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住这儿？”林逸辰不确定地开口，他知道有些情侣回家见长辈是不能同住的，虽然今天不是这样的日子，但到底是第一次上门，也不知道沈家有没有这样的传统。


    一旁的沈煜风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关上门就开始解衣服扣子，朝着浴室走了几步，忽然想起差点又把林逸辰晾在了一边，干脆把人一并带进了浴室。


    洗了一个交往以来最为纯洁的一次双人澡。


    最后，靠在沈煜风的怀里，闻着睡衣上残留的太阳的味道，一夜无梦。


    从市内赶来，时间本就已经不早，加上各种事情耽搁，最后躺下时也快天亮了。


    饶是如此，沈煜风也没赖床，等林逸辰醒过来时，身边的温度已经彻底散去。


    打量了一圈周围，林逸辰将目光锁在一处。


    花架上的画完全被画布遮挡，但四周没有一点褶皱，不知道画上是什么内容，竟然被保管地如此精致。


    本来没想偷看，可白色画布对画家的吸引力还是过于强大，最后林逸辰没能逃过职业病。


    揭开画布的刹那，林逸辰彻底僵住了。


    跟梦中一样打扮的男子，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正眉目清秀地跃然纸上。


    即便沈煜风的画技尚有瑕疵，但人物神态的精髓恰到好处，林逸辰反复查看，生怕自己有遗漏。


    可无论如何辨认，画中人都是梦中人，而非他本人。


    想到这里，一个荒唐的猜测顿时涌上心头，“他竟然也梦到了。”


    沈煜风吩咐好一切，回到房间就见林逸辰坐在床边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心疼地上前揉了揉他凌乱的头发，低声关心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啊？”林逸辰反应了片刻，镇定地回复道：“你不在，有点睡不着。”


    沈煜风轻声笑了笑，看来同居的魔力不小。


    “一会儿吃完早餐再睡，我陪你。”说完又在人脸颊上，满意地亲了一口。


    然而事与愿违，沈老还病着，沈家人个个虎视眈眈，沈煜风再是不愿，也不得不去应付。


    对于这个结果，林逸辰乐见其成。


    假意配合沈煜风哄睡服务，闭眼假寐，直到脚步声远去，这才掀开被子，重新来到画前。


    再一次端详这画，还是忍不住地诧异，莫非世上真有前世今生之说？


    林逸辰小心翼翼在房间又转悠了一番，想从中获得些其他信息，最终劳无所获。


    只得乖乖回到床上，思考起来。


    若沈煜风真知道梦中那些故事，那么他们的接触还单纯吗？


    最初那副被买的画，再到画廊的合作，最后因为梦而逐渐变化的关系。梦境或许有暗示作用，但内心的想法林逸辰还是没发忽略。他喜欢沈煜风这个事实，已经得到过多次确认。


    他与梦中少年长相相似，但他毕竟不是梦中少年。这是反复回忆梦境之后得出的结论。


    少年眼神澄澈，行事作风简单，表达爱意直白，一看就是被呵护长大的模样。


    而他经历过那些旧事，因为生活窘迫时而看过别人眼色，待人并没有那么热忱。时而自卑时而莫名自信，经常被自己矛盾的性格搅地心烦。


    性格不同这一点，已经足够区分他们的区别。


    他也能确认，自己心悦之人乃是跟自己朝夕相处的，而非梦中那个纸片人。


    梦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梦而已，只是恰巧他们梦到过相同的梦，只是这样吗？


    若沈煜风与他不同，不是梦过，而是带着前世记忆呢？


    那沈煜风喜欢的人是现在的自己，还是记忆里那个少年？


    心头萦绕着诸多疑问，林逸辰越思考越觉得疲惫，最后不堪其困沉睡了过去。


    沈煜风自从跟林逸辰接触后，便没有再梦见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对梦的在意逐渐变小。


    这次回别墅比较匆忙，心思也没放在这边，则是压根忘记了房间中那副画。


    当然，别墅里可不止这副画，除了被已经收起来的林逸辰那副被买走的画，还有走廊上那副有些年岁的老画。


    沈煜风知道自己这些亲戚什么样子，不想林逸辰听到一些污言秽语，不打算让双方过多接触。


    可自己实在琐事缠身，分不开太多时间陪伴，则是让还算比较熟悉的司机过来跟着他，可以在别墅走走。


    既然有条件，林逸辰便承了好意，睡醒后开始了参观。


    起初还担心碰到那些不认识的人，十分小心翼翼。


    在司机告诉他别墅的布局，得知老爷子的房间和这边的距离后，则放松了不少。


    别墅确实很大，即便会定时翻修，很多地方也能看见时光的痕迹。


    参观着参观着，则是来到那条被画装饰满的走廊。林逸辰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慢慢欣赏起来。


