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诺的声音不大，但是音调严肃极具穿透力，车厢内外包括余晖和季恒，此时都听到了这三言两语间做出的判罚。


    公交车里的乘客惊惧万分，短短两分钟，他们受到了新一轮的冲击。


    一级监狱关押的可都是拉鲁最穷凶极恶的罪犯，据说，人一旦进去，每天遭受的都是非人的折磨，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有人进去还能活下来。


    三等公民进入中心区可大可小，但远不能和那些或谋反或杀人的重大罪犯相比。


    如今这位大人轻飘飘地就给那两个年轻人定了罪，而这个过程中没人敢反驳。


    车厢内氛围变得凝重。


    除了余晖和季恒，这群人都是二等公民。


    但即便是二等公民，性命在眼前这个男人的眼里也无足轻重。


    一时间，他们不知是在为别人的命运感到悲哀，还是对自己也一样单薄无力感到绝望。


    胖头士兵的尸体被搬走，公交车重新发动，缓缓向前行驶间，人们透过车窗看到方才那两个年轻人双手绑着被推上押送车。


    而索诺在这段插曲结束，早已开着车扬长而去。


    沉重的铁门被推开，脚步声落下，昏暗的走廊亮起一盏盏光亮。


    两侧封闭的房间里，一双双眼睛闪着精光，透过小窗，盯着逐渐靠近的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这两个面生啊，什么来头？”


    “这小白脸能打吗？看着就很弱。还有那个女的，落在我手里绝对活不过五秒。”


    “还不如前两天进来那个，一级监狱怎么回事？批发垃圾上瘾啊。”


    “呵，蠢货。”


    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


    乱哄哄的讨论声瞬间停住。


    汇集在余晖身上的视线，转而朝向走廊尽头那扇铁窗。


    “小子，你说谁？”


    最里侧那几处房间位于第二扇大门后，这群人的视线看不到说话人的表情，但透过他轻佻的音调也能猜到对方此时脸上满是轻蔑。


    “当然是说你们。”男人的声音很年轻，语调间还带着嬉笑，“不知死活。”


    “新来的，别死了，多活几天。在那之前，我们得好好教教你这里的规矩。”一个粗壮的男人发出阴险的笑声，紧紧抓着铁栏杆朝男人的方向厉喝。


    “都闭嘴！”呵斥声响起，士兵加快动作将余晖他们推进男人对面的房间。


    退出来后，第二扇大门缓缓关闭，不一会儿就将嘈杂声隔绝在这片空间外。


    余晖走到窗前看了眼四周，除了对面关着那个男人，其他的房间都是空的。


    这个地方的监管程度显然比外面更严密，但是他们两个三等公民，怎么会被送到这里？


    思忖间，对面的男人站起身，他个子很高，靠在铁门上，透过窗口只能看见一截下巴。


    “你们来的速度倒是比我预测的快了不少。”男人嘴角含笑，声音打破寂静。


    余晖愣了一秒，随即看到男人举起手搭在窗前，手上把玩着一个胸牌。


    看清上面的两个字后，余晖瞳孔微扩。


    “只可惜沈云博士，还是没等到你们。”男人略有些惋惜。


    “你是什么人？”余晖仔细思索着。


    沈云的性格，绝不会说出他们的事，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对方和张老师那群人有关系。


    “说起来，季队长不认得我，还真是让人伤心。”男人这时，手上动作一停，他微微低了下头，雪白色的头发掉下几缕，挡住耳朵。


    季恒刚才就觉得这个声音耳熟，此时配上这头白发，那个穿梭在战场上的身影渐渐在脑海中清晰。


    但是知道了对方身份，眼下的情况反而让人更加困惑。


    “你怎么会在这里？”


    “很简单，皮兹那个老东西觉得我没用了。”男人撇了撇嘴，语气听不出喜怒，但是手掌摊开，那枚胸牌在手中碎成了粉末。


    余晖听得一头雾水，看向季恒时，他缓缓道：“他是皮兹的小儿子，洛维。”


    “皮兹有几个儿子？”余晖记得女人说过，现在掌权的皮兹家族，首领被称作大皮兹，他儿子作为选定的继承人，就叫小皮兹。


    但是洛维这个称呼，进入拉鲁这么久，她从未听人说起。


    然而，接下来的话，季恒还未开口，对面的男人嗤笑一声。


    “当然只有一个。”


    “私生子怎么能算儿子呢？”


    洛维将手中的粉末拍了拍，“我不姓皮兹。”


    刚进入监狱，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不幸默哀，就听见这么一桩家族秘辛，余晖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对面的人。


    这个人明显有所准备，即便在监狱，得知消息的速度仍然很快。


    他手下的势力，一定不小......


