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前排的两人像是终于把话题说完了。


    车还是静静停在原地动也不动。


    陶燕把受伤未醒的队长往自己身后藏了藏，然后看向前方。


    眼镜小哥等了会儿，还是没忍住。


    “不是……我们停这儿是干什么？”


    李世间气息平稳，像是一点也不对现状着急。


    “我在思索。”


    眼镜小哥着急，“思索什么？”


    他只是实习生加班坐公交回家，结果大半个晚上都被折腾得又惊又怕，直至现在还感觉自己的人头随时都落地的危险就潜伏在身边。


    “你……”一直在观察现状的陶燕语句一顿，几秒后才继续说道：“你不会开这辆公交大巴？”


    郑澜立马瞪她，“你瞎说什么呢你！”


    李世间说道：“被你看出来了。”


    他大大方方承认。


    “没什么，我的确不会开。”


    郑澜立马改口，“毕竟这车的型号和设计都太落伍了！我就说，这种使用品必须注重用户的体验感受，用户要的上手感觉，而不是懂得车辆各个零件的构造原理！”


    眼镜小哥不忍直视，感觉那位红发刺头青年简直就是李世间的忠实跟班。


    而且是无缝衔接，清醒之后只用一秒就能直接上岗的专业人士。


    “不过如你所见，这辆车要开的话只有我来，才能把它开到脱离原始路线的目的地去。”


    李世间说道。


    这辆车已经不仅仅是C级，能够将衍生物的实力级别提升到B级，甚至还能困住他曾经手下S级的队员，本身就说明它通过某种方式完成了进化。


    这是在收容局里被科研部研究了无数年，也没能达到的效果。


    李世间已经能预想到，一旦将这个消息传回总局，科研部的那群疯子将兴奋成什么样。


    恐怕如果不是为了加班加点排查总局监管系统还有没有问题，他们部长绝对第一时间申请出外勤。


    司机是掌控一辆车走向的关键，自然也就是它的命脉。


    那么在这种收容物实力晋级的情况下，其他人，不管是郑澜，还是陶燕他们只要坐在驾驶位上，也许就会变得“身不由己”起来。


    郑澜也许还好，只是陷入昏迷，无法动弹；但其他人可能会被【循环公交】反过来操控，成为往返于这条阴暗血腥山路上的一次性燃料而已。


    见李世间大方承认自己不会开车，一时间整体气氛像是变得格外僵硬。


    反观李世间本人，竟然丝毫不觉紧张不安。


    他淡然自若地说道：


    “不过我觉得开车，或者说开其他交通工具的要点都是相互贯通的。”


    “出租车我开过，想必公交车也不在话下。”


    虽然他没说，之前出租车也是超级人工智能艾接管驾车行驶。


    根据艾总结的指示特征来看，他只需要把控住方向盘、油门和刹车这三样关键就好，至于信号灯之类的，那都是艾负责的。


    郑澜低头苦思三秒，也成功解决这些“小问题”。


    “那老大你只要把控方向盘，然后踩油门、刹车就好，剩下的我来帮忙。”


    李世间欣慰地点头，觉得第一个找到的小队成员是老郑真是太好了。


    不愧是在局里有人形艾别称的存在。


    以诡异但成功的方式解决开车问题后，还有一个问题。


    陶燕问，“检票员怎么办？没有检票员的话，车可能不会动。”


    但是谁成了检票员，可能就会被那种非人的强大力量影响，最后使得自己也丧失了人性。


    “这简单。”


    李世间随口说道：


    “老郑。”


    “来了！”


    郑澜兴致勃勃地按照李世间的嘱咐，往检票员直接坐的位置上坐下。


    然后他的手中就凭空多出一个记录本和一支水笔。


    眼镜小哥仿佛要看到恐怖片高能场景镜头一样，用手捂住眼，从指缝里偷瞄着看过去，生怕自己看见的是活人脸部开花变成之前那些检票员模样的恐怖场景。


    但出乎意料的是，安安静静什么也没有发生。


    除了多出的纸笔，郑澜的脸还是那张能完美融合桀骜不驯和睡眼惺忪表情的脸。


    眼镜小哥诧异，“难道……检票员这个位置也不是很凶险？”


    陶燕回头看他，“你要去试试？”


    眼镜小哥立马把头摇成拨浪鼓。


    那边的郑澜把纸笔随手搁在也快报废的车座上，接着丝毫不顾检票员身份的职责，开始变成二号副驾司机。


    车身轻微晃动了一下，脚下铁皮泛起波澜，像是相当不满郑澜这样的行为。


    然而当李世间视线下沉看过去的时候，车身又立马恢复原样，仿佛是被某种凶猛野兽盯上的猎物，只敢靠装死希望猎食者能好心放它一马。


    不过李世间显然没有那么大度。


    他握着方向盘，表情和语气轻松得就像带着车上的人去郊游一样说道：


    “出发！”


