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作品:《收手吧,皇子将军,别追了》 第三章
“南墨姑娘收拾后就一直坐在这,也未曾进食,只问过是否有消息。”
香兰低着头,小声对季巩回禀道。
见公子不语,香兰便默默退下了。
季巩看向抱着柱子睡着的小小身影,她头上已经堆了一捧樱花瓣,本来呼吸很轻,突然间急促起来。
南墨坠入那个熟悉的梦:梦里她在很空旷的殿里牵着风筝跑,旁边凉亭里,一位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小男孩,端一杯茶盏,含笑望着她。可她好像越跑越越远,怎么都抵达不了那个凉亭,此时风筝突然断了线,大鹰风筝忽地变成南勤的模样,也越飞越远。
她的小手突然猛地抓紧身旁之人的衣袖。哭喊着:“别走!”
季巩蹙了下眉,正试图拉走衣袖。
此时南墨忽地喊了句:“别走!哥哥..爹..”
他顿了顿,停下手上动作,任凭她拉着,垂眸盯着那睡颜沉思,不是爹吗,怎么多了一个哥哥?
他抬头望向夜空,星星闪耀,脸上尽是淡漠,沉默片刻,眼神里好像做了什么决定。
他用力一抽衣袖,靠在一旁的南墨身子一歪,差点摔倒,瞬间惊醒了过来,呆愣了一息,抬头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季巩,犹如那星星。
南墨揉了揉眼睛,惊切喊道:“大哥哥,你来啦,你找到我爹了吗?”
季巩嘴角抽了一下,大哥哥?难道她刚刚梦里叫的是他?
他在亭中坐下,淡淡说道:“并未找到活口,尸首亦被清理了,只寻到这本医书。”
南墨颤抖着接过医术,眼泪倏然滚落:“…爹…”
她低头紧紧抱着书,眼泪像珠子似的一直往外冒,身子也开始止不住下滑,竟晕了过去。
“小姑娘伤心过度,兼之数日未进食,才会昏厥,这两天先吃些流食,我再开些调气的药,好好调养下并会无碍。”大夫回复樊管家道。
“多谢大夫,请跟这位小厮下去开药方。” 樊管家对大夫说完,转头对香兰说: “这几天你看顾好她。”
香兰应承点头,樊管家就去二公子那回话了。
南墨醒后,执意要去找季巩,香兰便去请示,没成想季巩未说话,起身便亲自前往了。
他刚走进门口,脚步微滞,放慢走近,扫了一眼南墨苍白的脸色,蹙眉问道:“还想知道什么?
南墨抱着腿坐起说:“大哥哥,我还不是知道你的名字。”
“季巩”
“季哥哥”,她抬头望了望窗外的月光:“我能留下来吗?”
季巩表情微动:“做什么”
“我要学救人,杀人。”
他转头看向南墨,目光带着审视,眸光微转,低沉答道:“好”,便起身就走了。
刚出房门,就听到身后一声压抑的哭泣,他脚步一顿,转瞬就恢复步伐走出庭院。
在接下来的日子,南墨逐渐好转,香兰带着她,在临渊山崖边旁边做了一间茅草屋,南勤的牌位就置于这个屋内。
后来南墨时常一个人来这里发呆,看日落,南勤以前和她讲了很多他在山里的祛湿见闻,他最喜欢呆在山里,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南墨留下后,开始了解季巩的一些事,比如他当年也是刚刚到这临渊县,原来他爹是戍守边疆的平远侯明启大将军,他还有个哥哥,现在在京城担任护城都尉。
但她不知道他堂堂平远侯的二公子,为什么来到这边境小城,秘密培养着自己的暗卫。
南墨选择留下后,樊管事就把她扔进训练场,和暗卫们一起学习,练武。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季巩总是这么冷淡,连他的暗卫,选拔极其残酷,要历经无数次搏斗,不断战胜才能留下来,而未留下来的人,没有活口。
