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千雪正想趁着难得休息赖个床，苏红缨早就洗漱妥当。


    “雪丫头！还睡？起来！吃饭练功！”


    千雪勉强睁开一丝眼缝，苏红缨已经一身短打，笔挺地站在门口，厨房飘来粥和咸菜的香味儿。


    千雪一个激灵，这才想起来，师父不光能打，做饭也是一把好手。懒觉是睡不成了！不过练功这俩字一入耳，她那点瞌睡虫立马飞了。手脚麻利地爬起来套上衣服，揉着眼就往厨房冲。


    小木桌上摆得挺齐，热腾腾的白粥，咸脆的腌萝卜条，还有几块煎得金黄冒油花的葱油饼。师徒俩对坐，苏红缨吃得跟抢似的，还催，“快点！吃饱才有力气挨揍！”


    饭碗一撂，阳光正好铺满小院。苏红缨早就活动开了手脚，戳在院子里稍平点的空地上，身板绷得溜直，两眼跟钩子似的盯着还没完全清醒的千雪。那股子雷厉风行的劲儿又回来了，没忘自己还顶着师父的名头呢。


    “愣啥？站桩去！”苏红缨下巴一努，指向院角那几根挂破布条的竹竿架子。“肩膀沉下去！腰放松！感觉劲儿往下沉！屁股往下坐！下盘稳住了！”


    千雪深吸一口气，把最后那点懒劲儿甩掉。她知道师父是真肯教自己。赶紧站到桩前，心一沉，按着昨天教的法子，沉肩，松腰，屈膝，感觉整个人往下“坐”。汗珠很快顺着脸往下淌，腿肚子开始打颤发酸，她咬紧牙关硬撑着。


    苏红缨背着手，眼珠子围着她打转，每一丝动作都别想逃过。


    “左膝盖！别歪！脚尖给我钉死地上！”


    “腰！猫着干啥？挺直溜的！”


    “再撑住数五个数！一！二！”


    嗓门敞亮，教学的时候苏红缨很是认真，没半点商量的余地。姿势稍有点变形，她一步踏前，手指头精准地往千雪后背或者腰眼上一戳。力道不轻不重，偏偏就能让千雪猛地一激灵，瞬间明白劲儿该往哪儿使，姿势该怎么摆。不是硬来，全是巧劲儿。


    千雪全身绷得铁紧，两条腿越练越沉，气儿都喘不匀乎了，吭哧吭哧的。可她眼睛却越来越亮师父每一次戳点，都像直接把她脑子里那点迷糊给戳破了，身体怎么使劲儿，气怎么走，一下子清楚多了！


    整整一上午，这小破院里啥也没有，就竹竿子和破布条。苏红缨教得起劲儿，一招一式掰开揉碎了喂进千雪脑子里。千雪更不敢半点马虎，粗布衫早被汗水湿透了，骨头都在叫唤着酸疼。可心里头那份靠自个儿本事立身的踏实劲儿，就跟小院里被她踩得梆硬的地面一样，越来越沉，越来越稳。


    等到日头悬挂在头顶，苏红缨终于喊了声“歇！”千雪如蒙大赦，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噗通一声直接瘫坐在院角的阴凉地，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淋漓。


    苏红缨扔给她湿毛巾，自己灌了几口凉水，看着千雪的模样，促狭一笑，“这点儿就趴下了？不过……”她话锋一转，“昨晚你不是念叨着想置办点产业吗？下午得空，要不要去看看？”


    千雪眼睛瞬间亮了，立刻点头，“要！”


    “行！”苏红缨一拍大腿，“那就出去吃！师父请客！”


    两人换好衣裳，来到城南老街那家苏红缨熟悉且经常光顾的刘家饭馆，油亮的肉丝面，翠绿的青菜，喷香的溜肝尖儿下肚，疲惫尽扫。吃完，苏红缨熟练地记了账。


    出了饭馆，苏红缨带着千雪拐进另一条更窄，更破旧的巷子。尽头一个挂着褪色木牌，苏红缨抬手就敲。


    门开了。


    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探出身来，他穿着一件浆洗发白的青布长衫，浆洗得笔挺却难掩陈旧，袖口磨得有些起毛。腰上没挂算盘，倒是插着一支用了半截墨的旧毛笔。头发梳得还算整齐，只是脸色透着点久不见光的苍白，眉眼清秀。看到苏红缨，他那原本带点拘谨微笑的脸立刻生动起来，局促地拱了拱手。


    “红缨姑娘？快请进快请进！”他声音清朗，下意识带上了点文人气。瞥见苏红缨身后的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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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虽不认识，也客气地侧身相让。


    “少整这些虚礼，张藏！”苏红缨大大咧咧走进去，“这是我徒弟，千雪。”又对千雪道，“这书呆子，叫张藏，字子慎，落榜好几次了，家道中落，没法子在这儿糊口饭吃，帮人跑跑腿介绍个田宅。叫他张秀才或者老张都行。”


    千雪跟着行礼，“张秀才。”


    张藏脸微微一红，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如今……唤我子慎便可。”他看向千雪，“听红缨妹子说，千雪姑娘是想看看产业？不知姑娘作何打算？”


    千雪道，“子慎先生安好。想看看有无合适的小铺面或薄田，置办下来，或收租或做些小营生。”她对这落魄文人多了几分好奇。


    张子慎听闻，他沉吟道，“铺面好地段自然金贵，然京中浮华喧嚣，也未必佳选。倒是置办些良田，耕读传家之本……”


    苏红缨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少掉书袋！说人话！有没有现成能看的铺子？”


    张子慎被噎了一下，却不生气，还笑了笑，随即道，“有，有！我这便领二位去看几家。”


    一下午，张子慎带着师徒二人穿梭在城南的大街小巷。他显然对这片极熟，边走边说，“此街名曰青云，取鱼跃龙门之意，然近些年，市井混杂……”他语速不快，带着点分析的味道，不像寻常牙人那般油滑世故。


    看了三家铺子。


    第一家位置尚可，要价奇高。张子慎摇头，“太过了，市侩之所……”


    第二家在背街冷清处，地方宽敞便宜些。千雪还没说话，张子慎便自己先皱眉，“不成不成，人气不足，犹如水之涸泽，恐难以为继……”


    第三家位置适中，大小也合千雪心意。张子慎打听后，却脸色微变，悄声对二人道，“这铺子…据说与邻里土地神位有些纠葛，前任主家败落时闹得颇大，恐有晦气，非佳选。”言语间颇有避讳。


    一圈看下来，一无所获，千雪面露失望，苏红缨也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