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纷纷落座，安清弦坐在见寒江旁边，刻意往他那边移了移。


    见他没有避开的意向，也知分寸，不再动。


    包间一共六人，除去刚才说话的四个，其余不认识。


    谢惟也没介绍，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各自寒暄了一会儿，便开门见山。


    谢惟笑着说：“安小姐，今天这顿饭主要是想和你讨论一下有没有意向，为我女朋友设计一件婚纱。”


    “婚纱？”安清弦咀嚼了一遍这两个字，“要和小迟结婚了？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不是结婚。”谢惟往后一靠，说起他女朋友脸上满是幸福，“是生日。”


    安清弦答应下来，“可以啊，我同意。”


    坐在一旁的宋岸轻声提醒她，“手上还有工作。”


    她却像没听见一样，笑着跟谢惟说话，“直接把要求发我邮箱就好。”


    “那太好了。”谢惟拿起手机，特地告诉她，“不用赶时间，明年这个时候给我就行。”


    这是真够宽容。


    到明年八月，整整一年时间。


    说完谢惟的目的，就到安清弦说了。


    她眼尾扫过去，从她坐到他旁边开始，见寒江就一直没玩手机没说话，非常安静。


    这可跟杂志和采访上的他不一样啊。


    安清弦放下杯子，眼尾一弯，“谢惟，恐怕这个饭局，不只是设计婚纱吧。”


    否则为什么还把见寒江叫来。


    谢惟垂头笑了下，还真是跟网上说的一模一样。


    很聪明，甚至可以说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聪明，包括宋岸这个老狐狸。


    能留住主，脸和身材是其一，其二是脑子。


    一个商人，绝不会蠢到能把一个毫无头脑的人留在身边这么长时间。


    但可惜，有人马上就会被丢弃喽。


    谢惟摊开手，“这位是见寒江，安小姐应该有了解吧？”


    “嗯哼。”


    “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谢惟胳膊肘担在桌上，“断翅乐队最近有演出，需要你帮忙设计服装，只是时间有点紧迫。”


    “......”


    安清弦还以为是个幌子，合着还真和工作有关，两件都是。


    她对自己阴暗的想法道歉，指尖在桌面轻点，“也可以啊，但就跟宋岸说的那样，我手头上还有工作。”


    “嗯...”安清弦给了个确切的时间，“给我一星期，之后再着手，如何？”


    谢惟同意，“没问题，到时候也一并——”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止。


    安清弦疑惑，“嗯？”


    “不。”谢惟拐弯，“安小姐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我们公司，给你单独安排一个房间。”


    这才是最终目的吧。


    安清弦弯唇，一把揽过宋岸的肩膀。她带着笑，但眼神很冷清，显得假惺惺，“这得问问他啊。”


    谢惟视线移过去，他坐在见寒江那边，中间隔了两个座位。他们三个坐一起，要看的话，也是一起看。


    几乎是瞬间，他捕捉到了见寒江不耐的脸色。


    很快就没了。


    “那宋岸。”谢惟问：“您的意见如何？”


    看似决定权是在他身上，但不是的，无论他给出的是同意还是拒绝，都显得虚无缥缈。


    假票，是进不了场的。


    宋岸对上安清弦的视线。


    他们认识好多年，这是唯一一次，有过肢体接触。


    也是最后一次。


    宋岸笑着说：“我没有意见。”


    “太好了。”谢惟站起身，“那就恭喜合作。”


    安清弦坐着虚握了下他的手。


    ......


    菜上齐，安清弦开广角拍了张照片发在姐妹群里面。


    清水：【[/图片]吃饭啦！】


    哥妹狂热粉丝：【冰箱里冻了几百年的僵尸肉。】


    需要姐：【吃完一周都舍不得上厕所了。】


    清水：【[赞]】


    安清弦没什么胃口，吃了一点就出去消食。


    走廊尽头是卫生间，香的，还是玫瑰味。


    这是个适合思考的地方，安清弦找了个空位，一开门，居然是马桶。


    旁边没有一次性马桶垫，纸巾被人拽干净。


    看来这种地方，也有人占小便宜呢。


    安清弦关了门拿出手机刷热搜。


    首页推送第一条。


    [为什么总有人替安清弦说话，她都说了背后有金主，而且用身体就能得到那些资源，直接否定了别人好几十年的努力。]