    随后油门一脚踩到底，这辆公交犹如瞬间脱缰的野马飞速往前奔去。


    介于这辆公交大巴四面的车厢都已经被拆完，车辆高速行驶的时候，狂风扑面而来，几乎能把人整个掀翻出去再碾碎成渣。


    陶燕立刻把昏迷的刘队塞进座位和座位的缝隙中，自己用手脚勾住座位下方连接底盘的金属杠杆。


    眼镜小哥则像树獭一样死死抱住前方的椅背不松手。


    他感觉自己在坐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云霄飞车，只要稍有松懈，整个人就会被直接甩出去。


    “谋杀——！这是谋杀——！能不能——慢点——啊啊啊啊啊啊——！”


    但不管他喊得如何撕心裂肺，前面两个人丝毫没有降低车速。


    陶燕抬头往前看了眼，发现不管是李世间还是郑澜都稳稳当当地或坐或站地待在前面风速更大的位置。


    尤其是郑澜，站得笔直，还在大笑，仿佛这呼啸的狂风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她的心沉下去，摸不准这两人的真实身份。


    难不成【天物目录】里提到的难得一见的S级人形收容物真被他们碰上了？


    前排的李世间和郑澜两人都没有回首。


    相较于前者坐在驾驶位上专心开车的沉稳架势，后者颇有一种街头小流氓的既视感。


    红发青年一手撑在驾驶位旁边半损的台面上，另一只手忙着在改造什么。


    他嘴里还有闲情逸致吹着听不出是什么歌的悠闲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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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总让人觉得，如果现在路边经过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他铁定还要对人家吹声口哨，以彰显自己的混混气质。


    在李世间油门踩死的情况下，公交车以极快的速度沿着昏暗的盘山公路攀爬。


    马达轰鸣作响，狂风将车底拉扯得摇晃不止。


    似乎不仅是车上的三名人类乘客心脏狂跳，连这辆公交大巴本身也在瑟瑟发抖。


    陶燕顶着狂风看了眼前面的情况。


    当她看见一个熟悉的巨石立在远处的时候，连忙大喊：


    “前面是来财村！”


    “那里的居民会拦车抢劫，不能停！”


    在这个世界里，将时间往前回拨三四十年的时候，夜晚驾驶大巴卡车的司机都是高危职业。


    因为拦路抢劫的犯罪者很多，尤其是路过的这种村庄。


    可能一整个村庄的男女老少都是抢劫犯及帮凶。


    杀人越货自然不是什么稀罕事。


    上一轮的行程里，公交在这个村头站台停下的时候，那些伪装成村民的衍生物冲上车来时，只会比普通的抢劫犯更残忍嗜血。


    刘队几乎是付出大半条命为代价，才勉强保住了陶燕和那位眼镜小哥。


    然而这辆大巴只要按照正常的规则，就不得不在站台停靠。


    对于上一轮的他们而言，面对那些暴虐的村民是必须经过的一关，但如果是他们的话……


    陶燕的心里不由升起一缕希望。


    能够打破常规一次的人，能打破第二次吗？！


    站台在黑暗里亮得像是能发光，显然就为了提醒驾驶者在这里需要停下。


    就在村头路灯下，似乎还能见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在对着大巴挥手，一副普通乘客等车的模样。


    不过李世间直接视而不见，任凭车站亮得像照明弹，那些村民拦路的手伸得像路边枝桠一样长，他都没把脚从油门上挪开过。


    眼见大巴碾着风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那些伸手拦车的村民们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司机竟然丝毫不守规矩，没有在规定地点停车。


    车尾传来愤怒的叫喊声。


    “拦车！”


    “追上去弄死他们！”


    眼镜小哥听的是心惊胆战。


    随着耳边传来一阵轰鸣。他颤颤巍巍地扒住车座位往前看去。


    路旁几棵参天的巨树已经被砍倒，然后被推到了路中间，变成了难以忽视的路障，看起来这是要逼着他们在来财村这个站点停车。


    但哪怕是这样，这辆车在李世间的控制下也丝毫没有减速的征兆。


    在这样极快的车速下，普通人大多会感到紧张，可李世间依旧冷静，完全不见丝毫慌乱惊恐。


    他就这样镇定地把控住方向盘，仿佛真的打算直接踩着油门，操控着大巴直接撞上去。


    眼见车辆即将撞上那些拦路的树干，陶燕是脸色发白，眼镜小哥更是直接惊恐地惨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要撞上了！真要撞上了！”


    唯有郑澜兴致勃勃吹口哨。


    “老大！我们要碾过去吗？！”


    李世间微笑。


    “要让路也是他们给我们让路。”


    “这种毫无意义，也不符合公序良俗的挡路……当然是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