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恰逢君来

    一望无际的黑夜不见半点星星,冷风嗖嗖地吹过,钻进孤身跪在偌大的皇宫中身着单薄苏云倾中衣里,冻得通红发紫的双手抵在身前,任由鹅毛般的大雪融化成水溅湿衣裳。


    脊背挺直的苏云倾缓缓的倒在了雪夜里。


    ”苏尚书贪脏枉法,男丁流三千里,女眷发配为奴,钦此!"


    “陈公公,麻烦你让我见见陛下。”陈公公手一挥,别回眼,不屑看他。


    苏云倾猛然睁开眼,四周的围得高高的城墙让她感到很陌生。


    她不是在文物修复室里加班猝死了吗?!


    怎么会穿着古代的衣裳,躺在冰冷的过道,难道她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穿越了……


    苏云倾双手无力地将身子撑起,跪得太久,腿有点麻,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拖走她的鬓角雪白的老父亲和风华正茂的兄长。


    旁边哭得声嘶力竭的是苏云倾的母亲,抱着妹妹蹲在堂前哭诉着不公。


    头戴发冠,眉目英气十足,身着黑色袭袍的男子,撑着油纸伞从她面前走过。


    苏云倾看得入神,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从脑海中涌来


    江澈和原身是世交,边关将军之子,兄长曾带回府中玩过几次。


    江澈眉目英挺,长得俊气,却沉默寡言,府里丫头偷偷爱慕他,苏云倾却对她没兴趣说:“这种男人像冬天的雪,就算旁边有热情的火焰温暖他,他也会将火焰熄灭。”


    母亲的咳嗽声将她拉回思绪,看着母亲脸上露出狰狞地表情,她缓缓低下头,握紧拳头,面无表情的脸颊推起一抹比较自然的假笑,说道: "将军,我母亲患有风寒,可否借你披肩一用。”


    她不卑不亢地跪着,眼神不闪不躲,直直地和他对视。


    冷风猎猎吹过江澈的衣角,他微皱眉头,静静看着骨瘦如柴的苏云倾没说话,手缓缓落在腰间佩刀上,修长地指节扣住刀鞘,发出清脆的声响,就在她以为他不会这么好心时,江澈脱下递给苏母。


    她头埋得极低,冻得发紫的手指紧了紧操着中衣袖口,微微颤抖。


    江澈冷冷地看着眼前冻得直哆嗦的女子,喉咙上下滚动着,冷不丁地吐出两个字:“带走。”


    转身衣袍卷起雪屑,身后的一名掖庭小吏一把拽起苏云倾,触到她肩膀的一瞬,她瑟缩了一下,膝盖跪得太久很是酸痛,苏云倾低声咳了几声。


    牢里异常安静,只剩铁编链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苏云倾坐在墙角,缓缓蹲下身,双手紧紧环拖着,眼神空灵灵地没有半点色彩,耳边时不时传来女子的啼哭声。


    而苏云倾安静地呆着,眼角强挤不出泪,哭不出声儿来,嗓子似乎被人堵上了一样。


    她听关在这里的女子说,长得好看会被送去达官贵人家中当为奴牌,倘若读过什么书大概率会被当陪房,若能得主母欢心,或许一生苟安,可若不得宠,命如草芥。


    苏云倾死过一次,好不容易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让她能重新拥有生命,她可不想又一次死掉。


    第二日,阴冷幽静不分白日黑昼,地牢中数名女子缩成一团,互相取暖。远远传来达官贵人点名的声音。


    江澈的名字在这时响起。


    江澈踏雪面来,官吏鞠躬相迎,他在册上随便挑人。


    她挣扎着站起,趁守卫没有察觉,从栏杆缝里伸手,通红发紫的手指将那长袍一角死死抓住。江澈猛然止住脚步,睥睨地看着她牢房光线昏暗,她头发凌乱,脸频冻得泛白,抬头看了一眼,又连忙收回视线,干枯地唇微微张开,一字一句地说:“求大人垂怜,我愿当牛做马伺候一二。”


    苏云倾直直地背微弯,睫毛微颤,膝下是结了霜的地砖,她却没有半点松动。此刻她那顾得上那所谓的傲骨和尊严,活命最重要。


    苏云倾重重地磕下头,额头一次又一次磕到地面,直到那满是灰尘的地面染上鲜红的血液。


    以前那个骄傲自大的侯府小姐现在卑微到了尘埃里。


    苏云倾用尽力气抓住他衣裳一角,江澈狠狠地甩开,她抓了个空,手掌一团湿冷。


    看着江澈转身要走,苏云倾说:“看在我们以前是世交的份上,求你救我。”她音量很低如同蒲公英一吹就散。


    “我看那丫头想让江大将军收留她,哼,不自量力。”


    “这丫头长得好,想攀高枝呢?你没看她刚才那可怜样,啧啧。”


    “以为有脸蛋就想勾引别人将军,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将军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真是自不量力。”


    “……”


    苏云倾眼神无光如同行尸走肉,闲言碎语和江澈那冰冷地态度将她的心砸得七零八碎。


    她第一次求人,可那男人却不作声地走了。


    苏云倾这才知道垂怜二字有多可笑。


    夜深之后,牢房外面的大雪下得不停,刺骨的冷风从走廊穿过来,掖庭墙头裂出一条缝隙,水一点点滴在潮湿的地面。


    牢房里有人说着伤心事,有人在哭泣,有人在说不切实际的梦话,还有的人在那咒骂命运的不公,什么人都有,而苏云倾蜷缩在墙角,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她只想省点力气多坚持一会,没准哪天希望的曙光会降临到她身上,也许从这出去后会是另一场悲剧。


