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价格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宋甜柒今天专门去供销社确定了各种衣服的售价。


    棉布衣服大概在十块到二十块一件，但如果有点新奇样式，或者是冬天的厚衣服，价格在三十到五十。


    小十块钱一件内衣，对于平时就在供销社买衣服的人来说当然不贵。


    但是对于自己扯布做肚兜的人来说，可能就是天价了。


    黄玉欣到手工资一个月四十五元，咬咬牙就能买上一件。


    但这只是批发价。


    “柒柒，你给我一个准话，我买要多少钱？”黄玉欣心情忐忑。


    “欣欣，我可以给你五元一件，并且不要票，但是需要你帮我统计、收钱，交易也是你露面，这是我舅舅以残次品名义留下来的货，为了他的安全，我不希望你对任何人说这东西是我卖的。”


    现在政策虽然已经有点放松，但做生意还是有风险。


    宋甜柒不想被人抓住挂牌子、被批斗，不露面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样，相当于是把风险转移给了黄玉欣，所以适当的便宜是应该的。


    这批货是江城服装厂还人情送的，如果后期给钱的话，核算成本大概在四块五左右。


    宋甜柒想让更多的女性能穿上合适的内衣，又想赚一点钱，这个价格很合适。


    女性市场很大的，薄利多销嘛。


    “不用！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们，但是我们不能占你便宜，本来就是你在帮我们争取了，我就按照批发出口价来！”黄玉欣怎么看不懂宋甜柒眼底的柔软。


    柒柒在听见她呼救之后，义无反顾的冲上来救她。


    是个很好很好的同志。


    不能让她吃亏！


    “你也有风险。”


    “我只是给朋友带东西，能有什么风险？”


    “你可以给我九块四，但你的朋友呢？她们每一个都能拿出这么多吗？就算能拿出来，多买一件换洗不好么？”


    两人争执一番，最后黄玉欣没有说过宋甜柒，接受了五块钱的价格。


    黄玉欣揉了把有些发热的眼眶：“我妈今天包了饺子，猪肉大葱馅的，我上去给你拿点。”


    看着黄玉欣开心上楼的背影。


    宋甜柒神色复杂。


    只是一件价格昂贵的内衣，就让黄玉欣开心成这样。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重生，自己的金手指，如果利用好了，可以推动时代的发展。


    她想为这个时代身上还背负着沉重大山的人民，出上一份力。


    偷偷摸摸的做点小生意，能惠及的人太少了。


    齐松鹤默默的站在身后，瑞凤眼里闪过疑惑。


    宋阿姨的舅舅，是那位张叔叔吗？


    原来宋阿姨今天出去是为了赚钱！


    他握住小拳头，心里巴不得自己快点长大，他也想赚很多的钱，这样就可以给妹妹和齐叔叔更好的生活。


    他瞥了眼宋甜柒。


    默默在齐叔叔后面也加上了宋阿姨。


    如果这个女人后面不变脸的话，他也一起照顾好了。


    *


    河湾村。


    此时的宋家，气氛黑压压的。


    宋父宋茂才今天一早哼着小曲骑着自行车回家。


    找他老婆刘春香要钱。


    “春香，家里钱都放哪了，给我五十，我要给办公室主任送点礼！”


    刘春香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自从宋甜柒那贱丫头走了之后，宋盼儿三天两头的往裴家跑，去献殷勤，家里的活只有她干，她都要郁闷死了！


    刘春香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你还知道回来呀？家里哪里有钱！”


    宋茂才心情好，没和刘春香计较：“张副主任这不是要退了吗？你也知道我们厂，现在就我和小王有资格竞争这个岗位。


    我这个普通工人都当了十几年了，可以算是老资格了吧？我这时候再去领导面前刷刷脸活动活动，他们肯定会优先考虑我！”


    那个小王，一天只知道埋头苦干，像头老黄牛一样，脑筋也呆板。


    但好像领导还挺喜欢他的。


    他得给自己争取，不然真让一个比他小十岁的年轻人骑到头上，像什么样子？


    “真的？”刘春香露出抹笑意，这算是宋甜柒走后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当然，这样，我也不送钱了，太明显，秀秀之前不是留下了一对玉镯么，你把那个给我，我送给黄主任老婆。”


    宋茂才心思活泛，转眼又升起别的念头：“柒柒呢？黄主任儿子喜欢漂亮的，我也一起带过去给她相看相看，要是能嫁过去，也算是享福了。”


    刘春香笑容一僵。


    宋茂才察觉到不对，抖了抖手里的旱烟，眯起眼：“快动呀？”


    说起“秀秀”刘春香就来气：“秀秀，秀秀，你是不是还记挂着那个死女人！你那前妻女儿带着她妈的遗产跑了！”


    宋茂才的烟都差点落到地上：“跑了？什么叫跑了？”


    刘春香添油加醋的把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最后愤愤总结：“要不是你心疼她，告诉她沈秀娟留下了什么东西，咱能一件也留不下来？”


    宋茂才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宋甜柒说过这些，可能是什么时候喝醉酒了，说了胡话。


    他长长吸了口烟：“她去嫁齐家那小子了？”


    刘春香阴阳怪气：“是呀，你女儿出息了，现在是军官太太！你还念着她什么？这么多天也没给你来一个消息！”


    宋茂才涨红了脸：“你这是什么话！这门亲事我本来是给盼儿求的，她不愿意嫁，难道我们绑着过去吗？


    行了，我女婿是军官，说出去我也有面子，你别给我闹！”


    宋茂才站起来，溜达着去了公社，借电话。


    这有了军官女婿，还怕没有钱送礼吗？


    别说副主任了，说不定给他搞个主任、副厂长什么的当当！


    他一板一眼的输入上次去齐家“探亲”的时候要到的军属大院电话号码。


    从白天等到晚上，也没有等到回话。


    天都黑了，公社的干部都拿异样的目光瞅他。


    话是客气的，但那眼神把人看扁了！


    刘春香来喊他吃饭，忍不住弯酸：“人家攀上高枝了，不认你这个爹了！”


    他面红耳赤的骂道：“我是她亲爹，她能不管我？我自己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