    知道这些都是沈老的收藏，林逸辰看的时候特意留意了时间和画者。


    不出意外，好多画出自名家之手，别看如今随意当成装饰品挂着，说不定价格不菲。


    走廊快到尽头时，一副比较而言没有那么华丽的画，吸引了林逸辰的注意。


    这正是那副沈煜风曾经驻足，跟林逸辰卖出的那画有些相似之处的话。


    早听沈煜风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听见远不如看见来的直观。


    抛开相似的画风不说，林逸辰还感受到另外一种熟悉。


    只是思索了片刻，画中内容便跟梦中的某个片段重合了。


    有旁人在，林逸辰竭力保持镇定，又重新去瞧了遍作者和时间。


    画上没有时间，作者名一看就是化名，林逸辰拿手机拍下后，便主动结束了这次参观。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煜风回来陪他，得知别墅的事情还要耽误几天后，林逸辰提出了先回市里的决定。


    他在这边不仅帮不上忙，需要沈煜风分出精力照顾，自己也是一堆疑问，无处消解。不如先回去，冷静想想，顺便找院长问问画的事情。


    或许院长见多识广，对此画有所耳闻。


    知道林逸辰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沈煜风没做他想，安排司机将人送回。


    “不用送了，你注意身体，再忙也要记得吃饭。”林逸辰抱着怀里的人，一一叮嘱道。


    沈煜风心中熨帖，不仅没觉得啰嗦，反而嫌说得太少，他还没抱够。


    “回去记得想我，我忙完了就回来。”语气里满是不舍，这跟传闻中的沈总形象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


    看着后视镜中久久不愿离去的身影，林逸辰这才发现，只是分开几天而已，心中的不舍已经悄然开始漫延。


    回到市内，直接让司机送他去了美院。


    虽然院长没见过手机里的画，但关于作者还是提供了不少信息。


    “我也是听我的老师说过，时间太久了，记得也没那么清楚了。”院长一边回忆着，一边给林逸辰打预防针，别抱太大希望。


    本来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如今真的有消息，林逸辰哪里还能挑剔。


    “院长，你就放心吧，我保证听完就走，绝不缠着你不放。”


    院长闻言一笑，看着这个越来越活泼的学生也是心中欢喜，忍不住提点道：“你的天赋不错，千万沉得住，别被眼前的利益裹挟。”


    林逸辰重重点头应是，画画对他意义不同，是生命中十分宝贵的一部分，自然不会轻易放下。


    院长满意林逸辰的态度，没再卖关子，端起一杯茶，叙说起来。


    传闻中这位画家出身勋贵，但是自由病弱，画画便成了为数不多的爱好。


    可能有失有得，身体不好，但是绘画天赋极高，人物画更是栩栩如生。


    听说这位画家还有一位挚爱，他们形影不离。最后为了养病，更是两人搬到了山里隐居。


    虽然被精细养着，但是也没活过弱冠。


    他的爱人从此消沉不已，终究熬不过生离死别之苦，最后为爱而亡。


    而大部分画，也作为陪葬品一同消失。


    院长说完，叹了口气，“可惜了。”


    林逸辰只梦到过美好的场景，不知道结局竟然如此悲伤。


    可能是白天情绪过于波动，这天晚上睡不安稳，再次进入梦境。


    而院长三言两语带过的结局，如同电影一般，在林逸辰的梦中上演。


    少年苍白的脸、被血浸湿的衣服、撕心裂肺的男人，在梦中是那般真实。


    少年死后，男人失魂落魄，整天借酒消愁，越来越颓废。


    某天，男人突然精神了起来，把自己收拾地妥妥贴贴。本以为男人终于相通“人死不能复生”，准备重新开始生活。


    哪知男人死志已定，把两人所有的物品都烧了，最后喝了一杯酒一睡不醒。


    梦境的最后，山头两个墓碑并立，周围的野花开出了花骨朵，又是一年花开时。


    泪水在夜里风干，林逸辰醒来只觉得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既真实又遥远。


    吃过早餐，将一副着急交工的画画完，重新拿出那本画册。


    梦里的故事有了结局，画册的故事也该收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