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光。


    许以安本就优越的眉眼，仿佛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在目光所及的刹那，顾若的心跳，倏地慢了半拍。


    紧接着，就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伸手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顾若撇过了视线，装作镇定平静的模样。


    “需要...帮忙吗？”卷起的被褥被搁置在了一角，床垫裸露在了外面，一叠干净的床单放在床尾，还未来得及铺开。


    越过顾若的头顶，许以安轻易地就看见了房间内的景象。


    “不...不用了。”


    让一个男人给她铺床单，顾若总觉得十分的尴尬。


    “介意的话，我可以戴手套。”不知从哪里，许以安取出了一双透明的一次性手套，直接套在了手上：“你先去吃饭，我一会儿就好。”


    看出了顾若的不适，许以安和她擦肩而过，走进了卧室，弯腰整理起了床上的床单。


    脸上升腾起了些许的臊热，顾若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荡起的涟漪，似乎更深了些。


    会看病、会做饭、会干家务...又长得好看、工作体面、人品上佳...


    这样的人要是错过了...


    好亏！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背对着她的许以安突然转过了脑袋，眼神透漏了些许的疑惑，像是在问她：怎么还不去吃饭？


    尬笑着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客厅的方向，顾若捂着小腹，踌躇着步伐，犹犹豫豫的走了过去。


    坐在椅子上的顾嘉宁像是没有吃饱，埋头还在咀嚼吞咽着什么东西。


    顾若缓步走至餐桌，坐在了他对面的餐桌上，这才引起了顾嘉宁的注视。


    “姑姑你来啦！快尝尝，可好吃了。”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再度向顾若推销起了许以安烹饪的食物。


    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餐桌上是一些家常的菜色，清炒菠菜、奶油蘑菇汤、土豆牛腩，看上去还不错，色香味俱全。只是餐盘都被顾嘉宁扫荡了一圈，还剩下了一半的量。


    抬眼看了一下还没有出现人影的卧室门口，顾若压低着声音，质问道：“顾嘉宁，只见过了几面，你怎么好意思麻烦许医生的！”


    “唔...那我也...只认识他一个医生了嘛...”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的油渍，顾嘉宁理直气壮的态度中，还夹杂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心虚。


    难道说里面还存在着他的一点小私心吗...


    顾若一时语塞，她倒是想说还可以联系顾母，但是等她妈妈赶到时，说不定她自己已经清醒过来了。


    抿了抿唇，她站起身，准备去厨房拿碗盛点米饭，恰逢许以安走了出来，边走边脱一次性手套。


    厨房就在餐桌的后面，顾若走了两步，盛了一碗米饭，正犹豫着还要不要给他也盛一碗时——


    一个稍显高大的身影也走进了厨房，掀开了炉灶上的锅盖，动作自然的拿过了她手里的碗，盛了一碗...


    红豆薏米粥。


    “喝这个。”盛满了粥的白瓷碗被递到了顾若的面前，许以安又拿起了案台上的罩子，露出了里面提前预留下来的三道菜。


    和餐桌上的一样，只是是用小盘装的一人食。


    心里一阵熨帖，顾若接过了许以安递过来的粥，嚅动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但是望向他的眼神，浮现了几分，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许以安处事也十分的妥帖，帮衬着将这些端至了外面的餐桌上，才拿起了顾若盛的那碗米饭，简单的吃了几口。


    食不知味的吃着碗里的东西，顾若自然也知晓，有些东西是她的冰箱里没有的，而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分明还有一个超市的购物袋。


    “许...许医生，今天的事，麻烦你了，也让你破费了，我等下把这些食材的钱转给你吧...”斟酌着语句，顾若还是没有办法让许以安承担这些，踌躇着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必。”


    没有太多的迟疑，许以安直言拒绝，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的冷冽，一如初见时的疏离。


    摸不清楚许以安究竟在想些什么，顾若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又弱了下去。


    人际关系这一套，真的是愁死她了！


    不同于顾母在日常人际关系中的如鱼得水，顾若她更愿意保持一种银货两讫的生活状态，而不是和其他人，来回推搡着收礼、不收礼。


    那些潜藏在话语后面的弯弯绕绕，简直是能把人折磨疯...有什么事情直言不讳不好吗？就比如出去购物，该是什么价位的东西，直接付钱就好了，而不是推拒着欠下一个又一个的人情。


    她该拿什么去还呢？


    尽管那人是稍稍有了些好感的许以安，但顾若也不想——欠了他。


    脸上的表情挣扎又纠结，就连顾嘉宁都察觉了些许的异样，招笑似的冲着顾若一阵挤眉弄眼。


    “我的意思是，没花多少，不必太在意。”意识到了自己的回答太过生硬，轻咳了一声，许以安又解释了一句。


    “这怎么好意思？那不如...许医生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吧？”


    手中的筷子顿住。


    许以安抬眼，凝神定定地盯着顾若的眼睛几秒，方才低垂下眉眼，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下一次的见面，也未尝不可。


    亿万的人群中，能够相遇，已然是天大的奇迹。


    相遇之后就此不识，他好像有点，不愿意...


