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环部的天也是一样的黑。站在治安局门口，姜万岁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还挺快的嘛，”乐悠达瞧见时间，忍不住感叹说，“咱们从琥石市出发的时候差不多十点五十，隧道的长度走十分钟就到了！光我自己用能量的时候，那黑咕隆咚的咱们可跑了半个多小时呢……哎，姜万岁，你说是不是？我说的‘人多力量大’，要不是带上我和娜索，你自己用漩涡戒指可没这么省劲儿啊……”


    “——你知道3874923除以365等于多少吗？”姜万岁冷不丁地问道。


    “……啊？”还有一箩筐话没说完的乐悠达卡住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话题转换，她茫然地瞪大了眼睛。


    “你在心里从1默数到1000，再倒着数一遍，就能把答案算出来了，”姜万岁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记住，是默念！我相信你！”


    乐悠达：“呃，什么？这个、我……”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姜万岁连忙大步上前推开了治安局的门，娜索默不作声地瞧了乐悠达一眼，决定还是不打扰她这难得的心算时刻，立刻也跟上了姜万岁。


    治安局内有二十四小时的人员值班，在姜万岁推门进入时，门禁系统就发送信号到了值班室。今晚值班的人原本正在看近几日浊生体入侵状况的态势图，接到信号时还有些惊讶，等透过值班室的玻璃看清来人时，她就更惊讶了。


    “姜万岁？”图素来到了服务大厅，疑惑地上下打量着她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身上……这是出了什么事？”她的视线又放到了娜索、以及猛然从外面冲进来的乐悠达的身上。


    姜万岁没想到碰巧还能见到熟人，她眼睛一亮，听见图素的话后则将睡衣的领口又向脖子上面扯了扯。


    “警官，”姜万岁还不清楚她叫什么，只是走到图素前面就单刀直入地说，“这里收到我妈妈的消息了吗？我妈妈姜千遂！”


    “……还没有，”图素大约也猜到了她的来意，认真回答道，“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与‘姜千遂’有关的人员信息……”


    “不可能！”姜万岁忽然大声打断了她，“我妈一定会来找我的！”


    “当然，”图素是位经验丰富的警官，见状她便微微倾身，安抚性地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姜万岁，你妈妈一定会来的，可能会是明天、或者后天……总之这还需要等待。在此期间，你的安全也很重要，你、你们是怎么来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在心城那边报备？”


    姜万岁抿唇望着她，一时没说话。娜索便上前一步，先跟图素问了声好，后回答说：“我们是被浊生体算计，才从心城的异能训练营被拉出来的，阿姨，您这里能联系到那边吗？”


    乐悠达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她本来想找质问一下姜万岁是不是又把自己当傻子糊弄，走到近前了才发现她似乎表情不太对。乐悠达犹豫地瞄了两眼，倒是没急着出声。


    “来，你们先来休息室，”图素听完娜索讲的经过后就紧锁眉头，她引着三个还只穿着睡衣的少年人向里走，正色道，“我会尽快联系心城那边，你们先休息一会儿等着我的消息……姜万岁？”


    娜索和乐悠达都听着图素的话，迈步向里走，但姜万岁却一直停在了原地。她抬起头，却突然退了一步，漩涡隧道在她的身后打开。


    “我去找我妈。”留下了这样一句后，她的身影便立刻消失在了漩涡后。


    “——oi姜万岁！”乐悠达立刻大叫着冲来却晚了一大步，还差点和娜索撞到了一起。她抓着头发，懊恼又不解地问：“这家伙怎么突然……她妈妈在哪啊？”


    娜索蹙眉，转身对图素说：“警官，您能尽快联系到异能者吗？万岁她可能……要去东区外面。”


    图素也向前追了几步，这时听见娜索的话更是急上加急，她点头正要出声，却发现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


    手机亮起屏幕上显示了来电人的号码，正在隧道中前行的姜万岁看了一眼，直接挂断。


    ——陌生号，不接。


    她现在一鼓作气，只想去找母亲。来之前，她以为外环部多少会有些姜千遂的消息，哪怕只有一点，也稍稍能让她的心安下来。可一点消息都没有……姜万岁很难不为此感到焦虑担心，她真的害怕母亲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或危险。毕竟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深刻体会到了浊生体这群恶势力对自己的敌意，刚刚她还差点死在了坏人手里。姜千遂是自己的母亲，她会不会也会受到暗算被抓了过去……


