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阿鲁台是个体面人

作品:《大明:五煦之力,你拿什么挡?

    御帐之内,炭火盆噼啪作响,驱散着漠北初秋的寒意,却驱不散帐内某种微妙而凝滞的气氛。


    巨大的军事舆图几乎铺满了中央那张厚重的檀木桌案,鞣制得极好的牛皮图卷上,山川河流、沙漠戈壁、草原路径无不精细。


    此刻,图上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与墨色小楷,象征着刚刚尘埃落定已被彻底击溃打散的鞑靼部核心势力范围;


    而在那更北方用淡赭石色粗略勾勒出的广袤区域,则代表着尚未被大明铁蹄真正触及的瓦剌诸部。


    永乐大帝的一根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冰凉的桌案边缘反复敲击,发出稳定而沉闷的“笃、笃”轻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帐内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声都仿佛敲在人心尖上,透露出这位帝王内心深处的权衡、不解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烦躁。


    他老人家的目光并未落在舆图上,而是带着明显的探寻意味,投向了在一旁抱臂而立神态略显慵懒的朱高煦。


    “……朕不明白。”


    良久,他老人家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比往常更为低沉,甚至带着一丝真正的困惑,这在他一生杀伐决断的生涯中极为罕见。


    “你们……为何非要将那瓦剌也一并赶尽杀绝不可?”


    永乐大帝微微蹙起浓密的花白眉头,眉宇间刻印着深深的川字纹,他似乎真的在为此感到些许惋惜和不解。


    “脱欢那个小崽子,朕瞧着……还是挺不错的。”


    他顿了顿,仿佛在脑海中勾勒那个年轻瓦剌首领的形象,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评点自家晚辈般的意味。


    “比他那个野心勃勃却志大才疏的老子马哈木,可是要顺眼得多,也识趣得多。


    这几年递上来的表文书信,言辞恭顺,贡马也挑的是上好的。


    用起来,算得上是条颇为得力懂得看主人眼色,知道摇尾巴的好犬……”


    对于瓦剌这个部落,永乐大帝的感情确实有些复杂难言。


    可以说,瓦剌能在早期迅速崛起并与强大的鞑靼部分庭抗礼,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老人家一直以来坚定不移执行的“分而治之”的战略精髓;


    是他一手暗中扶持、喂肥起来,用以制衡和削弱鞑靼阿鲁台势力的重要棋子。


    这么多年过去,纵然如今鞑靼本部主力已被击溃,阿鲁台穷途末路,瓦剌在他心中的实际分量和战略利用价值已大不如前……


    但毕竟是他老人家经营了十数年的一步棋,多少还存着那么一丁点儿“自家养的狗”般的微妙情愫,习惯性的觉得还能掌控。


    在他老人家看来,留着这条已经初步驯服懂得看主人脸色行事的“好犬”,替大明巡视辽阔苦寒的北部边疆,震慑其他更加弱小且不安分的小部落,省去朝廷大军常年驻扎漠北的巨大耗费……


    这岂非一件性价比极高、省心省力之美事?


    就这么直接宰了……浪费!实在是太过浪费!


    也显得有些……刻薄寡恩,卸磨杀驴?


    虽然仔细论起来,瓦剌这头“驴”其实还没真正好好的替大明拉过几回磨……


    (明初北疆策略,尤其是永乐时期的五征漠北,简而言之可理解为:


    初期重点打击强大的鞑靼部,同时默许甚至暗中扶持相对弱小的瓦剌发展壮大,形成制衡;


    中期则秉持“谁冒头打谁,谁弱小扶谁”的原则,维持蒙古高原的分裂与内耗;


    到了后期,则决心彻底铲除最具威胁的鞑靼势力,以求一劳永逸解决核心边患。


    瓦剌,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确实扮演着大明“以夷制夷”策略中的重要角色。)


    听到永乐大帝这番立足于当下时局却对未来祸患一无所知的“惊世骇俗”发言,朱高煦整个人差点没绷住,好悬才忍住没嗤笑出声。


    他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了一下,脸部肌肉线条显得有些僵硬。


    朱高煦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极其古怪的、混合着“您没开玩笑吧?”、“您是真不知道?”的复杂眼神,先是瞥了一眼身旁的朱老四和朱棣,随即又将视线转回永乐大帝身上。


    朱高煦:(¬_¬) 不是……这俩老登难道没跟您老人家透过底?


    没提过那件堪称奇耻大辱的“叫门”事件?


