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水立马回身，从医疗箱里抽出一瓶信息素抑制喷雾，跟俞琳菲交代两句便冲出医务室。这可把小俞急的，到底是什么热闹，她也想看啊！


    篮球场此时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变得很淡，似乎已经有人用抑制喷雾处理过了。


    林水水费力地从人群中挤过去，间或听到有人感慨“太惨了”、“真不是东西”，她心里愈发七上八下——林云岚是惨的那个？还是不是东西的那个？


    “借过，不好意思，借过一下。”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扒出一条缝儿，林水水朝球场看去，霎时傻了眼。


    穿着篮球衣、明显是在打球的几个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旁边有个穿拉拉队服的瘦弱男生在哭，而她哥——英明神武的林云岚，穿着一套好似路过的军服，皮带勒得高高的，长裤妥帖地掖在军靴里，那只穿着军靴的脚正踩在一位球员的胸口上。


    “服了没？”林云岚往前倾了倾身，将手肘支在自己膝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脚下那个比他壮一圈的男生，那人干瞪着眼，不说话，显然是不服。林云岚低头哼笑一声，又伸手去捞他的领子。


    “好了好了。”一个同样穿着军服的女生拉住了林云岚，“本来咱们训练就辛苦，你也不要在这里打白工了，有精力再去负重跑十圈。”


    那女生脱下外套，给旁边眼泪汪汪的拉拉队男生披在身上，面对Omega时语气立马变得温柔起来：“还难受吗？信息素应该散得差不多了，安全起见，我陪你再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男生紧张地攥紧衣领，被泪水泡过的黑黝黝的眼睛眨巴眨巴，迟疑地点点头。他好像被吓得不轻。


    “队长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呢？”林云岚意犹未尽地收回手，见地上那人还瞪着自己，又不耐烦地踢了一脚。


    “这是怎么回事呀？”林水水向身边的人打听，几个人谈兴正浓，七嘴八舌地还原“案发现场”。


    “今天是交通科和机械科的篮球友谊赛，这比赛没意思，但架不住拉拉队长是校花，很多人都来观赛。”林水水顺着说话人的眼光看去，看到那个还在哭的男生，是个很清秀的Omega。


    “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两边球员开始起哄打赌，说什么谁赢球多校花就给谁当马子。”


    “这是人话吗？”林水水皱眉。


    “可不。”一人接着说道，“校花肯定不愿意呀，也不给他们当拉拉队了，提议那家伙面子挂不住，就去找校花麻烦，还用上了信息素压制……”


    “张奎那是横惯了，这几个打球的又都是他兄弟，可不得给自己找场子吗？”说话的人一脸轻蔑，似乎早就看不惯这个叫张奎的，林水水看得出来，张奎就是被他哥踩王八一样踩着的那家伙，看样子也是臭名昭著，联想到她哥的名声，林水水笑着附和：“我懂了，这波是黑吃黑。”


    “什么呀，云岚哥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这里也有粉丝？林水水循声看去，一个穿着一年级制服的女生对着她怒目而视。黑色制服，也是突袭科的。


    她梳着高马尾，长了双杏仁状的吊梢眼，看起来比林云岚刚才踩着的那只王八还不服气：“云岚哥他们的精英小队刚在基地训练结束，只是路过这里，正好看到张奎和几个五大三粗的Alpha把校花堵在篮球架下面，信息素味都飘出来了。”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林水水看那边，刚刚那位穿着军服的女生正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校花身上。


    “那个是精英小队的队长严霜微，她本来介意那边的信息素波动，怕影响小队的训练状态，不许他们出手，但是云岚哥看不下去，于是——”


    彼时林云岚朝那群叫嚣的Alpha瞥了一眼，五六个人，肩膀手臂的块头看起来能夹爆西瓜，更别提粗糙的大手捏着校花水灵灵的小脸蛋儿了。


    “你们站远点。”他忽然低声对严霜微说道，随即抻了抻手臂，“我不会受影响，正好，刚热身完。”


    “热身？你是指刚才的魔鬼体能训练吗？云岚你……”严霜微还想说什么，林云岚已经朝那几个人走过去。


    球场上响起一声响亮的小狗哨，张奎几人愣愣地转过头，就看见一个修长人影，军服勾勒出他柔韧的腰身，宽大的帽檐遮住了眉眼。


    谁啊这是？发蒙地空档，那帽檐微微抬起，露出林云岚标志性的浅灰色眼眸，他拍拍手，朝几人摊开掌心，手指微勾：“嘬嘬，过来。”


    ……


    女生描述起这个场面简直滔滔不绝，一连串说完，脸都变得红扑扑的：“结果你也看到啦，云岚哥一个人把他们全打趴下了！”


    一口一个云岚哥。林水水听着别扭。


    球场上，张奎和他的几个兄弟不服不忿地爬起来，临走还不忘朝林云岚放狠话：“突袭科三年级的林云岚是吧？你给我等着！”“兄弟们找机会好好跟你练练！”


    林云岚跟没听见似的，捡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拍了拍灰径自离开了。


    林水水眼看着她哥波澜不惊地跟自己擦身而过，竟然都没发现她！这家伙刚惹了一堆仇杀，放游戏里ID都要变红名了，居然还是这幅心大的模样，偏偏林水水下定决心在学校与他保持距离，现在都不好说什么。


    耳畔那小姑娘还在云岚哥长、云岚哥短地发着花痴，林水水莫名烦躁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卫乔。”女生看着有点懵。


