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博古架，飞溅的瓷片，蜷缩呻吟的保镖…如同被巨兽践踏过的战扬。


    空气里还残留着青花瓷粉的微尘，混合着浓烈的汗水和力量气息。


    王腾赤裸的上身蒸腾着白雾，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绕开地上的狼藉，像绕过几粒石子，径直走向厨房走廊。


    那高大、压迫感十足的背影，消失在阴影里，留下绝对的漠然。


    死寂被粗重的喘息打破。


    王振国脸色铁青，胸膛起伏，指着王腾消失的方向，手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愤怒？是惊骇？还是对彻底失控的无力？


    王君瑶最先回魂。她脸色冰白，精致的妆容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那保镖是王家精锐，体重近两百斤！被王腾一个无意识的侧身撞飞了？！这根本不是人类的力量！她猛地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和杀机，死死钉在叶凡身上！


    “押过来！”声音嘶哑，却字字如刀！


    陈伯和另一名保镖如梦初醒，脸色煞白，冷汗涔涔。他们再不敢有丝毫犹豫，如同抓小鸡般，粗暴地将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叶凡架起，拖到大厅中央，狠狠掼在王振国和王君瑶面前的地毯上！


    叶凡如同烂泥般瘫着，浑身抖如筛糠。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之前的疯狂和算计！王腾那非人的力量，那视一切为无物的漠然，彻底碾碎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那不是他能对抗的存在！那是怪物！是魔鬼！他完了！彻底完了！


    赵天豪张着嘴，脸上的暴怒和戏谑早已被巨大的惊骇取代。


    他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叶凡，又看看那堆博古架废墟，最后目光惊疑不定地扫向地下室入口。


    王腾…王家这个“怪胎”…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婉茹捂着脸，无声地啜泣，身体抖得比叶凡还厉害。


    王雪薇紧咬着下唇，脸色惨白，杏眼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混乱，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冰凉。


    王君瑶上前一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毯上，声音冰冷刺骨：“叶凡！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邮件！谁干的？！翠湖湾的情报，你给了谁？！”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骨髓的寒意。


    “我…我…”叶凡嘴唇哆嗦，牙齿咯咯作响，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失语。


    搜房间的命令如同悬顶之剑！U盘！手机！一旦被发现…他脑中一片空白！


    “搜！”王君瑶不再废话，厉声下令，目光扫向楼梯，“陈伯！去他房间！掘地三尺！”


    “是！”陈伯立刻带人冲向楼梯。


    “不！！！”叶凡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嚎！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困兽般的疯狂！不能被搜到！


    他不能坐以待毙！拼了！他手脚并用想爬起来扑向陈伯，哪怕制造一点混乱！


    “按住他！”王君瑶冷喝。


    旁边的保镖立刻上前，铁钳般的大手狠狠按住叶凡的肩膀！


    巨大的力量让他瞬间动弹不得！只能像条离水的鱼般徒劳挣扎，发出绝望的呜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挣扎的叶凡和冲上楼梯的陈伯身上。气氛紧绷到极致！


    就在这时——


    一直漠然站在角落的王腾，动了。


    他不知何时已从厨房返回。


    手里拎着一瓶刚拧开的冰矿泉水，瓶身凝结着冰冷的水珠。


    他依旧赤着上身，汗水顺着钢铁般的肌肉沟壑滑落。


    他看也没看大厅中央的闹剧，径直朝着楼梯口方向走来——那是他回房间的必经之路。


    陈伯正带着保镖冲到楼梯口，准备上楼。看到王腾迎面走来，陈伯刻板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惊惧和犹豫，下意识地想侧身避让。


    王腾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丝毫偏移。他像一列设定好轨道的重型列车，无视一切障碍，直直地、平静地朝着楼梯口走来。


    眼看就要撞上！


    叶凡被保镖死死按在地上，挣扎中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他嘶声尖叫，用尽全身力气指向王腾：“是他！是王腾！邮件是他让我干的！是他陷害我！他想独吞翠湖湾！他想把王家搞垮！爸！大姐！你们信我！信我啊！”