    第三日,每敲一次门点一次名都有女子被带走,苏云倾竖起耳朵听。


    看着其他女子被带走,零星剩下几个,她心里不是滋味。


    从刚开始的满眼希望到眸色中黯淡无光。


    苏云倾视线一点点模糊,喉头干得发紧。


    连续三日依旧没人送饭,肚子发来咕噜咕噜的响声,苏云倾抓住栏杆,大声喊道:“哪位大人可否赏我一口饭吃……”还没说完的话被人打断。


    “吵什么吵。”掖庭里的士兵一脚踢中她肚子,苏云倾痛苦地蜷缩在地面,半瞌着眼,紧紧地看向门,此刻苏云倾才明白,没有人会来救她出去,一个都没有,他们都巴不得自己饿死或者病死在这里。


    想到这,她戏谑地笑笑。


    静默许久,有人再次打开牢门时,苏云倾已昏倒在地。


    苏云倾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榻上,她抬手,手腕上粗麻绳已被解下,留下深深地红印,身上盖着干净的棉被,身下盖着厚实的软垫,屋内燃着暖烘烘地炭火,窗外雪色迷人,很是好看。


    眼前的一切显得很不真实。


    屋内门轻轻打开,一名穿着淡粉色普通短袄的丫鬟要走进来,双手端着温热的粥进来,面庞清秀不像掖庭之人。


    她放下粥对着苏云倾眉眼弯弯,说:“苏姑娘,睡得可好?”


    “嗯。”她点头,随后开口问:“这是哪?”


    丫鬟小翠一愣,语气柔和:“苏姑娘,这是在江府。”


    江府?


    苏云倾脑海中“轰”的一声,快速闪过一个名字,说出:“江澈?!”


    小翠笑容甜美,回复道:“是的。”


    苏云倾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议,那个凶巴巴地男人竟然救了她。


    苏云倾清楚地知道要不是因为之前的世交的情谊动了一点恻隐之心,恐怕她会死在牢笼里。


    ……


    ……


    ……


    她看向旁边冒着热气的粥说:“这粥?”


    小翠笑容没变,答:“这是江大将军让我给您熬的。”


    苏云倾拿起勺子,温软的粥稍微填饱了些她的肚子。


    小翠出去端热水进来,继续说:“将军要你先洗漱一番,换身衣裳,等会嬷嬷来了会教你府内的规矩。”


    她轻轻地整理着自己,掀起头发一侧,那日被抓去撞的淤青还在,她用梳子额前的鬓发梳下一点,遮住淤青,看着镜中干净地模样,弯了弯嘴角。


    昆明堂东厢角落,有一间丫鬟房,屋子不大,但很干净,靠墙的位置摆着几张细软毯,旁边摆放着几朵野花,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苏云倾整理好,小翠领她走进去。


    正见屋内主位上那姑娘斜靠着坐,慵懒且随意,涂着不知从哪儿来的粉,涂抹在脸上。


    她名唤青黛,是归宁堂里何候得最久的大丫鬟,自江大将军未得官职时便在府中,平时喜欢欺负沉住气且脸蛋漂亮的女子。


    小翠将苏云倾带到她跟前,笑了笑,说:“青黛,这是江大人亲自从掖庭点出来的,今晚让她和你一起将军房里研墨,教她一下。“


    青黛停下手中整理头发的动作,斜眼瞬了青黛一眼,像要把她生剥了似的,叹声气:“又来一个狐媚子。”


    小翠懒得理她,只低声吩咐了两句,便起身告辞,说是回老太太那边伺候。


    青黛收起小镜子,站起身,笑意随之消失,她芳年有二十左右,长得高挑,模样不差,不屑的表情中带有厌恶。


    “你叫什么名字?”


    “苏云倾。”


    青黛闻声,脸色更黑了,告诉她:“苏云倾,你现在是下人,别人问你名字的时候要加上奴婢二字,平时见了我要叫姐姐,你从掖庭出来的脏东西,府里讲究先来后到,以后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要先拿给我这个姐姐尝尝。”


    苏云倾淡淡地应声:“嗯。”


    “我跟你废了这么多口舌,你只说一个字,你什么意思?”青黛朝她走近,仗着身高优势揪住她耳朵,声音尖锐地骂道。


    苏云倾眉头紧皱,抓住她的长发,往前移,拿起女工匡里的剪刀,右手很稳地抵在她颈脖处,青黛手从她耳朵边松下来,眼底毫无畏惧:“我还没尝试过杀人是什么滋味,你要不要先试试。”


    “苏云倾,你敢?”青黛心里慌得一批。


    “这有什么不敢的。”苏云倾挑下右边眉毛,神态自若,“我听别人说杀人如杀鸡一样,简单得很。”


    “死好像太便宜你了,要不我把你脸划了,看看将军还会不会让你近身伺候。”


    青黛那见过苏云倾这样的,颈脖处传来痛感,她连忙求饶:“苏云倾,我发誓以后在也不会碰你了。”


    青黛吓得脸色苍白,怵她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