    此刻,朱老四和朱棣的脸色早已不是“不好看”能形容的了。


    此刻,朱老四和朱棣的脸色早已不是简单的“不好看”能形容的了。


    那两张近乎一模一样、饱经风霜、威严满满、曾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脸庞……


    此刻绿得那叫一个透彻!那叫一个均匀!那叫一个……地道!


    仿佛刚生吞了十斤苦瓜拌黄连,还特么是事先用陈年黄连水煮过三遍、又拿苦瓜汁腌渍了七天七夜的!


    那种从心底里翻涌上来的憋屈、愤怒和恶心……几乎要冲破他们的天灵盖!


    根本无需朱高煦再多言半句,朱老四和扬武朱棣极其默契的对视一眼,眼中都闪烁着压抑不住的熊熊怒火和一种“必须得让这老糊涂现在立刻马上就清醒清醒!”的决绝光芒。


    两人同时迈步上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一左一右,不由分说地架住了还在那捻着胡须感慨“好犬难得”的永乐大帝的双臂。


    “诶?你们……这是作甚?”


    永乐大帝一时没反应过来。


    朱老四皮笑肉不笑地低声道。


    “来来来,老家伙过来这边,哥几个有点‘私房话’得跟你好好唠唠。”


    朱棣也阴恻恻地补充道。


    “对,深入交流一下,关于某些‘好犬’的光辉事迹……”


    说罢,两人根本不给永乐大帝挣扎的机会。


    仗着同样不凡的力气和默契的配合,生拉硬拽的就把一脸懵圈的永乐大帝给拖到了大帐深处那厚重的帷幔之后,显然是要进行一番不足为外人道的“深入交流”。


    永乐大帝:⊙_⊙??? 什么情况?朕说错什么了?


    脱欢那小子确实还行啊……


    片刻的沉寂之后……


    帷幔之后,如同点燃了一个炸药桶!


    “废——物——!!!”


    “怂包!!软蛋子!!!”


    “朕……朕怎么会有如此不堪!如此不当人子的曾孙?!!朱祁镇!朱祁镇那个王八犊子!!!”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绝不是朕的血脉问题!


    老子英雄一世……是……是朱瞻基!对!


    就是朱瞻基那个小兔崽子没教好儿子!疏于管教,才养出这么个祸国殃民的玩意!!”


    “朱瞻基呢?!把朱瞻基给朕叫过来!


    朕今天不扒他三层皮……朕耻于坐此皇位!!!”


    “好啊!好一个‘好圣孙,可旺三代’……旺出个亡国之危来了?!


    解缙!解缙你个老匹夫!瞎了你的狗眼!


    旺他奶…姥姥个腿儿!!!”


    “解缙!你坟没了!我朱棣说的!!!”


    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帐篷的顶盖,恐怖的威压吓得帐外守卫的将士们都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出。


    这惊天动地、饱含杀气的怒吼,自然也清晰地传到了不远处另一个专门安置皇太孙的营帐里。


    才刚能从床上下来活动没几天,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皇太孙朱瞻基正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猛地听到这隐约传来的夹杂着自己名字的熟悉咆哮声……


    这位好圣孙顿时打了一个剧烈的寒颤,手里的药碗猛地一晃,棕黑色的药汁溅出大半,差点整个摔在地上。


    朱瞻基:Σ(っ °Д °;)っ不是…又咋了?


    天地良心!


    他这几天谨小慎微,安心养伤(朱高煦没给药),啥也没干啊~


    他亲爱滴皇爷爷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滔天怒火?


    听这动静,简直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啊!


    ……这得是气到什么地步,才会把他“朱瞻基”的大名当逗号使,一遍遍地、咬牙切齿地吼?


    (ー ー゛)emmm……


    朱瞻基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强烈至极源自本能的求生欲瞬间涌遍全身,让他虚弱的身子都爆发出了一股力气。


    他觉得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在皇爷爷那足以焚天煮海的怒火彻底降临把他烧成灰烬之前,赶紧找到一个足够坚固也足够安全的“避难所”!


    于是,朱瞻基也顾不得身体尚且虚弱,连忙整理了一下衣冠火急火燎地冲出自己的营帐,脑海中飞速盘算着当今营地裡谁最能“降住”盛怒中的皇爷爷……


    最终,他锁定了一个(自认为)最温暖、最安全的港湾——他那两位性情敦厚、无比宠溺儿子的大胖爹所在之处!