    “那就说定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顾若的声音里也夹杂了几分雀跃，不知道是因为还掉了一次人情，还是因为下一次的相见。


    享用完了午餐，许以安又主动接下了整理清洗的工作，明明是个来帮忙的客人，却在厨房里一阵忙碌。


    好不容易忙碌完，紧接着就是告辞离开。


    值完夜班后的大半时间，许以安都是在操劳，顾若为了表示感谢，只得拿了个纸质的手提袋，装了一些水果零食，还有一瓶饮料，递了过去。


    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她倒是想要留他下来休息一阵，但家里毕竟没有多余的房间，剩下的客厅沙发又有几分憋屈...


    而许以安告辞的想法也很坚决，又是几番道谢后，才将人送出了门。


    大门的门锁重新落锁，后背抵着大门，左手捂着自己的小腹，顾若也说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情绪，看着被收拾干净的厨房，以及空了的垃圾桶，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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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些失落。


    许以安他，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来过...


    属于她的家，也没有太多陌生人侵入的痕迹，可那阵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在顾若的心里荡起了涟漪。


    “姑姑，你还不舒服吗？要不要再把医生叔叔叫过来啊？”观察到了许以安离开的动静，顾嘉宁又不知死活地窜到了顾若的面前。


    既是关切，也是撮合。


    “不用！我只不过是每个月都有几天不舒服的时候，没必要叫医生。倒是你顾嘉宁，你用什么法子把许医生喊来的？”站着还是有几分的吃力，顾若边走边坐到了沙发上，拿过一旁的抱枕，抵在了自己的小腹。


    “哪...哪有什么办法呀...我...我就是吓哭了嘛...”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顾嘉宁脸上稍显尴尬，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打死也不说他当时鬼哭狼嚎的像是哭丧一样...


    “那你知道许医生和我们非亲非故的吗？请人帮忙，且不说对方会拒绝，就算答应帮忙了，你也是欠下了一个人情，是不是要表示感谢？”


    “我说谢谢了呀...而且姑姑不是要回请他吃饭了吗？”小心翼翼端详着顾若的表情，顾嘉宁又试探性地开了口：“姑姑，医生叔叔这么优秀，做饭好吃又会做家务，你真的不考虑抓紧抓紧，和他处个对象吗？”


    “哪里是我想就能成的？”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去，顾若连忙尴尬地咳了几声，转移了话题：“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整天把处对象挂嘴上的？”


    “嘿嘿嘿，听你们大人说的嘛~”嬉笑着，顾嘉宁试图糊弄过去，他凑过了脑袋，悄声在顾若耳边说：“姑姑，我看医生叔叔也很关心你嘛，说不定你们真能成...”


    “医生关心病人，不是很正常吗？”救死扶伤，本来就是他们的本职。就仅仅是这一点，又怎么能看出...


    趁着自己没有更加胡思乱想前，顾若快刀斩乱麻的斩断了自己话题：“不说了，我还有些不舒服，回房休息了，你今天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完放下了被揪了几把的抱枕，逃也似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顾若还有一个性格特点，就是嘴硬。嘴上把一切可能都扼杀在了摇篮里，实则心里，却不受控制的想入非非。


    理智告诉她，别瞎想。


    可是急促的心跳、泛滥的感情，从来都不由理智控制...


    卧室的床铺已经被整理好，就连放在一角的被子，也被平铺在了床上，除此之外，房间的一应摆设，都没有变动。


    许以安很有分寸。


    但想到被他手指抚平过的床单，顾若第一时间还是没有躺下休息，而是顶着有些泛红的脸颊，别过了视线，转身进入了卫生间。


    泡着小衣的清水，泛起了一片腥红，她将盆里的水倒干净，将水龙头拧到热水的方位，等到流出热水时，才拿了块肥皂，清洗上面的血渍。


    将清洗干净的衣服和床单，放进了洗衣机里，按下电源，再度清洗了一遍，她又回到了卧室。


    坐在电脑前的椅子上发了一会呆，拿着笔的手，无意识地划动了几下，回过神来顾若才发现——


    纸上已然是模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