    【如果你真的了解过她，你就知道，“泪恨”、“juio”还有“coies”都夸奖过她的作品，单论其中一个可比她所谓的金主强多了，怎么的，这些人也能被收买？】


    【[/图片]这是安清弦几年前发的碎碎念，成名作也是经过打磨的。】


    【说是金主，她出名以来，有爆出来和男人私下见面过？这世界上可不缺不要热度的狗仔。】


    【且看且珍惜，估计马上就被删除了。】


    【一群人见不得人好是吧，还是说就女的得奖你们不乐意？去年某男设计师出轨月抛也不见你们单开一个帖子黑人家。】


    【如果她背后的金主能连买三年的奖，那我也去好吧，对不起哈哈哈哈哈我就是这么肤浅。】


    安清弦笑死了。


    看到别人为了自己而吵架，不论男女，都挺爽的。


    金主这个东西，根本不存在，至于为什么说，只是因为先斩为快。


    每个漂亮、有钱、但原生家庭并不是那么好的女人，应该都被造谣过。


    仿佛生来就要经历。


    努力看不见，作品看不见，偏偏身边出现个男人看见了。


    男人是视觉动物，一双眼睛只看脸；女人是忍受动物的人，一个男人无论长得多丑，总会有女人喜欢。


    宋岸就是，觉得自己只手遮天，觉得自己只要有钱，就可以得到安清弦。


    其实很招人讨厌。


    他说了一句她不喜欢的话，指甲修剪的不干净，穿了很丑的鞋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


    很莫名其妙吧，但就是如此。


    讨厌宋岸就跟呼吸一样简单。


    当然啦，安清弦也不是什么好人。诋毁男人，又依附着男人的背景。


    在谁占便宜这件事情上，安清弦拿的比较多，但他们也拿了不少。


    比如见面，毕竟她长得这么漂亮，能答应邀约算是大发慈悲吧。


    人是该自信点。


    看着看着，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刚才包间里那一幕。


    见寒江。


    雨荷四大财阀大少爷，抽烟、纹身、飙车，废二代的标配全干。


    断翅乐队是他在16年创立的，两年时间就做到全国巡演。


    至于杂志和品牌广告，火了自然来。


    比宋岸不知道强多少。


    一个正常的、有趣的想法出现在安清弦脑海中——


    如果，能让他爱上自己呢？


    这场饭局，应该要发生点什么，才算圆满吧。


    ......


    安清弦回去的时候，包间里只剩下四个人，她坐回原位。


    扫了眼见寒江，他左手手背上有个太阳纹身，有鼻子有嘴的，上至手指下至手臂。


    不知怎么的，看着还挺色。


    注意到他的目光，见寒江动了动手指，没收回去。


    安清弦弯了弯唇，笑着问：“你记住我名字了吗？”


    这个问题非常蠢，他们都是知名人物，哪有不认识之说。


    他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吸的烟也和她同款，这让安清弦兴趣更大了。


    见寒江垂眼，声音很淡：“记住了。”


    好玩。


    安清弦把手机伸到他面前，“那加个好友吧帅哥。”


    见寒江拿出自己手机扫她的二维码。


    加好友这件事，其实无论是谁先都无所谓，但安清弦就喜欢他这种主动的。


    看着自己头像弹出来“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这句话，就好像自己是高位者。


    她享受这种极小事情带来的优越感。


    随便闲聊了几句，谢惟问：“你们是明天回雨荷的飞机？”


    安清弦嗯一声。


    “那正好啊，我们也是。”谢惟笑道：“中午的？”


    安清弦干脆全说了。


    谢惟哟一声，“我说靠窗票怎么没了，合着被你们抢先了。”


    安清弦笑了笑，大方道：“你想坐？让给你。”


    “不是我，是寒江。”


    “哦～”她故意拖着腔调，视线慢慢落在男人身上，“你想要？”


    见寒江：“没有。”


    “要还是不要？”


    就这一句，见寒江就知道了她的性子，从来只做、只问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安清弦很诱人，各个方面都是，她喜欢以身入局。


    但见寒江不喜欢这样，“不要。”


    她故作遗憾，“那好吧。”


    宋岸看完了这一幕。


    安清弦就是这样的人。


    只看中眼前的价值，没用的男人或者出现更强的，她就会毫不犹豫抛弃。而世人向来擅争，所以依然有前仆后继的男人。


    宋岸陪了她五年。


    从她十六岁开始，到现在。


    有一股无名分的占有欲从他心底蔓延开来。


    -


    回到酒店，安清弦先洗了个澡，出来关掉音乐点进微信。


    见寒江的消息框被刷到最后面去了，她边走边改备注，顺手设了置顶，这样好交流。


    他的头像是一个日本漫画角色，安清弦盯着看了几秒，发现认不出来是谁。


    朋友圈背景漆黑一片，只有四条。


    最近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


    图片是他食指和中指夹着根烟，手心握着烟盒，哎呀，这个纹身真好看啊。


    安清弦保存这张图。


    她也记不太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小时候经常看到父亲背着母亲抽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完再吃一颗口香糖。尽管如此，却还是遮不住身上浓郁的烟味。


    大概就是在这刻，她觉得烟，也可以不抽满是尼古丁的。


    她点了个赞，顺手留言：【小帅哥在哪里啊[勾引]】


    顺着往下翻，最后一条朋友圈出现一抹纯白。


    是一只蓝色眼睛的布偶猫。


    她神色稍顿，将这张图片放大。


    他私下居然还养猫哦，而且还是布偶，哎呀，小猫也好可爱。


    退出去，将图片发到姐妹群。


    清水：【姐妹们，看我攀上谁了？】


    哥妹狂热粉丝：【见寒江？我的老天，你和见寒江吃上饭了？】


    需要姐：【帮我要个签名，我想拿去挂二手卖。】


    哥妹狂热粉丝：【姐妹，你有点不道德。】


    需要姐：【我不需要道德。】


    清水：【[赞]放心吧，我明天给你要，我俩还做同一班回雨荷的飞机呢。】


    哥妹狂热粉丝：【我和王汝去接机？】


    清水：【不用了，我接了他们公司两个单，下飞机得先去讨论讨论。】


    哥妹狂热粉丝：【那到你生日时候再聚。】


    清水：【[动画表情]OK】


    退出聊天页面，底下发现亮了个小红点，安清弦点进去。


    见寒江回复清水：【月云酒店3627。】


    月云？好家伙，就离她两公里。


    清水回复见寒江：【把窗户打开，我马上去。】


    对面没回复，安清弦俯身喝了口水，也没再看，上抖酱刷了会儿视频。


    困意渐渐袭来，刚打算关屏睡觉，就看见顶上弹了条消息。


    见寒江：【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