    朱瞻基一路小跑,气喘吁吁,身上还未好利索的地方隐隐作痛,却不敢有丝毫停歇,终于赶到两位大胖爹合用的营帐外。


    他甚至没来得及让卫兵通传,就一把掀开了厚厚的帐帘,语气带着惊慌和哀求:“爹!救……”


    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魂飞魄散、足以成为毕生心理阴影的一幕……


    朱高炽和扬武炽此刻竟是全副披挂!


    虽然那盔甲被他们肥胖的身躯撑得有些变形,但那股肃杀之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更可怕的是,他俩眼睛通红如同滴血一般,正蹲在地上哼哧哼哧,咬牙切齿地各磨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杀猪刀!


    在朱瞻基掀开帐帘的瞬间,两双血红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唰”地一下,齐刷刷地锁定了他。


    朱高炽:(▼皿▼#) 苏醒了——猎杀时刻!!!


    扬武炽:??(◣д◢)? 孽障!还敢送上门来?!!


    根本没有丝毫犹豫,朱高炽和扬武炽不约而同猛的站起身,虽然体型肥胖导致动作略显迟缓,但那滔天的杀气却是丝毫不假……


    俩活爹提着刀就上了!


    吓得朱瞻基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转身拼了命的往外跑。


    “爹!两位爹爹!冷静!是我啊…瞻基!!!”


    朱瞻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转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玩命地向外狂奔。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朱瞻基:─=≡Σ(((?皿? )つ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他一边跑一边在内心疯狂呐喊:所以他朱瞻基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怎么亲爱的家人们有一个算一个,现在都像是恨不得要把他逮住,然后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呢?!!


    ……


    御帐深处,帷幔之后。


    永乐大帝的咆哮终于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粗重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显然是被气到了极致。


    “行了行了,别嚎了!”


    朱老四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直接上手给永乐大帝他老人家手动闭麦。


    “哥几个单独窝在这犄角旮旯的时候,你就别一天到晚‘朕朕朕’的了……听着膈应!


    搞得谁还不是个皇帝一样?摆什么谱啊真的是……”


    “那不一样!”


    永乐大帝一把推开朱老四的手,声音虽然因为刚才的咆哮而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异常执拗,甚至带着点莫名的骄傲。


    “朕,可是永乐——大!帝!”


    他老人家特意加重了“大帝”二字。


    朱老四闻言,眉毛顿时挑得老高,语气充满了调侃。


    “嗬~多稀奇啊!


    整得谁的年号不是‘永乐’似的~


    老子也是永乐皇帝好不好?!”


    这时,朱棣默默举起手表示自己有话说,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微妙的得意。


    “我不是!我的年号是‘扬武’,这可是咱父皇他老人家亲自赐下的~”


    朱棣:(?ω?) 扬武哟~独一无二哟~老父亲亲赐的哟~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朱老四:(ー ー゛) … (?益?) 焯!!!


    “你丫的……老子忍你这副嘚瑟样已经很久了晓得伐?!


    天天扬武扬武……显摆个屁啊?!”


    朱老四的怒火瞬间转移,当即撒开还在那强调“大帝”的永乐大帝,一个猛扑就将朱棣扑倒在地毯上。


    两个都是当皇帝的老登毫无形象的扭打在一起,你揪我胡子,我扯你腰带,活像两个街头斗殴的老混混。


    “哎呀!你俩别打了!都是朱棣,有什么好争的?


    不过是年号不同而已,千万不要因此伤了和气!”


    永乐大帝见状,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赶忙上前试图劝架。


    “都说别打了!成何体统!你俩要再继续打下去……那就别怪老头子我不讲情面,插手了啊!”


    眼见劝架无效,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永乐大帝的语气开始加重,隐隐带着威胁的意味。


    眼见两人还在那滚来滚去,嘴里还不干不净地互相问候,永乐大帝他老人家终于“怒”了!


    “你俩不听劝是吧……好!老头子我今天就要发飙了嗷!!!”


    话音未落,只见永乐大帝目光锐利如电地扫过四周,猛地抄起旁边小几上的一副一看就重量不轻的围棋棋盘,瞅准了正骑在朱老四身上试图用体重压制对方并掐其脖子的朱棣那毫无防备的后脑勺……毫不犹豫的悍然砸了下去!


    永乐大帝:(? ?皿?) 我特么让你扬武!让你显摆!让你嘚瑟!!!


    啪——!!!


    一声沉闷又带着点脆响的声音在帷幔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