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回忆了前后两辈子的所有时光，她从没感觉时间这么快，又这么慢。


    她动了动疼得抽筋的手指，不打算逃。


    她接受了这份工作，就要为何闲庭铲除所有的威胁因素。


    她准备继续战斗。


    不断流下的汗水进入余晖的眼眶，刺激得她视线模糊，她渐渐看不清楚对方机甲的模样，但是对面却始终未发起攻击。


    她赶紧用袖子抹了一把脸，目光所到之处重新变得明亮起来，她看到前方的机甲有些熟悉，再定睛一看，紧绷的神经彻底松了下来。


    这是，季恒的机甲。


    余晖从未想过，有一天见到他会如此高兴，如此庆幸，如此安心。


    而此刻，季恒看向对面，透过这台破烂得已经看不出原样的机甲，他还是认出了眼前的人。


    他伸手止住了正在向前的队友，朝着余晖出声：“你没事吧？”


    余晖第一次觉得季恒的声音这么好听，她跳出机甲舱，有些筋疲力尽，缓缓开口：“还行，能蹦能跳，死不了。”


    “队长，这是你熟人啊，还挺厉害，你什么时候有这么靠谱的朋友，怎么不和我们介绍介绍。”宋泽文也在季恒后面收起机甲，跟着他朝余晖走去。


    “说起来，你们也认识。”季恒想起之前的事，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


    “我认识我怎么不知道，队长，你变幽默了。”宋泽文双手抱臂，将余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不知道季恒在说什么。


    这时唐微天也走过来，她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你那个脑子记不起来也正常，队长，你这朋友战斗力不错啊，怎么不拉到我们队里来。”


    “说起来，你们也认识。”季恒一副看乐子的表情，站到旁边，手指在三人中间画了个圈。


    余晖看着季恒在一旁幸灾乐祸，强忍着想打他的冲动，不停地甩着双手，想将方才汇聚的疼痛全部甩开。


    宋泽文这时苦思冥想，突然恍然大悟地惊叹一声：“你是那个梦游失忆症！”


    余晖：......谁说他记性不好，这点破事这人还记着呢。


    余晖尴尬地点头，早知道她刚才就应该扭头就走。


    “不对，队长我也没告诉过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宋泽文摸着后脑勺，感觉脑容量用光了。


    季恒嘲笑够了，挑了挑眉：“她就是那个机甲师，16区的警察，余晖。”


    宋泽文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原来兜兜转转竟然是她。而唐微天表情就淡定得多，既然他俩都认识，但是又没见过面，她没多久就猜到了这个名字。


    “你好，我叫唐微天。今天看到你，我对那天的比试输得心服口服。”唐微天语气诚恳，真心地夸赞余晖，伸手和她握了一下。


    “你好，我叫宋泽文，你确实厉害。”唐微天说完，宋泽文也和余晖握手，但是他的手劲极大，为了表示言真意切，还特意用力地晃了晃。


    余晖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心里却悲痛不已，她的手原本就快要失去知觉，被宋泽文这么一握，表情顿时扭曲成了极为痛苦的模样。


    季恒见她吃瘪，脸上笑意不减，但是这人到底帮了他们的忙，于是上前拍开宋泽文的双手。


    “行了，打完招呼就回去吧，还得收拾现场。”


    唐微天和余晖说过再见，拉着宋泽文走开。余晖得到解脱，双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她小心地揉了揉，但是疼痛依然没有缓解。


    季恒见她都没力气嬉皮笑脸，察觉到不对，这才关心道：“你住哪儿，怎么回去？”


    “我去外面打个车就行。”余晖也没有和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能少说一个字就不愿再次开口。


    “现在外面已经估计管控了，出租车进不来，你开这个吧。”季恒从口袋里掏出飞行器的钥匙，放在她掌心上，“在西北角的停机坪上，不远，走几步就看到了。”


    季恒指尖触碰到余晖时，余晖感受到一股可以抵消她手上滚滚发热的凉意，好想把他的手按在她手上，物理降温。


    “对了，我忘了，你不会开飞行器。”季恒突然想起来寒凛星的事，伸手想要把钥匙拿回来。


    余晖见状，不给他反悔的机会，迅速握住他的手：“会开，我日夜苦读，已经把国际驾照都考出来了。”


    季恒有点不相信她的鬼话，但是右手被她手掌上传来的炙热温度灼烧得向后缩，他咳了一声，将手抽出来。


    余晖见他放弃阻拦，趁着他细想前，转身就跑，她可实在是不想走回去。


    “放心吧，季队，我一定小心驾驶。”


