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味，这大殿宛如仙境。


    无论男女走进这里，恐怕都会沉迷其中，不忍离去。


    然而凌玉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目光停留在眼前，却心无旁骛，反而平静如水，仿佛在观看一场滑稽的演出。


    掌声响起，“啪啪啪！”


    琴声骤然停止，舞者纷纷退下。


    寂静的大殿里，一位僧人缓步而至。


    他身披素衣，容貌俊美得近乎妖异，头顶光洁发亮，并留有戒疤，显然是位出家人。


    “无心法师倒是逍遥自在。”凌玉讥讽道。


    来者正是无心，他笑着答道：“镇南王过奖了，本想备些薄礼以表敬意，看来王爷并不在意。”


    凌玉背手而立，冷眼审视着无心，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已洞悉对方的心思。


    无心下意识垂首，不敢正视对方。


    他的气势愈加深沉，仅仅相对而立，无心便觉得全身汗毛直竖，仿佛在提醒潜在的危机。


    现在的凌玉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尽管表面上泰然自若，无心心中早已波澜起伏。


    上一次见面不过是在一个月前的寒水寺。


    当时无心就察觉凌玉非同一般，虽然有压力，但远不及今日这般强烈。


    如今的凌玉，看似普通，实则隐藏着不可测的气息，令无心这种感知敏锐的人感到深深的惧意。


    即便无心已达到大宗师的境界，依旧看不透凌玉，就像沧海一粟。


    “凌王请坐。”


    殿内已摆好宴席，无心谦让凌玉入座。


    桌上的佳肴美酒琳琅满目，仅看一眼就知道，其中许多连皇宫都难以享用。


    “看来你近来很是得意。”凌玉笑意盈盈。


    一个月前，无心还是寒水寺修行的僧人；


    一个月后，他成了天外天教主，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无心轻声一笑，“凌王别取笑我，这些都是表面的东西，我不喜欢这些虚浮之物。”


    凌玉信以为真。


    多年的佛门熏陶，加上忘忧大师的指点，使得无心佛法深厚，不贪恋外物享受。


    但作为离开家园十多年的少主，要让众人信服既需要强硬的手段，也需要懂得包装自己。


    这一点，无心做得极为出色。


    说到排场，一点也不比那关外快活王差。


    “这些菜肴都是难得的珍品，请凌王品尝。”无心笑容和蔼，初次见面般的亲切，却又多了几分小心。


    凌玉没有注意到，随意夹起一块肉。


    桌上是一盘禽肉，虽然不大，却异常鲜嫩。


    “清炖飞龙。”凌玉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它的名字。


    在这个时代，飞龙虽珍贵，但还没有被大规模捕杀，所以并非难以获取。


    可以看出无心对这桌菜肴颇为用心，因为这些食材来自四面八方，比起购买的费用，运输与保存才是最大的挑战。


    单单这一桌菜的花费，恐怕就要上万两银子，足够十个普通家庭富裕生活一辈子。


    “味道还不错。”


    无心见凌玉对菜肴还算满意，暗暗松了口气，随即亲自为他斟酒。


    酒还未倒出，凌玉就已经闻出，这是东君酒楼的酒。


    无心含笑解释：“酒仙所酿之酒，远胜昔日天启城的秋露白。


    凌王离开雪月城时，想必已尝过酒仙珍藏，还望您莫嫌简慢。”


    凌玉接过酒碗，唇角轻扬：“听你言辞，似对我的行程了如指掌。”


    他略向前探身，“莫非也是你遣白发仙在虎头城等候于我？”


    无心心头微颤，不敢掩饰，当下颔首认下。


    “自凌王自寒水寺离去，我便屡闻您的事迹，传为佳话。


    凌王实乃旷世豪杰！”


    凌玉默然不语，深知逢人如此盛赞，多半别有用心。


    无心将其与凌玉在寒水寺别后，忘忧坐化、自己被囚黄金棺运至三顾城、再遭天外天挟持的过往和盘托出。


    “我在天外天时，即令白发仙留意凌王行踪。


    闻您西行而去，料想您会至此，遂命她先行恭迎。”


    无心毫无保留。


    他明白，面对凌玉这般人物，坦荡为上策，若故弄玄虚，只会自取其辱。


    凌玉依然沉静。


    他明白，无心话越多，越是为其真实意图蓄势。


    果真……


    “砰！”


    无心忽而在凌玉面前单膝跪地，即便如此，其虔诚之意仍溢于言表。


    “恕难相瞒，我召凌王至此，确有所求。”


    无心眸中闪过一抹哀伤。


    这哀伤虽隐于深处，却直击人心。


    “我原名叶安世，为天外天前任教主叶鼎之子。


    鲜有人晓，我父东征非为夺位，只为救母……”


    忆及旧事，无心旧日悲绪复燃。


    彼时年幼，却已明事理，往昔种种犹在眼前。


    他心底潜藏怨恨，若非忘忧大师收留，恐早为心魔所噬，沦为嗜血暴徒。


    多年佛法修习虽令他学会控制情绪、遏制杀意，但骨肉至亲之情始终难以割舍。


    凌玉静静倾听，此事他早有耳闻。


    无心之母乃北离皇帝萧若瑾的妃子易文君，另有同母异父之弟赤王萧羽。


    当年叶鼎之未能携易文君脱身，如今无心亦无力达成此愿，故需求助，而凌玉无疑是理想人选。


    “咚！”


    无心转为双膝跪地，重重叩首。


    “恳请凌王助我救回母亲！”


    其声因激动而微颤，泪水盈眶。


    凌玉凝视他良久，徐徐开口：“可行。”


    “真的？！”无心喜极而泣。


    然而，凌玉紧接着问道：“我能帮忙，可你能给我什么？”


    无心的经历确实令人惋惜，但他和凌玉之间并无血脉相连，凌玉没有责任白白付出。


    无心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早有准备。


    他抬起头，声音严肃：“您会拥有天外天的忠诚！”


    无心神情坦然，眼眶泛红，眼中有泪光隐隐浮现。


    在这双带着邪气却异常明亮的眼睛深处，透出深沉的痛楚与坚定。


    他始终无法放下一些事情，即使修习多年佛法依旧难以释怀。


    终究，他还是个普通人。


    凌玉默默注视着眼前的无心，相信他说的话真实可信。


    片刻之后，凌玉答应道：“好，我帮你。”


    无心听闻此言，如同久旱逢甘露，一时间怔住了。


    砰！地板上溅出了鲜红的血迹。


    “我，叶安世，终身效忠天外天及镇南王大人，如有背叛，必遭神魂灭绝，天地同诛！”


    这是份沉重的承诺，当无心发誓时，凌玉感受到一种奇异的联系，仿佛无心与天地间某股力量产生了连接。


    凌玉立刻察觉，这显然是以秘术立下的誓言，非同儿戏，一旦背弃，定会遭受反噬。


    “站起来吧。”凌玉语气淡然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