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一处花圃转角，她脚步缓了缓，侧头看向紧紧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出的圆珠。


    “圆珠。”


    “在。”圆珠赶紧应声。


    “你进宫早些，可知道大公主的事儿？她不是该在凤仪宫由皇后娘娘亲自教养吗？怎么搬出来住了？”千雪问得直接。


    圆珠没想到会被问到这个，愣了一下，才带着点小心的口吻，结结巴巴回道：“是，是三年前的事了，大公主，主意特别大，闹着非要自个儿出来住。皇后娘娘拦不住，后来就，就让她住到南三宫那处新收拾出来的小殿里了。”她说完，缩了缩脖子，像怕自己多嘴。


    “主意大……”千雪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眼神若有所思，一个能拗过中宫皇后，非要在单住的主意大。这位大公主，看来也不只是看起来那般简单活泼，她把这点也默默记在心里，没再多问，迈开步子继续往回走。


    千雪刚迈进庆祥宫的门槛，脚步就顿住了，院子里气氛不对，廊下，小橘正急得团团转，小脸皱成一团，手指头都快把衣角拧破了。


    “出什么事了？”千雪几步走过去。


    小橘像见了救星，一把抓住千雪的袖子，声音都带了哭腔：“千雪姐姐！不好了！如月姐姐，还有萍儿，小满她们身上都起了好大的红疙瘩！又红又肿，痒得不行！太医来看过了，说是像是会过人的痘疹！已经让人挪出去了！挪到西边那个空院子里去了！”


    千雪心头一沉痘疹？挪人？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小橘惊慌的脸，立刻追问，“挪了谁？具体都有谁？”


    “如月姐姐，萍儿，小满，还有管小厨房的金婆嬷嬷……”小橘掰着手指头数，声音发颤。


    这几个名字像一串珠子，瞬间在千雪脑子里过了一遍。如月不说，其余几人是当初贵妃娘娘还在时就在庆祥宫伺候的二等宫女，萍儿手脚麻利，管着库房钥匙，小满是贵妃娘娘院里专管花木的小丫头，性子安静，金嬷嬷更是贵妃娘娘小厨房的老人了，一手炖汤的本事。


    千雪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她没再问小橘，心里已经雪亮，萍儿，小满，金嬷嬷，挪出去的，病了的，全是贵妃娘娘留下的旧人！


    宫里的手段这就迫不及待地砸过来了？


    谣言像长了翅膀，没两天就飞遍了宫墙角落。“庆祥宫那位新主怕是身上带着晦气”，“进宫门的头几天，跟了多年的老宫人就起恶疹挪了出去，不吉利”，“沾惹不得”窃窃私语如同蚊蝇，嗡嗡的围了上来。


    小橘气得脸发红，趁着给千雪送茶点的空档，小声抱怨，“外头那些人嚼舌根，说得可难听了！”


    千雪正翻着份新到的份例单子，嗯了一声，那些恶言不过清风过耳，她把单子合上，目光转向小橘：


    “不用管外头那些风刮来的东西，小橘，你从今日起，手上的活计暂放一放，精力挪出来，把小厨房那边盯住了。人手进出，领的物料，每日采买的肉菜果子，都仔细过眼。”


    小橘一愣，“小厨房？”


    “嗯，”千雪点头，目光沉凝，“病挪出去的那些，虽是旧日宫人，却各有根底。如月管着宫务，金嬷嬷把着小厨房的灶台要害这两人连同各自同屋的萍儿和小满都中了招。”她顿了顿，手指在桌沿轻轻一点，“这下手的人，挑人挑得精细啊。”


    小橘顺着千雪的话一想，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脸都白了半截，“姐姐是说他们弄病金嬷嬷和如月姐姐，是想，是想在这两处下手？！”


    千雪没直接答是或不是，只看着她，“不管是不是，要害之处，宁可看得紧些。”


    小橘被那眼神一激，立刻挺直了背脊，用力点头，“姐姐放心！我一步不离地守着灶火！眼珠子都睁得老大！”


    千雪这才略略颔首，“去吧，记着，少说多看。”


    小橘领命，转身快步去了，背影透着一股子紧绷。


    千雪的目光缓缓转向窗外，定在了庆祥宫小厨房的方向。那灶上的烟火气，此刻在她眼中，也带上了刀光剑影，入口的东西是最容易出事的。


    谣言像是墙角里阴湿的苔藓，无声无息的蔓延着，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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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这流言传得有些不像话，又或是陛下也觉着太过冷落新人，在一个安静得几乎没有风响的午后，庆祥宫的门前，来了宣旨的内侍。


    “陛下口谕，今夜摆驾庆祥宫。”


    这句话落地的瞬间，沉寂的庆祥宫仿佛活了过来。


    虽然每个人都尽量压着动静，但那种陡然亮起的眼神，匆匆交换的喜悦，以及强作镇定的忙碌，立刻涌动开来。


    传旨的内侍又低声补充了一句：“陛下在勤政殿用过晚膳再来，娘娘不必费心备膳了。”


    吴玉瑶坐在内室，手里原本端着的半盏茶停在了唇边，又缓缓放下。指节微微收紧了些，该来的，总会来，只是这心，终究还是不受控地跳快了几拍。


    小橘正一头热汗在小厨房盯着火，她面前的灶上，一只精巧的陶锅正咕嘟咕嘟的滚着雪白粘稠的粥，雪梨杏仁粥。甜香的气息弥漫了一小片，听说这是陛下素日喜欢的。


    小厨房的门帘被急急掀开，负责通传的宫女探头喊道：“小橘！娘娘吩咐，备几样菜和点心就行！”


    “知道了！放心我备的都是陛下喜欢的！”小橘扬声应了，手下更麻利的开始处理案板上的食材。


    刚走近厨房门边的千雪，恰好听到这话，她目光扫过那锅冒着热气的雪梨杏仁粥，又看了看小橘手边正切好的几样新鲜时蔬和精致模具，脚步停住，问了一句：“雪梨杏仁粥？还有这些细点……你怎知陛下喜好这些？”


    小橘手上动作不停，头也没抬，顺口道：“桃雨告诉我的！她说陛下以前常点雪梨羹和几样清淡的小点。我怕她记不清，前几日去御膳房领份例时，还特意找里头相熟的杂役小公公又打听了一耳朵，都说陛下近来确实喜欢这几样口味，没错的。”


    千雪的眼神在锅灶的热气后面凝了凝，桃雨，御膳房杂役，她目光落在那些精致得过分，显然需要提前准备模具的点心半成品上，没再多言，只道：“粥好了么？小心火候。”


    “快了快了！”小橘应着，注意力全在即将完成的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