自从留下后,她便很少再见到季巩,但她仍然住在这个院子里,常常从后院回来,满身疼痛不止,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因为走动又开始冒血,偶尔碰见季巩,他只是淡漠地看着她手臂上的血顺着手指流下来,微微蹙眉,漆黑的眼眸冷意更甚,再配上他长那张绝美的脸,如寒冬里孤傲的花,刺眼又冷厉。
南墨那时以为,这个有点孤僻又冷峻的二公子,是不是嫌弃她会把院子弄脏了,所以总是点个头后马上加快速度回院。
但是她总觉得季巩不似表面那么冷漠,有好几次她伤口感染发高烧,人也烧的迷迷糊糊,好几次醒来,都好像看见季巩站在她床前,静静的守着她,但是一努力睁眼,床前又没有人了。
就这样反复了八个春秋,院子里的樱花又开了谢,谢了又开。
树下站着一位少女,负手而立,一头墨发束成高高的马尾,眉宇间英气逼人,让人不敢轻视。她迎面伸出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树缝中透下来的光,洒在少女面庞,那鹅蛋脸清纯却不寡淡,眉眼明媚,深邃的眼窝平添了几分英气,长睫下的双眸明亮如光。
季巩也是在一日阳光明媚下,南墨不经意抬头看他,他才认真看清她的眼睛,她瞳孔颜色似乎比常人浅一些,是浅浅的琥珀色,像珠子一样,让人看久了就会陷进去。
南墨在院子里等着回复,这几年的训练中,她已经出过很多次任务,只是这次,她是要独自去处理自己的事,要去江华一段时间。
未料来的不是香兰,而是季巩本人。
那个曾经才十二岁的男孩,如今生的更美了,南墨很少用美形容一个男孩,只是长大后的季巩没了初见时的稚嫩,那美貌中有了男性的俊朗,眼神更阴翳了,一袭深蓝色长袍锦衣漫步而来。
他走进院子,径直走向亭子坐下,南墨顿了下,给他倒了杯茶,随意坐下。
院口的素瑾已经见怪不怪,他是季巩的贴身近卫,和南墨一道训练出来,只不过比南墨晚一年。
也就只有南墨,敢在公子面前如此恣意。
之前训练时南墨一直戴着面具,后来在季府见到她的真面目后,心中不断地震惊,不知是震惊她就住在季府,还是震惊她原来长了这么惊艳的一张脸。
同批的素卫中,虽南墨是女孩子,但比任何人都努力,武功早已是他们之中的佼佼者,平时南墨和他们相处,也都比较随意,像个男孩子不拘一格。
而更让素锦开始不适的是,季巩和他们一起密谈商谋时,每次南墨就坐一边,旁若无人地吃着点心。
开始时其他人见此情形都直冒汗,但令他们诧异的是,主子并未有丝毫不悦,好像已经习以为常。
那时素锦才明白,南墨她不似他们这些暗卫,于季巩是不一样的存在,心中不免更敬了几分。
季巩看了一眼悠然坐下的南墨,未先开口,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茶盏。
南墨喝了口茶,开口道:“你都知道了,我要去江华一些,顺便把我爹牌位移回去。”
以前南勤说过,他是江华人,这么多年了,依然未找打她爹尸首被埋在何处,但她还想把爹墓地选在江华,而且,她查到当初那个砍向南勤的大汉,现下也在江华。
季巩垂眸盯着茶盏,淡声道:“何时回?”
南墨瞥了他一眼,他是怕她就此跑了?
“办完事就回来,杀个人而已,不需要太久,只是路程你知道的。”
南墨谨慎地瞄了一眼季巩继续说道:“而且你放心,我不会跑,欠你的..”
周遭似忽的气温骤降,季巩眼神暗了一暗,长指捏紧茶盏。
南墨挑眉扫了他一眼,他这是生气了?
她还在不明所以,听得季巩忽而道:“让香兰随行。”
啊?
