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在这？


    是今天的早班？还是昨晚的夜班？


    心事重重的顾若，并没有留意到昨天深更半夜时，许以安发送过来的消息，当然也不知道，那个人，在这一晚上，几次三番的，趁着空闲的时间，张望了几眼医院急诊处的大门。


    他不希望事情发展到进医院的地步，但又担心，顾若一个人处理不来，担心她无措慌张。


    更担心烫伤的是她...


    那个时候她会怎么样呢？一个人默默地流着眼泪哭泣，眼睛像是被清水洗涤后的玻璃珠子，眼眶和伤口一样泛红，明明痛到了极致，却依旧——


    默然无声。


    但当看到携手走来的几人中，那道纤瘦的身影时，提着的心，落回了原地。


    “许医生？你...今天上班吗？”虽然意外他的出现，但见到了，也不可能不打招呼。


    “嗯。”明明上的是夜班，但在此刻，许以安还是说了个不算谎言的谎言，视线快速扫视了一圈，继续道：“烫伤的...是你家里人？严重了？我现在，带你们去挂号。”


    “对，会不会太麻烦你了...”顾若素面朝天的脸上，浮现了些许的羞赧，怎么最近每次出事，遇见的都是他...


    “不麻烦。”


    你的事情，怎么会是麻烦。


    值了一夜班的许以安，眼底还泛着淡淡的青黑，动作却十分利落，转身就带着几人往里走。


    “若若，你们认识？”在后面慢了几步的顾母扯了扯顾若的袖子，看着两人的互动，压低着嗓音问道。


    “额...之前来医院遇到的医生，算是...认识吧...”总不能说，照顾了顾嘉宁一个多月，就两次把他送进医院了吧...


    “他...难道就是宁宁那孩子嘴里提到过的医生叔叔？还真是一表人才...”


    没想到顾母竟然还记得顾嘉宁提到过几嘴的医生叔叔，看着她打量着许以安的眼神，顾若连忙拉过了她的手，转移了话题：“妈，先别说有的没的了，爸身上的伤可等不得。”


    “也是，快走吧。”到底是牵挂着自己的老公，顾母连忙收回了视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至于顾父，正处于酒醒之后的理亏状态，自是不敢多言。


    有了许以安的指引，挂号排科室的速度也快了几分，没多久几人就进了他的办公室。


    “烫伤的地方除了脸上还有哪些？有没有起水泡，或者水泡破裂的情况？”


    “有有有，脸上和腿上当时抹了抹鸡蛋清，又冲了冲冷水还好，只是他这胳膊…”想到顾父昨天那个情况，本来还有些难以启齿的顾母，语气里又多了些埋怨：“当时一声不吭，等我们后来发现时已经晚了。不仅流脓，整块皮都要掉下来了...”


    “老顾，把你的手拿出来，让医生看看。”


    “诶...”


    顾父在这种时候还是比较听顾母的话的，闻声就动了动披着的衣袖，露出了里面的伤口。


    比巴掌还要大一些的烫伤，在他的左臂内侧，边缘的皮肤皱皱巴巴的鼓起，底下是坑坑洼洼的黏腻流脓的汁水，上面是烫红了的皮肤，的确是要坠不坠的模样。


    看到的第一眼，顾若就害怕得别过了视线，太可怕了...


    她向来胆小，怕见血，骤然看到这么狰狞的伤口，恨不得向后退几步逃离这件办公室。


    但受伤得毕竟是她爸，只能强忍着冲动，站在了原地，眼睫微颤，遮挡视线，手指也不自觉地攥紧。


    “这伤口...是有什么其他病症吗？比如说，糖尿病？”


    “对，老顾他是有糖尿病，一直要控糖，但凡受点什么伤，愈合的都很慢，此外还有高血压，今早还没来得及吃药...”


    “病人现在的伤口有感染风险，建议住院治疗，现在可以先给他开几瓶点滴，不过还有一个问题，病人昨晚有饮酒吗？”


    “就是喝酒搞出来的事！他昨天和几个朋友吃饭，喝了好几瓶，醉的话都说不利索，要不然早说出来，这手臂的烫伤哪里会这么严重...”


    “好的，头孢类的消炎药暂时不能开了，我先给他开些其他的。还有那个高血压的药，要准时吃，烫伤膏有吗？他现在这个情况还要继续抹。”


    “好，谢谢医生。一会就督促他吃药，药膏我找药店买了，是这支，你看看行吗？”


    交流中，顾母从口袋里掏出来了那只用了一些的烫伤膏。


    “某某牌的烫伤膏会更好一些。”


    “行，我一会儿再去买，医生，这住院的话要住几天？能不能开个住院证明？”


    “不好说，糖尿病患者的伤口愈合会比常人慢一些，即便是打点滴，大约也要一周左右，我先给你们开个一周的住院证明？”


    “医生，我这非得住院吗？”还不等顾母接话，站一边的顾父倒是先按捺不住了。


    “感染引起的并发症非常严重，如果有什么情况，住院也能够及时处理。”


    许以安的态度十分平和，自如地应对着顾母和顾父的询问，骨节分明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的键盘，应该是在开着医嘱。


    “你不住院还想干嘛？自己搞出来的事情，还想我天天在家伺候你？”


    “嗐，我不就是问问嘛...”