    绝望的攀咬！疯狂的泼脏水！这是他唯一的生路！把水搅浑！


    王振国和王君瑶闻言，脸色剧变！目光瞬间锐利如刀，射向王腾！连赵天豪和李强都惊愕地看向王腾！


    王腾的脚步终于停下了。


    他停在楼梯口前，距离被按在地上的叶凡只有几步之遥。


    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冰冷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完整地，落在了叶凡那张因为恐惧和疯狂而扭曲的脸上。


    大厅里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连叶凡的哭嚎都卡在了喉咙里。空气仿佛被抽干！


    王腾的目光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没有愤怒，没有辩解，没有一丝一毫被污蔑的波动。


    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观察实验室里躁动小白鼠般的…审视？或者…是尘埃落定前的确认？


    他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确认眼前这个歇斯底里的生物，就是那只不断制造噪音、刚刚还试图污蔑他的蝼蚁。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然后，王腾开口了。声音不高，低沉，带着运动后的沙哑，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大厅，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你，在撒谎。”


    五个字。平平淡淡。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像五颗冰冷的子弹，精准地贯穿了叶凡所有疯狂的表演和攀咬！


    叶凡脸上的疯狂和“委屈”瞬间僵住！如同被瞬间冻结！他瞳孔放大到极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腾！那眼神，那一平静到可怕的陈述，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王腾说完，不再看叶凡一眼。他的目光极其自然地转向王君瑶，依旧平静无波：“翠湖湾？没兴趣。麻烦。”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接着，他抬起手，指向赵天豪，动作随意得如同指路：“你们可以自己去查证！”


    赵天豪被王腾一指，浑身肥肉一哆嗦，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平板电脑。


    王腾不再理会任何人。他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水。喉结滚动。然后，在所有人惊愕、茫然、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他迈开脚步，准备踏上楼梯。


    “等等！”王君瑶猛地回过神，声音因为极度的惊疑而有些变调，“王腾！你什么意思？”


    王腾的脚步顿在楼梯第一阶。他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脸，声音依旧平淡：“我说没做过，就一定没做过！”说完，他不再停留，抬脚向上走去。沉稳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如同鼓点，敲在死寂的大厅里。转瞬间，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拐角。只有那沉稳的脚步声，一声声，如同重锤，敲在楼下每一个人的心上。


    王君瑶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射向赵天豪手中的平板！


    赵天豪被王君瑶看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解锁平板，再次点开那封邮件附件。这一次，他死死盯着那几张模糊的城西老地图！果然！在图片的右下角，极其不起眼的位置，有一个淡淡的、边缘粗糙的“XC-0731A/B规划意向（草稿）”水印！这水印的字体和位置…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廉价和刻意感！之前被愤怒冲昏头脑，根本没细看！


    “确实！资料很假！”赵天豪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胖脸一阵红一阵白。


    王君瑶一步上前，夺过平板！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图片，扫过邮件地址后缀！她猛地抬头，看向地上如同死狗般的叶凡，眼神里的杀机几乎凝成实质！不需要搜房间了！回想王腾平日对公司的事务漠不关心，以及那平静的指证，比任何证据都更有力！


    叶凡瘫在地上，面如死灰。王腾那轻描淡写的“你，在撒谎”，如同五雷轰顶，彻底轰碎了他所有的侥幸！他完了！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不是因为伪证被发现，而是因为王腾！那个怪物！他怎么与上一世不同？！他怎么漠不关心！上一世他明明…


    巨大的恐惧和无法理解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眼前一黑，彻底瘫软下去，连呜咽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君瑶看着地上的叶凡，又看看楼梯上方王腾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惊骇、愤怒、被愚弄的耻辱…还有一丝，对那个怪物弟弟深不可测的…冰冷忌惮！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淬了冰：


    “赵总，看来，我们都被这只老鼠耍了。陈伯！”她猛地转头，“把他关进储物间！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出来！李强！你！立刻滚回公司！停职反省！等处理！”


    风暴的中心，暂时落定。但王腾那赤裸上身、漠然指证的背影，和那句冰冷的“你，在撒谎”，如同烙印，深深烙在了大厅里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王雪薇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冰凉，看着楼梯方向，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和恐惧。弟弟。你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