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作品:《英俊的继子》 B市,周家老宅内。
云幕低垂,庭院内弥漫着潮湿的檀香气味。
黑色的铁栅栏被下人拉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碾压过积水缓缓驶入。
车轮溅起的水花,在青石板上留下痕迹。
连接前厅的走廊两旁挂满了白幡,走到尽头还有数不清的花圈。
沈管家顶着个老花镜看了好几遍车牌,才看清楚。
但在看清的一瞬间,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好在他反应很快,连忙让下人拿了一把黑色的雨水递给了,从车里下来的那个男人。
与此同时,灵堂的后面。
楚季坐在休息的沙发上,不停的按摩着早已僵硬的小腿。
他已经跪在周世昌的灵柩旁一天一夜了,要不是王妈可怜他,让他去后面休息一会儿,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跪多久。
一身黑色的素衣,将他的脸色衬托更加苍白,明明看着年纪不大,但眉间总是有一片愁云。
周家那些在后厅休息的亲朋好友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射,偶尔还伴一些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
“听说才结婚三年……”
“老爷子是在床上没的,这男人就在旁边……”
楚季听见也只当没听见般,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些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毕竟“老夫少妻”多新鲜啊,只怕从周宅回去,也少不了拿他打趣八卦。
“我还听说,他以前是大少爷的……”
“听说当时刚嫁给老爷子,后面大的就被送出国了。”
“真假的”
“可不是吗?今天守灵大儿子都没出现。”
楚季猛地转头,那几个嚼舌根的亲戚,立刻如鹌鹑一般锁着头噤声,但眼神里的鄙夷和猎奇,藏都藏不住。
他转回头,觉得喉咙有些干。
这时,灵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楚季抬头,看见王妈急匆匆地跑进来,脸色有些发白。
“先生,大少爷...大少爷他回来了。”
楚季的手指顿在膝盖上,指节微微泛白。
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素黑的衣襟,却怎么也抚不平上面细小的褶皱。
迈巴赫的车门被重重关上,周焉泽一身黑色西装从车上下来。
三年不见,他的五官变化倒是不大,但楚季却有一种说不上的陌生感。
他接过下人递来的黑伞,却没有立即撑开,任由细雨打湿了肩头。
“阿泽,等等我。”林晏从另一侧车门钻出来,小跑着跟上。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丧服,胸口别着一朵白花,在周焉泽身边站定后,自然而然地挽上了他的手臂。
楚季站在廊下,看着两人并肩走来。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他脚边溅起细小的水花。
“好久不见。”周焉泽在他面前站定,目光自上而下地扫过楚季苍白的脸,最后定格在他带着婚戒的无名指上,“小妈。”
这个称呼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刺进楚季的心脏。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吃了黄连般张不开。
他故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掀起了一阵涟漪。
周焉泽冷笑一声,从王妈手中接过三炷香,草草地向灵位鞠了三躬。香灰簌簌落下,有几粒沾在了他锃亮的皮鞋上。
一直待在周焉泽身后的林晏,出现在楚季面前,“阿泽,这位就是…小妈?”
得到周焉泽的默认,林宴拉住了楚季的手,已以一种兔死狐悲的语气,安慰道:“小妈,节哀顺变。”
对于这个人他并不陌生,周世昌,周焉泽的父亲,没少拿这个林家小少爷,在床刺激他。
林晏,林氏药业家的小儿子,听说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遇见了周焉泽,此后两个人便形影不离。
楚季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周焉泽会直接把林晏带了回来。
节哀顺变?楚季几乎都要笑出了声。
他该为什么哀悼,为了那个拆散他和周焉泽的老头子,还是为了三年前那颗早已换给母亲的心脏。
最可笑的是,他抛弃了一切,母亲得到那颗心脏,却在半年后出现了排异反应住进了周家安排的疗养院里。
周焉泽冷笑一声,绕过林晏,直接逼近楚季。
“你知道我这三年在哪里吗?”他突然凑近楚季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在瑞士的精神病院,因为父亲说我疯了。”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廓上,却让楚季如坠冰窟,“为了一个婊子,居然想杀自己的亲生父亲。”
楚季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了廊柱。王妈急忙上前:“大少爷,律师已经在书房等候了...”