    在顾母提高了嗓音的质问下，顾父终究还是弱了气势，由此也决定了住院的事宜。


    拿着许以安开出来的单子，顾若本想道声谢后就带着顾父顾母去办理住院，没想到他却跟着一起，绕了一圈，看着顾父入住到病房，又挂上了点滴，才离开。


    “这医生，还挺热心肠…”顾母瞧着许以安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然后又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正在挂水的顾父：“若若，和妈出去买点早饭给你爸吃，也好让他早点吃降压药。”


    “顺便再买点生活用品，这两手空空的来，也不知道要住院，什么也没准备。”


    “先买早饭，其他的晚点说吧。顾嘉宁还一个人在家里呢，总归要回家，看看家里有没有能用的。”


    “也行，别浪费了。”点了点头，顾母站起了身，准备离开时又瞪了一眼床上的顾父：“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医院待着，别搞什么幺蛾子！”


    “诶好好好...”


    顾父还能说啥，舔着笑脸连连应是。


    见状，顾母和顾若两人相携着就往医院外面走去，路过分诊台时，听到了小护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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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句闲聊。


    “许医生怎么还在医院？他不是晚上的夜班吗？”


    “大概是有什么棘手的病人？”


    “也是，许医生呐，就是一朵高岭之花，除了工作，也没看见他对什么上心过...”


    ......


    她们的声音没有刻意提高，也没有刻意压低，就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自然而然地落入了顾若的耳朵里，令她的神色倏然有几分恍惚。


    而顾母步履匆匆，心里焦急，并没有将话题里的许医生和刚刚负责的医生对上号。


    在医院外面的早餐店简单买了一些早餐，送进医院，看着顾父吃完又吃了降压药后，顾若又带着顾母开车回了老家。


    “姑婆婆！你们终于回来了！”被独自留在家里的顾嘉宁，听到外面的动静时，连忙跑到了阳台上，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道。


    接着又哒哒哒的，迈动着短腿，一溜烟地跑到了一楼的大门前，等顾母掏出钥匙，打开锁着的大门时，看到的就是顾嘉宁那张稚嫩的小脸。


    “姑...公公...怎么样了啊？”


    小跑着下楼令他的气息有些不稳，顾嘉宁仰着脑袋，喘息着又期待地问道。


    “宁宁啊，你饿了吗？给你带了些早饭，先吃点垫一垫肚子，我一会儿就做午饭。你姑公公没什么事，就是要住几天院。”笑了笑，顾母一边将手里的早餐递过去，一边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住院啊...”


    伸手接过了顾母递来的早餐，顾嘉宁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妈，爸这几天不是要住院吗？一日三餐怎么解决？直接吃医院的病号餐？”锁车晚了几步回来的顾若，刚进门就开口问这几天的安排。


    “病号餐能有什么好吃的？我准备在家里做点好吃的，到时候送去医院给他，就是他这伤口想要快点愈合，一些发物是不能吃了...”


    “既然这样，妈你不如先去我那里住几天？厨房什么的也都有，离医院也近一点，不然这来回奔波，累得也够呛。”还有顾嘉宁这孩子，也离不开人的照顾，总不能一直放任他一个人在家。


    “这...”


    顾母一时间有些迟疑，要是去顾若那里住，肯定是没办法和小姐妹们约麻将了。可距离也实在是一个问题，从老家去医院，起码半个多小时，来回就是一个多小时，中午做饭、晚上做饭也要耗费不少时间，耽搁下来...也没多少打麻将的时间了...


    如果住顾若那里，去趟医院也就十多分钟，看顾起来也能节省不少时间...


    想到这里，她索性心一横，答应了下来：“行吧，去你那住几天，也省得你来回接送，太麻烦。我先把饭煮上，再去收拾点用得上的东西，我们就先提前在家对付几口，然后再去医院给他送饭。”


    “还得把宁宁着孩子带上，去医院送饭之后，再带着去你家里吧。”


    “好，就这么决定吧。”


    三言两语的，两人就将接下来几天的事情决定好了。少了心头压着的大山，顾若也有了几分松快，打开手机时，恰巧就看到了昨晚没来得及看到的——


    许以安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