    季恒瞧见她逐渐跑远的身影，时不时腿软还有些摇摇晃晃，嘴角弯起，轻笑一声。


    余晖回到酒店后，何闲松和何闲庭都跑到她的房间，紧张地查看她有没有事。


    确定人完好无损，只是脸破了相，手一直抖，腿有些软，便松了口气。


    何闲松掏出他每日必备的昂贵营养液，盯着余晖将一排都喝了下去。何闲庭打电话找来当地最好的医生，给余晖做了全身检查，将十根手指打着绷带绑了起来。


    “放心，涂了特效膏，明天你就能恢复如初。脸上会慢点，这一周不要碰水，一定不会留疤。”医生耐心地讲完注意事项后，何闲松便围了上来。


    “真的不会留疤吧，她这张脸可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余晖喝完营养液有了点力气，此刻也不顾何闲庭在旁边，毫不留情地踹了何闲松一脚，她要收回他挚友的称号。


    何闲庭得到了医生的郑重承诺后，也拍了一把何闲松：“没眼光，小余好看得很。”


    医生走后，何闲松和何闲庭也跟着离开，留她自己安静地休息会儿。


    余晖躺在床上，她还没来得及和何闲松说季恒出现的事，这次袭击出现的怪异，思索间，疲惫席卷大脑的每个角落，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二姐，这帮人是什么身份，你有头绪吗？”何闲松想过会有意外，但是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乱子。


    “不清楚，这次部队也出动了。”何闲庭打开电视机，实时播报的新闻正对准何氏集团的大楼，夸张地叙述骚乱的程度。


    “这不是季恒吗，他们怎么也来了？”何闲松在画面中找到熟悉的面孔，随即打开光脑，准备找他打听一下情况。


    季恒收到何闲松消息的时候，正在和警察做最后的交接，他们这次只是定期回首都星开会汇报工作，没想到路上会碰到这种事。


    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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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最近虽然有些动荡，但从未有过机甲袭击，他们在飞行器上听到爆炸声便紧急降落赶了过来。


    这群人组织有序，在商务区内走过之处到处扫射，所有的大楼都是他们攻击的对象，此处袭击不像是针对何氏，他们似乎是想荡平整片商务区。


    只不过，不巧碰上了余晖和经过的季恒几人，爆炸只投掷了一次，便失去了机会。


    警察一一确认过这群人，发现既不属于首都星，也无法在联邦登记的公民信息中查询到。如今看来，首都星最近的事端，是有人在搅局。


    何闲松将得到的消息告诉何闲庭时，她脸上温柔的神色渐渐冷却下来，虽然不时直接朝着他们来，但是这群人的出现绝不是偶然。


    她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新公司刚开业就出现这种新闻，网上各种不详的言论已经开始蔓延，她现在要在事态扩大前，尽力挽救集团形象。


    何闲松见她马不停蹄地投入工作，没有打扰她，悄悄关上门离开了。


    经过今天这一遭，他在认真思考余晖现在日常用的这台中级机甲，他不是没想过让这台破烂退休，只不过他打算的是等他大赛结束，再把他设计的这台新机甲送给她。


    何闲松从口袋里掏出来盯着看，有些舍不得，但还是下了决定，算了，先让她拿着保命吧。


    ......


    维艾星。


    摩天大楼的最顶层上，一个中年男人视线落在电视上滚动播放的首都星新闻，他脸上的怒火愈来愈浓，随即关上电视，将遥控器甩了出去。


    “怎么办事的？”


    立在他身前的手下束手束脚，他不安地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又马上垂下去。


    “虽然伪装成了大规模袭击，但是惊动了路过的季恒他们，加上何闲庭身边多了个保镖，硬生生拦下了。”


    “不是已经查过一遍，何氏集团的保镖造不成威胁？”


    “是她弟弟临时带过去的人，不在我们计划之内。”


    男人蹙眉，脸上满是不悦，他挥挥手，示意手下下去。既然失了这次机会，短时间再次动手要细细盘算，重创何氏的事，虽然刻不容缓，但是也要更加慎重。


    他烦躁地用手敲击这桌面，一下一下杂乱无章。威廉伯尼那个不中用的东西，加上他那个废物儿子，要不是他们那出了岔子，现在他的计划早就成功了大半，根本不用像现在，再去和何氏纠缠。


    想到这儿，止不住的怒火在男人胸腔中燃烧，那个人告诉过他小心孟雁，他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他还真是低估了他......


    ......


    余晖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才醒，她想起季恒的飞行器还没还回去，走到何闲松房间敲响了大门。


    何闲松还没醒，听到声音不情愿地爬起来，他听着这个急促的节凑，还没开门就知道对面是谁。


    “干嘛？”何闲松起床气的毛病还是没改，脸上的五官皱在一起，催促余晖赶快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有季恒的联系方式吗？”


    何闲松也没问她有什么事，将ID号发给她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要关门。


    这时，余晖突然抵住门板，对上何闲松错愕的眼神，笑吟吟地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