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新一幅画卷前，姜万岁望向铁旋的目光充满了惊叹，这惊叹连她挣扎着晨起的困意都驱散得一干二净——上一个来驱散她困意的是娜索，要不是她敲门，姜万岁根本就爬不起来。昨晚她坚持着洗完澡就睡着了，好不容易醒过来还是四肢酸痛，现在浑浑噩噩地到了训练大厅内，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直至她看到铁旋又抽出了一副崭新的画卷。


    和红沙黑沼的景象不同，这副画卷中呈现的是一座破败的高架桥，也只有这座桥。桥身的骨架上布满暗色的锈蚀痕迹，原本平整的桥面也摇摇欲坠的裂开了多道豁口，袒露出下面的钢筋，有几段桥体更是接近断裂，仿佛是被巨兽张口咬去了一块，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的桥身连接两端。它悬空在灰蒙蒙的天空中，而在桥面之下，则是回荡着风声深不见底的雾霭。


    “桥身全长一千米，其中存在隐匿的污浊痕迹，”站在一群学员面前，铁旋简要地介绍说，“不论遇到什么，你们需要尽快通过这座高架桥，一旦拿到终点的旗帜，则全局终止。被污浊侵袭或出现意外危险者会提前退出。我会对你们本次异能训练的表现进行记录打分。”


    她昨天讲述过了规则，除了开营，异能训练闭营时也会集中发放奖励，而闭营时的奖励高低则取决于她们在每次异能训练中的表现。这时铁旋介绍完，特地将目光在姜万岁、娜索和乐悠达这三个人身上扫过，虽然没说话，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姜万岁迎着她的目光踌躇满志，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就清醒得不得了。她捏了捏娜索的手，用眼神示意：一雪前耻的机会到了！


    娜索接收到了教官的警告，她默不作声，也回捏着姜万岁的手。


    而乐悠达一经这样的目光提醒，多少还是有些羞恼。她抿了抿嘴巴，在心里用深沉的声音告诉自己：这回，我一定拿到第一！


    她深呼口气，瞪起了炯炯有神的眼睛，却意外又和姜万岁对上视线。


    ——看什么看？！


    两人各不示弱地瞪了彼此一眼，又同时将头撇开。乐悠达一见她就来气，只好再三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再被这个黑心矮子牵连了！昨天她不仅没通过任务，还被这混蛋陷害让监管员白白说了一顿……不行，不能想，教官还看着呢……


    铁旋也没有给她太多恼恨暗生的时间。见没人有异议，她便再次将画卷挥到半空，学员们凭借着琥珀石为契引，眨眼间便已全部进入了画中。


    空间变换，姜万岁再度眨了眨眼睛，望着眼前这座堪称广阔的桥身。它虽然破败，但在起点供她们三十多人一排站开还绰绰有余。展目去看，在曲折错位的弧度下几乎望不到尽头，只能分辨出在风声呜呜里桥身隐约摇晃的弧度。


    “这桥看着就不结实，快走！”


    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一行人纷纷迈开了步伐。锈蚀的栏杆下，桥面崎岖而歪斜，甚至遍布着缺口，并不好下脚。她们还没走多久，突然就听见“啊”的一声，一名正小心跨过裂口的学员被钢筋绊了下，她脚边的石块也迅速滑落，裂口瞬间扩大成了一个洞，她整个摔了下去！


    众人都吃了一惊，好在下一刻一对白色的翅膀在空中升了起来，它带着跌落的那名学员发动异能又飞了上来。


    “——汤澜你吓我一跳！”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长着翅膀的汤澜脸上同样是心有余悸的神情，她摇着头提醒说：“这桥面真的不结实，你们都小心脚下吧。”