    这样的念头乱糟糟的在她的脑海中盘旋，让姜万岁半点也冷静不下来。她唯一作的考虑就是，至少有漩涡戒指，遇到了危险她还能及时逃。


    至于家的位置……家的位置……


    姜万岁努力在心里还原自己的家门和建筑的样式，希望漩涡戒指至少能找到跟它类似的地方。很快，隧道有了出口，姜万岁深吸一口气迈步而出。


    她一手按着胸前的屏障环，将自己的异能波动都稳妥地隐藏了起来。可这次没带手电，姜万岁的视野中只有黑茫茫的一片，没有半点光亮。这让她根本看不到附近究竟有没有房子。


    姜万岁的直觉谨慎地发出了一些预警，姜万岁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脚下的土地似乎有些湿润，空气中也带着潮气，姜万岁迈了一步，乍然觉得不对。


    她好像踩进了水里。


    见鬼！她家在山上怎么会有水啊啊啊啊——


    姜万岁急忙后撤，这时耳边也听见异动，她又骤然蹲了下来。一个黏腻的东西贴着她的头顶刚擦了过去又快速收回，之后，在离她的不远处，还有生物还发出了“呱”的一声。


    ——这里有青蛙？青蛙浊异兽？


    仿佛是与她这个想法相印证，下一刻此起彼伏的“呱”“呱”声都响了起来，它们的音量由弱到强，到最后简直震耳欲聋。姜万岁连忙捂住耳朵，同时依靠着直觉躲避着那在黑暗中的浊异兽的攻击。然而接下来她就发现，不止一个浊异兽凑近了她，那群“呱”“呱”都在接二连三的向她逼近。姜万岁心里发紧，想启动漩涡戒指尽快离开，可那些青蛙兽攻击的速度太快了，姜万岁稍微一分神，就被一条“舌头”卷住胳膊直接拉了过去！


    她见势不妙，索性又按上了自己的屏障环。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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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上的光芒越来越盛，她距离那浊异兽也越来越近。姜万岁紧咬牙关，就在她彻底看清楚了那个伸舌捕住了自己的浊异兽时，只听“噗呲”一声，一块巨大的“石刀”也霎时贯穿了那浊异兽的脑袋。


    “哗啦”一下，那高达一米、鬼面獠牙的浊异兽半个脑袋都碎裂得化了下来，紧接着又是几刀，几乎是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将浊生体的整个身体也削成了碴块。


    姜万岁没了束缚，终于松口气，下一秒却见又是一柄石刀直直擦过自己的耳朵，将身后趁机偷袭的浊异兽钉住了。


    她直直地望着前方，看到漩涡的波纹彻底隐去，大量的光线照进了这片漆黑的空间。姚锦打头，几道急匆匆的脚步声赶了过来。


    姚锦率先瞧见姜万岁平安无事，便继续向背后的那些浊异兽发动攻击。余辰和其她异能者也上前助力，还顺势开启了保护屏障。最后走出来的人影则是快步走到了姜万岁的眼前。她静静地凝视着她，一时没有开口。


    姜万岁别过眼，犟着也不作声。


    “道理我早跟你讲过一遍，”晏徽年不知用了多少努力，才能平心静气地说出这句话，“你应该知道这有多危险。”


    “那我妈不见了怎么办？”姜万岁立刻大声反驳，“你还说外环部会找到她的消息，根本没有！”


    “这不是你冲动行事不顾后果的借口，”晏徽年说，“你的异能多么罕见，这次来救你要费多少人力……”


    “还说什么异能力！”姜万岁一点也听不下去，径直打断她说，“要不是蓼满说我是‘救世之星’，要不是我的异能力特别，你根本不会来找我！那些浊生体……它们也不会来杀我，都怪你！”


    晏徽年皱起眉头，动了下嘴角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她只是移开视线，对已经将附近浊生体击杀干净的姚锦等人开了口：“走。”


    “我不走！”姜万岁却又大叫着说，“我就是要去找我妈！”


    晏徽年骤然望向她，平素波澜不惊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出了几分冷笑。她说：“你是不是只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这话像只利箭，一下就戳进了姜万岁心脏最隐秘而脆弱的那个地方，里面满满盛着的都是她对于离家出走这件事隐隐的懊悔。姜万岁抬头恨恨地瞪向她。


    “我不用你管！”姜万岁眼眶泛红，一字一句地说，“你不是我妈！”


    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让空气也静滞下来。姚锦几人一时都顿住了脚步，她们面面相觑，再看晏徽年的神情，纷纷想当自己不存在。


    “了不起的揣测，”几秒后，晏徽年终于打破了寂静，她仍旧带着和方才无异的笑意，轻声而字字分明地对姜万岁说，“可惜你还没有让它成真的本事。”


    “你……”


    “姚锦！”


    姚锦听令上前，姜万岁却防备着不许她靠近，两人纠缠间，她却蓦地感到颈后一痛，整个人也失去意识倒了下去。


    姚锦将她接住，紧接着就瞧见了在姜万岁身后站着的人——正是方才和她们一起行动而始终保持缄默的铁旋。铁旋已经收回了手，大步向前走去。


    “快走。”晏徽年再度打开了漩涡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