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拦住的异端玩偶呆愣愣的原地踏步，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该怎么办？


    直接一拳头毁了？”


    姒姽左手按着人偶的头，右手握紧拳，扭头，朝几人问道。


    “不行！”


    朴妍下意识喊出声。


    但，听到人偶行动时发出的咔吱咔吱声后，又果断闭嘴。


    姒姽看着做工精良的手办人偶，拳头悬于空中。


    这么好的做工，不知道花了多少积分啊。


    可惜了……


    拳头朝前伸出，趁着幻境还没有形成，姒姽准备简单粗暴地使用物理攻击来解决异端。


    然而，就在攻势极猛的拳头捶到玩偶脑袋的前一秒，隔间内的灯光突然熄灭。


    这是幻境生成的前兆。


    姒姽顿时加快速度，但还是晚了一步。


    手中一空，姒姽差点重心不稳栽向墙壁。


    黑暗中，杂乱的对话声、脚步声和咔吱咔吱的人偶关节活动声混作一团。


    姒姽伸手向前摸索，只摸到冰冷的水泥墙壁。


    手办人偶已经趁着混乱，溜走了。


    “先冷静，大家依次报数，确定方位。”


    姒姽迅速调整好状态，冷静指挥。


    “我先来，1号。”


    姒姽率先报号。


    原本因为这场突变而乱了阵脚的众人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顿时冷静下来，并按照姒姽的指示，依次报号。


    离姒姽最近的慧澜首先反应过来，接着姒姽所报的序号，报数道：“2号，慧澜。”


    紧接着，剩下几人也迅速做出反应。


    “3号，乔木。”


    “4号，朴英。”


    当朴英报出自己的序号后，漆黑的隔间内陷入一片寂静。


    本该接着朴英，喊出序号5的朴妍迟迟没有出声。


    “朴妍？


    你在哪里？


    朴妍……”


    朴英有些急了，一边大声喊着朴妍的名字，一边伸手，在漆黑中摸索。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朴妍刚刚坐的靠椅上，此刻已经是空空荡荡。


    朴英用手在上面摸索，只能摸到些许残存的余温。


    一个不算好的念头在众人心中升起。


    朴妍不见了。


    准确来说，是和那个一直发出咔吱咔吱声的人偶手办，一起消失了。


    啪的一声，灯光再次亮起。


    隔间内，姒姽、慧澜、乔木和朴英四人面面相觑。


    朴英最先反应过来，冲出隔间，在隔间外的工作室内寻找。


    然而，就如预料中的那样，整间编辑部内都没有朴妍和异端人偶手办的身影。


    “手环可以使用了。”


    最先发现这个细节的姒姽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另外几人。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她们被异端“请”出幻境。


    但是，这也意味着，她们和朴妍彻底失联。


    看着手环中好友列表里逐渐变灰的头像，朴英的手微微颤抖。


    现在，别说该如何找到朴妍，并将她从幻境救出。


    她们该如何进入幻境，都成了一个难题。


    就在所有人都一筹莫展，不知该从何找起时，姒姽突然走向大门。


    手握门把手，下压，门被推开。


    然而，门外依旧是一片黑暗。


    走进黑暗当中，下一刻，姒姽再度出现在隔间的门前。


    “我们还没有离开幻境。


    准确来说，我们现在是在现实与幻境之间的缓冲地带。”


    姒姽做出推断。


    “那为什么我们现在的手环可以用？”


    慧澜调出虚拟屏幕，向众人展示。


    乔木和朴英也抬起右手，操纵手环。


    搜索栏、个人信息、社交账号、好友列表……就连购物平台都能正常使用。


    这严重违背了她们对于一进入异端幻境就断网的常识性认知。


    然而，片刻后，她们便意识到不对劲。


    “诶，怎么消息无法发出？”


    慧澜打开好友列表，企图给李德安和赵平安发送求助信息。


    然而编辑好的消息旁一直有小红圈旋转，直到旋转的红圈变成红色的感叹号，她才确定，消息无法发出。


    “搜索框也无法使用。”


    乔木点开搜索界面，企图向异管中心发布求救信号贴。


    然而，搜索界面只有网页排版是正常的，点击搜索框，搜索的信息条由白色变成灰色，屏幕中央只显示一行灰色的字。


    【网络不佳，请稍后重试。】


    无法进入幻境，也无法与幻境外的世界取得联系。


    如同温水煮青蛙般，被困于中间地带，在低浓度污染中逐渐变同化。


    虽然同化的过程与真正进入异端幻境相比非常缓慢，但在没有缓解污染试剂的情况下，一直待在这里前景也不容乐观。


    更何况，朴妍极有可能被异端人偶“绑架”至幻境的核心地带。


    没有异能、没有进入异端幻境的经验，更没有消除异端的经历。


    这样的一个小女孩独自一人面对充满恶意的异端……


    几人中，与朴妍关系最亲近的朴英急得将姒姽拉到一旁，借着在工作室内寻找线索的借口，用仅两人可听见的声音，问道：


    “姒姽，我知道你这个人身份不简单。


    在歌剧院那次的任务中我就看出，你的脑子很活，能想出不少好点子。


    这次，求你帮帮我。


    朴妍那孩子是个好孩子，我想要救她。


    你只要把我送进核心幻境就行，我在组织的定位是攻击型，对付异端的经验也很丰富，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朴英快速说着，一边陈述自己的请求，一边观察姒姽的反应。