    但是这样一个人，到底是敌是友？


    “沈云怎么了？”


    “很明显，她死过一次。”洛维声音又重新变得轻浮，仿佛只是在说一句玩笑，“至于会不会死第二次，就看你们怎么做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对方既然知道他们的身份，还大费周章地抓了沈云，那她倒很想听听他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后天是拉鲁的欢庆日，皮兹会带着儿子游街，你们去杀了他。”洛维笑着说完，声音下隐隐藏着一股期待。


    “那你还真是高看我们了，我们现在连这所监狱都出不去。”余晖暗暗翻了个白眼，他的胃口倒挺大。


    他们眼下能安全离开拉鲁都是个问题，哪还有余力去刺杀头目。就算有动手的机会，那么事后四面八方的围攻，他们两个人势单力薄，根本无从抵挡。


    这个人的要求，和让他们去送死，没什么区别。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事情结束后，我会送你们出去。”洛维语气变得严肃，“而且，到那时候，我也要离开拉鲁。”


    “你既然都要走了，为什么不自己动手？”余晖实在很难相信他的鬼话。


    洛维笑了一声，“你们其实猜到了不是吗？”


    余晖瞥了眼四周的环境，“你能将我们送到你面前，又能让我们出去，很显然你并不畏惧皮兹他们。”


    “而即便如此，你还是需要求助于我们，所以，你现在出不去。”


    “但是，既然有求于人，挟持人质，虚张声势，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随着余晖话音落下，洛维产生了几分兴趣，“你说的不错。”


    他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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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头，视线越过窗户，和余晖对上，“所以出去后，我会让人带你们去见沈云博士。”


    几句话间，洛维一改方才的态度，他是个聪明人，既然现状被对方发现，威胁不起作用，那么他只能拿出自己的诚意了。


    “为了显示合作的诚心，即便你们选择不帮我，也还是可以带她离开。”


    “但是我相信，联邦的军人，不会言而无信。”


    “而且，杀掉皮兹他们，对你们回去后攻打拉鲁百利无一害。”


    余晖看向对面，洛维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可见。男人长相俊美，五官小巧，面容精致，和季恒相比，完全是另一种美感。


    他的白发很显眼，额前垂下的碎发时不时会挡住眼睛，可见关在这儿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对着这张脸，余晖张嘴前犹豫了一瞬，“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是军人，没有信诺可言。”


    洛维见余晖油盐不进，转而看向季恒，“季队长，你就一点不心动吗？”


    “你们带着沈云，先不说能不能离开拉鲁，连躲过审查离开中心区都很难做到。”


    “除非你们愿意自己走，把她留在这儿，重新让皮兹发现。”


    “你的办法是什么？”季恒往前走了一步，余晖唱了红脸，他也要摆一摆笑脸。


    而这时，洛维却出奇的沉默了。


    季恒当年收复四区的时候和他对上过，知道这人总是出其不意，不讲套路。


    但鉴于此时的情况，他忍不住笑了，“你应该就是计划我们两个，加上你和索诺，在混乱中劫一辆飞行器，在中心区自顾不暇的时候，顺势冲出去吧。”


    余晖听到不可思议，洛维觉得合情合理，“虽然不知道你身边这个战斗力怎么样，但是皮兹手下最能打的乌安已经死了，骚乱发生后，你趁机联系联邦接应，以我们的实力全身而退，完全没什么问题。”


    “你现在应该在和索拉合作吧，他会轻松放你离开？”季恒知道大皮兹的几个部下。


    最忠心的乌安已经死了，现在中心区里，大皮兹手里剩下的只有索拉和洛维这两个战力，洛维已经被他削权关押，索拉密谋夺权，其他部下分别驻派边境，短时间赶不回来。


    至于小皮兹，虽然比洛维大几岁，但只是个草包，构不成威胁。


    而乌安的死，不久就被大皮兹发现，到时候势必会在拉鲁境内不遗余力地搜索嫌疑人，如果要离开，后天是他们最好的机会。


    另一边，洛维摆出真心拉拢的姿态，干脆坦诚相告，最起码对他而言，比起索拉，季恒他们更值得信任。


    “显然不会，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我想离开杀掉大小皮兹，他想上位需要杀皮兹血脉的所有人。”


    “就目前为止，我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都指向大小皮兹。但他们一死，索拉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


    “至于索诺，哪怕他是索拉的亲弟弟，但是介于和我的关系，他也不会留。”


    余晖见季恒有了决定，干脆也没有阻拦，他们没办法放沈云不管，那么离开前，这里的水自然是搅得越混越好。


    她朝季恒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而这一幕恰好被洛维看见，他白发下的眼睛露出光彩，“那么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