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渊的脚掌，如同山岳般踩在他的手背上，传来的并非剧痛，而是一种碾碎一切的、令人绝望的沉重感。


    “谁派你们来的？”


    姜太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刀疤脸的心头。


    “没……没人……”刀疤脸疼得满头大汗，牙齿都在打颤，“大哥，爷爷！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就是看您……看您从万金行出来，以为您是头肥羊，就想……就想搞点钱花花！”


    他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没被踩住的手，疯狂地磕头求饶。


    “我们就是几个不入流的混子，哪有资格被人指使啊！求您高抬贵手，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姜太渊抚着长须，静静地听着。


    他的神识覆盖着这片区域，能轻易地分辨出对方话语中的情绪波动。


    没有谎言的痕迹。


    也就是说，真的就只是三个见财起意的蠢货。


    他感觉有些无趣。


    本以为被什么势力盯上了，结果只是几只苍蝇。


    “行了。”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脚掌微微抬起。


    刀疤脸心中狂喜，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正要挣扎着爬起来。


    【噗！】


    一道青色真气自姜太渊指尖弹出，悄无声息地洞穿了他的眉心。


    刀疤脸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无声息。


    另一边还在抱着断腿哀嚎的光头，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惨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刚想开口求饶。


    又一道青芒闪过。


    世界，就此清净。


    姜太渊看都没看地上的三具尸体，转身走出了这条散发着霉味的死胡同。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随手拍死了三只烦人的蚊子。


    也不知这三个是怎么想的，大武师去抢劫？脑子瓦特了。


    ……


    一个小时后。


    姜太渊提着几个袋子，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家老旧的居民楼下。


    他去了一趟龙城最大的武者材料市扬，花了十几万龙币，给姜明羽买了不少现阶段能用上的基础材料。


    什么【凝神草】、【淬骨液】、【气血丹】……虽然品阶不高，但胜在温和，正好用来给孙子打牢根基。


    这钱，花得值。


    谁知，他刚走到家门口，正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咚、咚、咚。”


    身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姜太渊动作一顿，转过身。


    只见楼道里站着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制服的胸口处，绣着一枚代表着龙城巡抚司的利剑徽章。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国字脸，神情严肃，眼神锐利。


    他身旁跟着一个年轻些的，手里拿着一个记录仪，正一脸警惕地打量着姜太渊。


    “请问，是姜太渊，姜老先生吗？”中年男人开口，声音洪亮。


    “是我。”姜太渊点点头，“两位警官，有事？”


    中年男人亮出证件。


    “巡抚司，重案一组，队长李建国。我们正在调查一起凶杀案，需要向您了解一些情况。”


    “凶杀案？”姜太渊眉头一挑，故作讶异。


    年轻警员在一旁冷不丁地插话：“老先生，一个小时前，你是不是去过城西的垃圾处理巷？”


    他的语气带着审讯的意味。


    李建国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随后才对姜太渊说：“我们通过天网监控，看到您在案发时间段，进入过案发的小巷。所以，只是例行问询。”


    “哦，那条巷子啊。”


    姜太渊拉开了自家的房门，侧过身。


    “天气挺热的，进来喝杯水慢慢说吧。”


    李建国和年轻警员对视一眼，点点头，跟着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姜太渊给两人倒了杯凉白开，然后就坐在了那张老旧的藤椅上，神情自若。


    “警官，想问什么就问吧。”


    年轻警员迫不及待地开口：“那条巷子里死了三个人，你知道吗？”


    姜太渊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热气。


    “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年轻警员立刻追问。


    姜太渊放下茶杯，抬起眼皮看着他，慢悠悠地说道。


    “因为人是我杀的。”


    【哐当！】


    年轻警员手里的记录仪没拿稳，直接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须发皆白、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老人。


    就连经验丰富的李建国，瞳孔也是猛地一缩，握着水杯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他办案十几年，见过各种各样的凶手。


    但像眼前这样，云淡风轻，跟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承认自己杀了三个人的，他还是头一次见！


    这剧本不对啊！


    “你……你承认了？”年轻警员结结巴巴地问。


    姜太渊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他们三个想抢我的钱，还想打断我的腿，其中一个先动了手，我总不能站着让他打吧？”


    “我这把老骨头，不禁打。一不小心，防卫过当了而已。”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


    防卫过当？


    而已？


    李建国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那三具尸体他刚看过，除了一些特定的伤口，致命伤只有一处，伤口平滑，干净利落。


    这叫“一不小心”？


    你管这叫“防卫过当”？


    “老先生！”李建国的语气严肃了起来，“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这可是三条人命！”


    “我知道啊。”姜太渊点点头，“可他们想杀我的时候，也没想过我是一条人命啊。”


    “再说了，他们是武者，我也是武者。按照《武者治安管理条例》第七十三条，武者之间因私斗产生伤亡，若一方存在明确的抢劫、强杀等犯罪意图，另一方的反击行为，可酌情减轻或免除刑事责任。”


    他慢条斯理地背着法条，比专业的律师还溜。


    “我没记错吧，李队长？”


    李建国彻底被噎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姜太渊，试图从这张满是皱纹的脸上，看出哪怕一点点的心虚或者伪装。


    但是没有。


    只有平静，和一种让他感到心悸的坦然。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是一条加密信息。


    【目标身份确认：‘疯狗’王虎，‘刀疤’李三，‘铁拳’赵龙。均为B级通缉犯，大武师修为，涉及抢劫、重伤案件十三起，背负两条人命。悬赏总额：八十万。】


    李建国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三个B级通缉犯！


    全都是大武师！


    就这么……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头，给“不小心”弄死了？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姜太渊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审视，而是带上了一种深深的忌惮。


    “咳。”李建国清了清嗓子，态度缓和了许多，“姜老先生，情况我们基本了解了。您放心，巡抚司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他站起身，对着还在发愣的年轻警员说道：“小王，把记录仪捡起来，给姜老先生做个笔录。”


    “啊？哦，好！”


    年轻警员手忙脚乱地把笔录做好。


    整个过程，姜太渊都极为配合。


    临走时，李建国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姜老先生，恕我冒昧，您……以前是做什么的？”


    姜太渊抚了抚长须，笑了笑。


    “一个糟老头子罢了。”


    李建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带着下属快步离开了。


    直到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姜太渊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轻声感叹。


    “这巡抚司的效率，还真不是盖的。”


    从他动手到对方找上门，前后也就一个小时。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差不多了。


    该给明羽做饭了。


    姜太渊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仔细地洗了洗手。


    晚饭，就做孙子最爱吃的红烧排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