“急什么?”周焉泽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我和小妈还有很多…旧要叙。”他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一寸寸舔过楚季裸露在外的脖颈,“比如,父亲是怎么死在你的床上的?”
灵堂里顿时一片死寂。楚季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大哥!”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气氛。
周砚撑着伞从雨中跑来,手中的公文包被雨水打湿了大半,“你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
他挡在楚季面前,不着痕迹地隔开了周焉泽的视线。
“给你发了微信,你可能没看见。”
对于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周焉泽倒是难得好脾气回了一句。
一旁看戏的林晏,装模作样的从王妈手中取出了三根香,做出祭拜的模样。
只不过他俯身插香后,走到楚季身边毫不遮掩地开口道,“听说老爷子死在你身上?”
“林先生。”楚季抬头,露出雪白的脖颈,“请尊重逝者。”
林宴却向是听见什么笑话般,笑了起来。
过了半晌,才幽幽道:“要不说还是你们这些捞男,能装,人都死了,还这般假模假样。”
楚季的脸瞬间红了起来,向周焉泽投去求救的目光。
周焉泽却像没看到般,转身离开了灵堂。
“先生,律师说要您和少爷们一起到场,才能宣布遗嘱。”
楚季这才回过神来,应声表示自己马上就去。
“人都到齐了?”李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目光扫过书房众人。
楚季站在最边缘的角落,能清晰感受到周焉泽投过来的视线。
“根据周世昌先生的遗嘱…”李律师清了清嗓子,“周家老宅的产权及居住权,全部归季楚先生所有。”
空气瞬间凝固。
周焉泽从椅子上起身,实木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你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书房都安静下来。
李律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周老爷彻底叮嘱,这套老宅子归楚季先生所有。”
“他凭什么?”周焉泽脖颈青筋暴起,“这房子是周家的!他一个连姓都改来讨好外祖父的人,有什么资格处置?”
周砚急忙上前:“大哥,先听完遗嘱…”
“滚出去!”周焉泽抄起桌上的茶杯砸向墙壁,茶水在白色的墙壁上散开,“全都给我滚出去。”
李律师仓皇收拾文件离开,周砚还想说什么,被周焉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楚季想跟着李律师一道离开,却被周焉泽一把拉了回来。
书房的门被人种种给关上,楚季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你知道这套宅子对我意味着什么?”周焉泽扯开领带,一步步紧逼近,“我母亲在这里长大,在这里死去。而你…”他突然掐住楚季的脖子,将他按在书架上,“就凭你在床上伺候老畜生的本事?”
檀木书架尖锐的棱角硌着脊椎,楚季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让我看看,是什么值得一套祖宅。”
混乱中纽扣崩落掉在地毯上,发出细微的声响,领口一抹白光,上面还留着几道未消散的淤青。
细细闻,还能闻道红花油的气味。
“果然。”周焉泽的拇指触碰那些淤青,声音嘶哑,“老畜生到死都在折腾你。”
楚季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却绝情不肯落下泪来。
他抬手按住周焉泽的手腕,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套宅子…不能给你”
周焉泽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说什么?”
楚季仰起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倔强:"宅子...是留给我的。"
“呵,”周焉泽冷笑一声,另一只手抚上楚季颈间的淤青,“看来老东西把你教得很好,连这种话都敢说了。”
楚季突然抓住周焉泽的手腕:“你可以住在这里,但宅子不能给你。”
耳边响起,周世昌阴冷的声音:“要是让那小子拿到老宅,你母亲明天就会被扔出疗养院。你很清楚,没有那些进口药,她活不过一个月。”
楚季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
周世昌坐在书房那把黄花梨木椅上,手里拿着是母亲住院记录。
“怎么?说不出话了?”周焉泽的手指加重力道,在淤青上按出新的红痕。
楚季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两个画面:一边是母亲在疗养院里痛苦抽搐的模样,一边是周焉泽当年在画室里对他说“等毕业了,我们就去冰岛看极光”时温柔的笑脸。
“我...”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心脏像是被两只手往相反的方向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