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威脸上的血色，像是退潮般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片死灰。


    他身居高位，养尊处优多年，早已习惯了掌控一切。可楚天这几句话，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防上，将他所有的从容与镇定，砸得粉碎。


    诅咒！传染！


    这两个词，像两条毒蛇，钻进他的脑子，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上面已经爬满了那些恐怖的黑色细线。再看周围那些亲信家仆，一个个也都是面露惊恐，眼神躲闪，互相猜忌，仿佛身边的人随时会变成下一个发疯的怪物。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林威猛地一拍桌子，色厉内荏地咆哮道，“来人！把这个妖言惑众的江湖骗子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然而，没有一个护卫敢动。


    他们也怕，怕自己沾染上那所谓的诅咒。


    “林老爷，您这是要**灭口？”楚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脸上挂着一丝悲天悯人的微笑，“可惜啊，这诅咒的根源不除，就算你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它就像扎根在你们血脉里的毒藤，只会越长越深，直到把你们所有人都吸干为止。”


    他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却像魔鬼的低语，让林威的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三弟妹的症状，府里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能用最猛的虎狼之药吊着命。而最近，他自己也时常感觉心神不宁，夜里噩梦连连，甚至有几次，在铜镜里看到自己的脸上，似乎也有一闪而过的黑线。


    他原以为是自己太过劳心，现在看来……


    “你……你当真能解？”林威的声音，嘶哑干涩，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能是能。”楚天慢悠悠地伸出三根手指，“不过，我这人治病，有三个规矩。”


    “大师请讲！”林威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第一，诊金不能少。我观府上阴气最重之处，在你们林家祠堂。要解此咒，需以祠堂为阵眼，布下‘九龙锁阴大阵’，所需的天材地宝，价值连城。”楚天开始狮子大开口，报出了一连串足以让任何一个富豪都倾家荡产的材料清单。


    林威听得眼皮直跳，但还是咬牙道：“只要能解咒，钱不是问题！”


    “第二。”楚天继续道，“布阵之时，闲杂人等，一概退避。尤其是你们林家的核心子弟，一个都不能在场。我这阵法，至阳至刚，冲撞了贵人，我可担待不起。”


    这是要将他们彻底隔绝在外。林威心中一凛，但转念一想，对方只有两人，谅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好，我也答应！”


    “这第三嘛……”楚天拖长了语调，目光变得玩味起来，“此咒源头，乃是一件大凶之物。我需要林老爷，亲自带我去看上一眼。只有找到了根，才能彻底拔除。否则，春风吹又生，斩草不除根的道理，林老爷应该比我懂。”


    林威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楚天，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件东西，是家族最大的秘密，是“往生教”在北境的根基，更是叔父林伯庸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绝不能让外人知晓！


    可若是不带他去……


    就在林威天人交战，冷汗涔涔之际，一阵急促的钟声，伴随着震天的马蹄声，从府外传来。


    “报——！”一名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写满了惊惶，“老爷！不好了！天枢城派来的调查团，进城了！”


    “什么？！”林威大惊失色，“怎么会这么快？！”


    “他们……他们一来，就封锁了四方城门，宣布全城**！现在，张三元帅麾下的‘黑甲军’，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说要寻找玄天教余孽！我们林家在城西的几家商铺，已经被……被查封了！”


    轰！


    林威如遭雷击，一屁股坐回了太师椅上。


    他明白了。


    这是阳谋！


    那个坐在盟主宝座上的黄口小儿，根本没打算跟他们慢慢玩，一上来就是雷霆手段！查封商铺是假，敲山震虎是真！这是在逼他，逼他尽快做出选择！


    外有黑甲军步步紧逼，内有恐怖诅D咒暗中侵蚀。


    他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怎么样，林老爷？”楚天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在他耳边响起，“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错过了我，下一个发疯的，可能就是你哦。”


    林威猛地抬头，看着楚天那张挂着“和善”笑容的脸，眼中最后的一丝犹豫，终于被无边的恐惧所吞噬。


    他输不起了。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带你去！”


    ……


    夜，更深了。


    林威遣散了所有下人，亲自提着一盏散发着惨绿光芒的灯笼，领着楚天和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李玄机，走进了林家祠堂。


    祠堂内，香烟缭绕，供奉着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林威走到最深处的一面墙壁前，在一块不起眼的砖石上，依照某种奇特的顺序，连按九下。


    “咔嚓——”


    墙壁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洞口，一股比外界浓郁百倍的阴冷腐朽之气，扑面而来，让李玄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师，请。”林威的脸色，比那灯笼的光还要难看。


    楚天面色如常，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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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走了进去。


    地道盘旋向下，越走越宽阔，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壁画，画的都是些献祭、重生之类的邪异场景。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足有数个足球场大小的巨大地下溶洞，出现在他们面前。


    溶洞的中心，赫然耸立着一座由无数人骨和黑色晶石搭建而成的巨大祭坛！祭坛之上，黑气翻涌，隐约凝聚成一只巨大而又模糊的眼睛，正贪婪地吸收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地脉之力。


    祭坛的四周，还跪坐着十几名身穿黑袍，气息阴冷的往生教祭司。


    他们看到林威带着两个陌生人进来，纷纷起身，眼中露出不善的光芒。


    “林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外人来‘圣坛’！”为首的一名高阶祭司，声音沙哑地呵斥道。他的脸上，同样戴着一张面具，只不过是银色的。


    “祭司大人息怒！”林威连忙躬身行礼，将事情的经过快速说了一遍，“此人身怀异术，或许能解决我们血脉被诅咒反噬的问题！”


    银色面具祭司的目光，如两道利剑，落在楚天身上。


    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楚天，起初还带着一丝轻蔑，但渐渐地，他的眼神变了，从轻蔑到凝重，再到惊骇，最后，化作了无边的恐惧与疯狂！


    “不对……你不是郎中！”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锐无比，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你身上……有那股味道！是那个世界的味道！是天道意志的味道！”


    银色面具祭司状若疯癫地尖叫起来，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在祭坛之上。


    “敌袭！最高警戒！快！激活圣坛！恭迎神主降临，诛杀此獠！”


    轰隆隆——！


    整个地下溶洞，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座巨大的骸骨祭坛，爆发出刺目的黑光，祭坛上那只模糊的眼睛，骤然变得清晰，一股比之前神使召唤出的罗睺意志，还要纯粹，还要邪恶的堕落神念，轰然降临！


    与此同时，溶洞的地面寸寸龟裂，一具具手持骨刀骨盾的骷髅士兵，从地底爬了出来，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灵魂之火，将楚天和李玄机团团围住。


    “完了……完了……”李玄机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楚天却笑了。


    他看都没看那些骷髅士兵，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座祭坛，啧啧称奇。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能量转换器啊。”


    他转过头，看着那名惊恐万状的银色面具祭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别那么紧张嘛，我就是来……收点利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