    担心对方不愿意冒这个险，朴英咬咬牙，快速打开手环中的个人信息界面，向姒姽展示自己的个人账户。


    “出任务再加上服装店的收入，我手上的积分数量不算少。


    你开个价，就当是接雇佣兵任务了。


    或者，你需要什么道具，我也可以转让，或者帮你找。”


    对于朴英这种会被组织收纳的人，大多都有着无法通过常规渠道实现的欲望。


    所以，基地积分对于这种人而言不算重要，他们更在乎的是道具。


    毕竟，积分没了还能再赚，但道具在关键时刻，可是他们这些没有异能的人，唯一的保命手段。


    在心中浅浅分析一番后，姒姽明白，朴英已经拿出她的最高诚意。


    只不过……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呢？


    “我的雇佣价可不低，你和那个女孩也只能算关系还不错吧。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姒姽说完后，观察到朴英的拳头紧握一下，随即又缓缓松开。


    姒姽当然知道这个问题很冒犯，但想要知道更深层次的原因，必须要稍微激怒对方一点。


    这是一个可以让她了解，加入那个“高质量人类”组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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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些怎样的人的不错的机会。


    “那孩子，是下民区的，我以前，也是下民区的。”


    嗯？


    就这？


    姒姽可不觉得这个问题仅靠“对下民区孩子的同情”，或者“因为曾经有过同样的经历而心心相惜”这种简单而敷衍的原因就可以一笔带过。


    看出姒姽的疑惑和不理解，朴英轻叹一口气。


    “姒姽小姐，我听乔木说过，你在第一次执行外出任务时就碰上异端，而且是最难缠的幻境型异端。


    但是，你仅凭一人就解决掉异端核心，并将两个毫无对抗异端经验的队友，安全带出幻境，对吧？”


    朴英突然转移话题，姒姽先是一愣，点头回应后又补充一句。


    “我的队友也帮了很多。”


    “你不必谦虚，我们都是出过组织任务的人。


    和哪些没有亲历，或者说，是没有亲手解决过异端的人不同。


    解决一个异端需要耗费多少精神力，在超高浓度的污染环境下想要找到异端核心有多难，这些我们都清楚。


    你的应变能力，你对异端的熟悉程度……这些都不是普民区的人能够拥有的。


    所以，我猜，你至少曾经是有过一段时间的精英区居住经历的吧。”


    虽然是猜测，但朴英的语气始终都是平静的陈述语气。


    还未摸清别人的底细，就被别人探底，这种感觉实在是令人不太爽快。


    “你想威胁我？”


    “不。


    我没这个意思。


    其实，像你这种的情况在组织内并不是个例。


    我想说的是，你既然接触过精英区的生活。


    那么，你是不是感受到，普民区和精英区的差距很大？”


    姒姽打量着朴英，似乎是在确认面前这个女人的用意。


    最终，她点点头，回答道：


    “就像是两个世界。”


    “下民区和普民区也像是两个世界。”


    朴英用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精英区的人是有优质基因的人，大多天生就具备使用异能的能力。


    普民区的人基因一般，有后天激发出异能的可能性，但概率很低。


    而下民区的人大多存在基因缺陷，患上重大疾病的风险很高，抗污染能力更是几乎没有。


    除非进行基因手术，获得普民区居住资格。


    但是，基因手术所需的积分数量很高，是大多下民一生都无法触及的数额。


    所以，下民区的人绝大多数的，都选择在垃圾处理场般的生活区中，沉默地过完短暂的一生。”


    朴英平静的语气中透露着一抹悲凉，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又像是在叙述自己的人生。


    姒姽有些动容，她很清楚，朴英说得是事实，是一个无论基地如何美化其合理性，都依然存在的残酷事实。


    未等姒姽想好该如何接话，朴英又长舒一口气，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为了更广大的人类利益，牺牲少部分人的利益是应该的。


    这是我们下民区的人一直信奉的准则。


    分区管理，资源集中化，这是基地在末世的艰难生存中总结出来的运行智慧。


    所以，我们也都遵循这些规则，就像本该如此一样。


    然而，现在，基地准备销毁下民区。”


    “什么？”


    姒姽难以置信的看着朴英，见对方表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顿时心中一紧。


    那可是一个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