向铁旋解释，仔细查看了一遍画卷说，“抱歉，能具物……没有损坏吧？”


    铁旋摇头：“它没有那么脆弱。”


    于是许昉点头，不再做声。在黑雾弥漫的沼泽中，由于学员们随身携带契引，它实际上能为外面的观察者提供定位并点亮视野。铁旋也正因此能将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但她也不会只关注一个地方。可这时许昉却似乎有了些头晕眼花的不适，在皱着眉头将视线于画卷中逡巡过几圈后，又重新将眼睛闭了起来。这也引起了铁旋的注意。


    “多谢您的关心，”许昉慢吞吞地说，“那我……”


    她转身间，却脚下一歪，这次是整个头磕在了画卷里的那团黑雾之上，铁旋按着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许昉身边的副官连忙也上手扶住了她。


    “那我不打扰了。”许昉艰难地向铁旋道别。


    几分钟后她们出了营地，许昉似乎终于坚持不住，直接陷入了晕厥。一直关心她状态的副官立刻伸手，她在支撑着许昉身体的同时对剩下的两人肃声说：“你们快去开车，许队需要马上前往异能研疗中心！”


    其余二人忙应下。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这名副官才抬眼向周围扫视一圈，露出了帽檐下一张平平无奇到毫无记忆点的面容来。她留着齐耳短发，发丝茂密，非常完美地将右耳中的无线耳机遮掩住了。


    “你不应该走，”耳机中发出了声音，“你定位到祸种并捉住她，照我们之前说好的，用孢子的定位，我用空间漩涡直接将她捉过来……”


    “纳央，祸种比我们想象得要聪明，”副官神情不动，用谨慎而细微的声音回答，“刚才我已经用许昉的【目光】找到了她，并操纵着许昉的身体把寄录孢放了进去，一度锁定了她的位置，但她的异能波动——身上所有的异能波动突然都消失了……寄录孢上有她的异能讯息，也只有她的异能讯息，她的异能波动一旦消失，我们根本捉不到她。我对许昉的异能操纵还不够熟练，旁边还有人盯着……我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现在离开才是更好的选择。”


    “狡猾的祸种！”耳机里，纳央的声音升腾着怒意，“乌匿尔，别告诉我你完全没办法了！”


    如今还顶着“副官”身份的乌匿尔笑了笑，她说道：“无论是南区、还是这里，纳央知道为什么你只能做我的辅助吗？”


    “该死！你想说什么？！”


    “我是在告诫你冷静，愚蠢的纳央，”乌匿尔的声音中渗着凉丝丝的寒气，“我不知道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隐匿了所有异能波动，但她不可能一辈子隐藏下去。只要她在这里，我们就还有机会。更何况有了两次孢子录入，我可以制作成精准的信息追踪链……”


    她的手在许昉的鬓边抚过，在手指和发丝接触时，一枚几不可见的黑色粒子滑入了她的指尖，迅速隐匿不见。


    “……但我的寄录孢确实有限啊，”乌匿尔收回手，叹息着说，“每一粒可都是我的心血，无比珍贵。纳央，你应该快点把我们的援手叫来，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哪有这么简单！南区进程卡顿，这边也突然开启了排查，”纳央咬牙切齿地说，“这些你不清楚吗？”


    *


    堡垒大厅内，在许昉等人离开不久，铁旋就迎来了第一个顺利出画卷的人。这位第一名意气洋洋，手中带着她率先从终点拿到的奖品——星图导航仪，在污浊造成的黑暗中，它能为迷失者提供危险预警并指出安全的方向。


    紧接着第二名也出来了，她的奖品是一支共鸣口琴——吹奏时的旋律能振奋精神并驱散恐惧，并且声波震动还能起到一定的隔绝污浊的作用。


    再然后就是第三名、第四名……每个成功出来的学员手中都有一个能具物作为奖品。这些奖品都是她们在终点设置的“百宝箱”里抽取的，铁旋在里面放置了和这批学员数量一致的奖品。等全部人都顺利出来后，她会针对观察到的学员表现再开一个表彰会。


    但等着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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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了不对。四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到了，三十三名的学员中出来了三十人，而画卷中却只能窥见两颗琥珀石的踪迹。但如有人员异常，画卷会发出警告。铁旋向这仅剩的光亮处凝眸看去，发现在被两个琥珀石照亮的视野中，确实也出现了第三个人的脸。


    ——她在打架。


    “……乐悠达！”沼泽旁，姜万岁俯身避开了飞过来的火球，在丢开手电吸引她视线的同时，一个蛇皮走位就向乐悠达背上扑了过去。


    乐悠达一个不防被她扑得前趴，但走了几步就稳住了身形，这时脖子却被姜万岁用胳膊狠狠别住了。她一边咳嗽着一边用两手拽住姜万岁的小臂：“混账矮子你就是欠收拾……”


    “你们，先别打了……”拉架拉了好一会儿却无果的娜索发出声音，理所当然地被再次无视了。她眼见姜万岁又被利落抡到地上，连忙上前拦住了乐悠达紧接而至的一拳。


    “——你冷静点。”


    “放开！你们都是一伙的！”乐悠达冷静不了，她立刻用火球将娜索喷开，下一秒就被滑铲而来的姜万岁铲得身形一歪。姜万岁乘胜追击，一个头槌将她撞到在地就要打，但这回又被娜索拦住了。


    “万岁，你冷静点，时间已经到了……”


    “你们受死吧！！”乐悠达撑起身来甩出两个火球，一个猛扑就将她们两个都按倒了，火焰灼灼之下，她的脸上怒气冲天，一手按住挣扎不休的姜万岁一手举拳，意外却打到了娜索的肩上。娜索吃痛也要挣扎，在渐渐熄灭的火焰中，三个人缠斗成了一团。


    ……


    到最后不知怎么的，在沼泽黑雾中打得不分你我的三个人只感到突然眼前一亮。光线袭来，姜万岁还紧紧拽着乐悠达的袖口，她下意识眯了眯眼，下一刻才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形。


    雾气和沼泽都不见了，三个人又回到了训练营内光滑的大厅地板上，周围的空气寂静非常。在她们不远处还站了一圈人，最前面的穿了双表面反光的军靴。


    姜万岁的理智突然回笼，正压着她脖子的乐悠达也收起了表情。娜索则第一时间将被她们俩按住的胳膊抽了回来。


    不远处，站在前方的铁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们。厅外的阳光洒入，在她的面颊处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