南墨顿了一下,轻轻放下茶盏,笑着推拒道:“府里大小事务是都需要香兰姐姐操持着,最近我看香兰姐姐都瘦了一圈了,还是算了吧,而且你也知道,我独来独往惯了,况且这次的事,得我自己办。”
季巩神色莫名,静静盯了南墨一瞬,桌下手指微微攥紧,脸色却淡淡说道:“二十日。”
这次是命令的口吻,让人不容置疑,他说完起身就准备走,不给南墨反驳的时间。
南墨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急忙拉住要走的季巩,起身一拦。
鼻前飘来一阵清香,季巩身形一顿。
南墨未察觉异样,抬头铮铮地盯着他,有点愤愤道:“季二公子,就算我快马加鞭,路程来回也要十几日了。”
即使她武功再好,也还需要时间去调查和准备,季巩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季巩微微侧目看向南墨拉着他衣袖的手,眼前女孩小嘴微撅着,竟生出一丝可爱来。
心跳莫名加速了几分,长指轻轻捻住那被拉着的衣袖一角,但却没有抽出,好像不舍这一点点的亲近。
院口门外的素瑾已经呆住了,他悄悄移步转身不敢再往里边看,心里好似明白了什么。
难怪每次他担心南墨这么随性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惹得主子生气的时候,香兰听了都摇头说他榆木脑袋。
可只是,怕是有人比他还榆木脑袋吧。
南墨瞧季巩别着脸不说话,突然意识到这动作似乎不太合适,连忙欲后退了一步,季巩反而陡然靠近了一步,他身形高大,整个人沉甸甸地都压过来,瞬间遮住了所有缝隙,低头看着她,他的眼睛深邃地如黑夜,看不清眼底的波澜。
“就二十日。”他嗓音低沉,一字一顿地说完,转身就走,忽而顿住脚步:“逾期不归,后果自负。”
南墨懒洋洋斜靠在柱子上,腹诽道:这季巩,性子真是越来越古怪。
可惜至今未能探出他武功深浅——往日见他与素卫过招,不过蜻蜓点水般随手点拨,剑未出鞘就已取胜,根本无人能近其身。强是自然的,但究竟强到何种地步呢?
若是交手,自己能在他剑下走过几招?
香兰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进院,就看见南墨神游天外的样子,又是摇头,又是懵的表情,不由失笑摇了摇头。
她走进说道:“墨儿姑娘,这是给你准备的银票和一些上好的药品,另外江落给你准备了一些浮光水,你都带上。”
南墨接过沉甸甸的包裹,勾了一下香兰的鼻子,调戏道:“香兰姐姐,还是你最好。”
“其实这是。。”香兰脱口而出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一转:“这次你第一次离开这么久,难免要多备些。”
第二天清晨,南墨便收拾好了东西,先去了趟临渊山,把南勤的牌位收拾好后,便在山崖边坐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她便准备出发,起身时忽见远处古松下立着一道身影,山上的微风卷起他的衣角连连浮动,但那人好似不会动,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
南墨心头一跳,季巩怎么来了,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来这山间茅屋吧。
一边想着一边走向季巩,季巩也终于动了,也悠悠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未见过的剑。
“要走了?”
“嗯。” 南墨应承着,目光却往那剑上瞄,一看就不是凡品。
季巩停了一下,把手中佩剑递给她,这剑做的极其精致,剑柄缠着银丝,做工精细,穗坠竟是朵芙蓉玉雕的樱花,粉润透亮,在晨光中流转着温柔光芒,像是凝结了朝露的花苞。
南墨疑惑地伸手接住,欣赏地摸了许久,心思一明:这是,专门给她做的?
“这是给我的吗?” 她抽出剑挥撒了几招,叹到:“好剑啊!这得值多少银子?!”
季巩脸色迅速变幻了不易察觉的颜色,喉结微动:“送给你的,走吧。”
送我?
南墨移开目光往他身后一看,不远处拴着一匹白马,不可置信道:“你要送我?”
只给南墨留下一个修长的背影:“嗯。”
已经出城十里了,南墨渐渐停下来,对着季巩肆意一笑:“季巩,就送我到这吧。”
季巩默然地看着南墨一会,目光沉沉:“嗯。”
南墨盈盈一笑,驾马就走,忽然又转头回来:“季巩,剑我很喜欢,我很快回来。”
声音清脆,回荡在山间。
她没看到,她走后,那个永远冷清的男子,嘴角扬起了笑意,似那冰天雪地里开出一朵妖艳而灿烂的花。
他静静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许久,直到那身影化作小黑点消失不见,他才转身回去,背影有些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