    林水水把这个名字在脑海里检索了一遍，根本没听过：“你跟林云岚很熟吗？”


    “不，不熟啊。”


    “那你叫他云岚哥？”林水水故意把“哥”字重重读出来。谁知卫乔竟然脸红了。


    “他是学长，比我大，我叫声哥哥怎么啦？”


    “我知道了。”林水水看她那副样子，瞬间联想到什么，笃定道，“你也是投票想嫁给他的一员。”


    “你有病吧？”卫乔终于忍不住了，“我也是Alpha好吗？我对云岚哥是纯粹的欣赏和敬佩！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林水水难得被噎得没话说，也是啊，她忽然抽什么风在这拷问同学？谁爱管那家伙叫哥谁就去叫，反正她不会在学校这么叫的。


    ……但也不能让卫乔占了上风。


    “我是怕你被他骗了。”林水水借用俞琳菲的口头禅，“根据我的情报，林云岚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幅样子，早晚会让你们失望的。”


    “切。”


    林水水转身离去，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嘲讽，她才不管，她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林云岚平时BKing的模样都是装的，不然家里那个只会惹她气她的傻比是谁？


    “赶快暴露本质吧！”林水水气呼呼地嘀咕道。


    另一边，刚从临时浴室冲完澡出来的林云岚，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他似乎对自己无端成了妹妹的情绪发泄对象一无所知，只顺手把活动室的空调调高了一度。


    “感冒了吗？”一旁写训练日志的严霜微抽空抬头看了一眼，瞧见林云岚正在滴水的头发，刚想说什么，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系鞋带的孙野忽然跳起来：“老林你真是狗啊，能不能擦干头发再出来？滴我一脖子水！”


    “小周急着洗，我给她腾地方。”林云岚扯了条毛巾盖在头上，游魂一样飘过去，扑通一下砸进沙发里。


    孙野愣了愣，颇为意外道：“呦，今天这么好说话？”


    严霜微也觉得奇怪，放在往常，林云岚和孙野两个人就能把活动室房顶给掀了，今天倒是异常的安静。她多看了林云岚几眼，略微皱起眉：“真病了？看你脸色不太正常。”


    “哈哈，让你小子逞威风，”孙野一边做着松懈肌肉的拉伸运动，一边嘴贱，“队长我就说吧，你定的训练目标那不是人做的，谁练完都得瘫半天，更别说这小子还跑去打群架，现在歇菜了吧？”


    林云岚懒得反驳，他今天状态确实不对，但不是累了，也不是感冒，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股难以平息的燥气在身体里乱窜，搅合得他四肢疲惫，眼眶发酸。


    孙野还在喋喋不休：“这样吧，下课咱们几个去沉星园喝两杯，我很想念人工智能小美亲手调的生命之源，喝完倍儿精神！怎么样老林？怎么样队长？”


    “怎么样小周？”刚洗完战斗澡的小周被兜头一问，一脸的莫名其妙。


    下课后啊……林云岚松散的思维不知飘到了哪里，忽而一笑，坐直了身子用力擦了两把头发：“我就不跟你们去了，今天，有好玩的事要做。”


    ……


    下课铃早就响过，老师也早已离开，然而辨识科的教室里依旧人声鼎沸。


    该说不愧是一群准技术人员、情报专家，针对下午的篮球场风波，辨识科的同学们展开了一场小型报告会，有人全程录像，有人破解校园网调查涉事人员基础信息，还有人进行了围观群众对此次事件的评价采访！


    所有的所有，都被公开展示在班级的教学屏幕上。


    “这是一场可圈可点的战斗教学，林云岚学长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他所拥有的战术思维值得我们好好分析。”


    视频被一次次暂停、讲解。然而同学们大多心猿意马，什么战术思维，她们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公开发疯罢了！


    “好帅啊，云岚学长。”


    “好有安全感！”


    “我的天哪，这个动作！”


    林水水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张张截图，每一张画面上，林云岚都长得……模模糊糊。


    到底怎么看出帅的？明明因为动作太快，画面都截糊了！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俞琳菲吊着手臂在一旁仰天长叹，“就差一点，我就能亲眼看到学长的英姿了。”


    她转过头来，羡慕嫉妒地望着林水水：“水水，你真幸运，跟云岚学长近距离接触是什么感觉？有没有心跳加速？”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跟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林水水脸上。


    “是吗水水，你也在现场？”


    “你跟他说话了吗？”


    “学长打人的时候喜欢出左拳还是右拳？踢人喜欢用左脚还是右脚？”


    林水水不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她连忙摇头：“我没仔细看，别问我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学情报的这帮家伙个个都是不依不饶的主儿，你一言我一语，见缝插针、角度刁钻，不给人喘息的余地。


    在某一个时刻，林水水心中的厌烦情绪达到了顶点，浑然忘记了自己要做淑女的初心。她把手中书本啪地砸在桌子上，教室里终于安静下来，林水水趁机宣布道：“别问了，我对林云岚没有一点兴趣，自然也不会关心他的任何举动，我跟那种只靠拳头解决问题的家伙不想扯上任何关系！”


    “是吗？”不待同学们反应，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玩味的声音。


    一切的发生就像做梦，林云岚竟然出现在一年级的门口，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他好整以暇地将手搭在门边，那双眼睛却直直地看向林水水。


    众目睽睽之下，他轻轻笑道：“我来接你放学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