    说完她也没将翅膀收拢，而是试探着飘在半空中和她们一起前进。可桥上风声太大，不一会儿就将她吹得东倒西歪，汤澜不得已，只好又落在了桥面上。


    这时，众人都格外小心，前进的步速都放慢了，可安生了没过一分钟，队伍中又传来了一声尖叫。


    “我劁，你怎么了元嘉宇？”乐悠达发出了疑问，那个发出尖叫的正是之前和她说话的粗眉少年，她是顺着栏杆走的，此刻正抓着沾了些锈迹的手一脸惊恐。


    “我刚不小心碰了……”她的话没说完，向她投去目光的人便眼见原本在她手背上的那块黑色霎时蔓延到了全身。就在元嘉宇浑身漆黑之时，她整个人便从桥面消失了。


    “……是污浊！”一直在元嘉宇身边的瘦高个钟烨反应了过来，失声说，“教官说过这桥上有藏着的污浊！嘉宇刚刚是抓着栏杆走的……栏杆上的这些锈斑，不要……”


    “骟他爹的，”她的话被另一个抓着栏杆的人打断了，她面露绝望，“为什么不早说……”


    瞬间全黑的她也从桥上消失了。


    顺着栏杆走的人都撒开了手，她们更换着路线向中央靠，这时陆续想起了教官的话：训练服设有防护纽扣，按下后人身上会立即附着透明防护膜，能有效阻拦污浊的侵袭。可就算启动了防护，还是有接二连三的人因之前的感染变成了“小黑人”，而后消失，这让气氛紧张起来。


    “还好这不是真的污浊，”在艰难前进的过程中，还有人试图活跃一下气氛，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不然咱们还得跟污浊打架哈哈……啊嗷！”


    说话间她脚下踩空，直接从桥上摔了下去。


    旁人都远离了栏杆，姜万岁却凑到了栏杆前，她观察了一番那些斑驳的锈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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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掌心覆盖住了它们。片刻后，她拿开手，栏杆上暗沉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还真和污浊一样啊？”她在心中惊奇，想知道铁旋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万岁，我们要快点，风变大了。”娜索提醒。


    如她所言，原本就呼号不休的风已经变得越发狂躁，甚至能直接将在桥上走路的人直接掀歪，那个学员没站稳直接又摔下了桥去。


    随着前进，在桥面的人越来越少，到了路中段时，剩下的人尚不足总人数的三分之一。而路中段存在着大片缺口，长约十数米，只有一侧栏杆接着三分之一的破败桥身，正被风吹得打摆子，怎么看怎么危险。


    有人猛吸一口气便向前冲，可她在几乎在倾斜四十五度的桥面也能保持平衡的情况下，还是直接滑了下去。后面跟上的人走得稍远些，却是脚下的桥面受力不稳直接塌陷了。还有人在左摇右晃间碰到了栏杆，却被它拍了下去……


    “该死，这怎么过啊……我的异能根本派不上用场，”钟烨按住了头，又转而询问身旁的人，“汤澜，你能飞过去吗？”


    “风太大了，而且……”汤澜面色凝重，她拿出了自己在第一轮训练中拿到的奖品，星图导航仪的外形仍然是圆圆的罗盘，上面的指针正在疯狂地摆动着。


    “而且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几乎正在她话音刚落之际，原本就在风声里连连摆动的栏杆竟突然晃了下来，一列长长的、舞动的栏杆迅速收拢成了硕大的一团，它们身上那暗黑的锈斑恍如活物，开始游动着聚集并骤然膨胀，整个“栏杆球”也在黑色的鼓胀中析出更多墨色的粘稠物。在狂风里，它们飘散浮动，密密麻麻地围拢在了她们的周围。


    “娜索，你退到我身后！”姜万岁神情凝重，她大步上前，挡在了剩下的几人身前。她以正面对敌姿势张开自己的双手，亮眼的白光开始在她的掌心汇集。


    “那、那是……”钟烨有些激动，她拉住了汤澜的胳膊。


    乐悠达皱眉看了她一眼，又不满地瞪着姜万岁的后脑勺：“oi!你……”


    “等等万岁……”娜索也同时叫了声。


    在这些声音传到姜万岁耳中之前，一个被狂风裹挟的石块就以比污浊更快的速度突破白光，直直砸中了她的头。只听见“邦”的一声，姜万岁发出痛呼，捂着脑袋踉跄后退。


    “啊嘶……”姜万岁眼中几乎飙泪，“可恶！好痛啊！”


    空中一时陷入了寂静，几秒后，乐悠达面露不解、忍无可忍。


    “——你是来搞笑的吗？！”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