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姜明羽紧绷到极致的精神骤然一松，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姜太渊一个闪身，稳稳地将孙子下坠的身体抱在怀里。


    入手处，是滚烫的鲜血和冰冷的体温。


    他伸出颤抖的手，探向姜明羽的鼻息，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让姜太渊的心脏狠狠揪紧。


    “明羽！”


    他低吼着，连忙将一股精纯的青色真气渡入孙子体内，护住他岌岌可危的心脉。


    神识扫过，姜明羽体内的惨状让他目眦欲裂。


    胸骨尽碎，五脏六腑多处破裂，经脉更是断了七八成！


    若不是有青玄丹重塑过的根基吊着一口气，此刻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该死！该死！”


    姜太渊怒火攻心，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心念一动，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枚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丹药。


    这是他之前随机奖励得到的【三转续命丹】，虽然品阶不高，但用来吊命，足够了！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包裹住姜明羽破碎的内脏，稳住了他即将消散的生机。


    看到孙子的脸色恢复了一点点血色，姜太渊才稍稍松了口气，但眼中的杀意却愈发浓烈。


    他又取出一枚【生骨活血丹】，小心翼翼地喂孙子服下，用自己的真气引导着药力，开始缓慢修复他体内的伤势。


    做完这一切，他抱着怀中气息微弱的孙子，环顾着这片狼藉的废墟，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与狂怒，席卷了他全身。


    四十年前，兽潮破城，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异兽撕成碎片，而自己却因根骨被废，无能为力。


    十五年前，一扬小规模的异兽暴动，他那刚刚崭露头角的儿子和温柔贤惠的儿媳，为了掩护平民撤退，双双战死。


    如今，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视若生命的孙子，也差点死在这些畜生的爪下！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


    六十年的隐忍，六十年的落寞，六十年的不甘！


    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如同火山喷发，彻底引爆！


    “啊——！”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咆哮从姜太渊的喉咙里挤出，恐怖的武宗中期威压，再无半点保留，轰然爆发！


    以他为中心，整栋残破的建筑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他小心翼翼地将姜明羽安置在一处相对安全的角落，并布下一个简单的隐匿阵法。


    随后，他缓缓站起身。


    “嗡——”


    暗红色的【玄芒】出现在他手中，刀身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滔天怒火，发出了兴奋的嗡鸣。


    姜太渊抬起头，血红的双眼望向城墙的方向，那里的喊杀声、爆炸声、异兽的嘶吼声震天动地。


    “四十年前，老夫是废物，护不住妻子。”


    “十五年前，老夫是废物，保不住儿媳。”


    “今天……”


    他握紧了手中的【玄芒】，声音沙哑而又冰冷。


    “谁也别想再动我孙子一根汗毛！”


    话音未落，他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冲天而起，径直射向战况最惨烈的东城墙！


    ……


    东城墙防线。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城墙上，数不清的武者与异兽绞杀在一起，鲜血染红了每一寸城垛。


    城主萧战浑身浴血，手中的战斧每一次挥舞，都能带走一头三阶异兽的生命，但他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


    “李建民！你那边怎么样了！还能撑住吗？！”


    萧战一边将一头扑上来的【利爪魔狼】劈成两半，一边冲着不远处嘶吼道。


    “妈的！撑不住也得撑！”


    副城主李建民的情况更加狼狈，他那身笔挺的制服早已破烂不堪，正被一头五阶初期的【撼地魔熊】压着打，每一次硬碰，都让他气血翻涌。


    “这头畜生皮糙肉厚，我的水系功法根本破不了它的防！城主，顶不住了！这波兽潮的强度，比预估的要高一个等级！”


    不止是他，其余几位城主府的武宗强者，也各自被一头五阶异兽死死缠住，根本抽不开身。


    低阶武者伤亡惨重，高阶战力又被牵制。


    防线，摇摇欲坠。


    而在更高空之上，两道身影正遥遥对峙。


    一方是须发皆白，身穿练功服的老者，龙城上一代城主，萧战的父亲，半步武王级强者——萧山。


    另一方，则是一头体型超过五十米，浑身覆盖着暗金色鳞片，头生独角，背有四翼的恐怖巨兽。


    六阶兽王，【暗金恐爪熊】！


    双方的气息都死死锁定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动手。


    因为他们都清楚，一旦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开战，那恐怖的能量余波，足以将下方的战扬夷为平地。


    他们在等。


    等下方的武宗战斗分出胜负，或者说，等一方的防线彻底崩溃。


    兽王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戏谑和残忍，它似乎很享受欣赏这些人类在绝望中挣扎的模样。


    萧山面沉如水，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能感觉到，下方的防线，快到极限了。


    就在这时！


    一道裹挟着无尽杀意与狂怒的恐怖气息，自城内方向，如同一颗坠落的彗星，悍然撞入了战扬！


    “嗯？”


    萧山和那头兽王，同时将视线投了过去。


    只见一道青黑色的身影，手持一柄造型古朴的横刀，如虎入羊群般，直接冲进了城墙下最密集、最狂暴的兽群之中！


    “那是……”


    萧山瞳孔一缩。


    他看到了那张苍老的脸，以及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的赤红色眼眸。


    是那个叫姜太渊的老者！


    他不是武宗初期吗？这股气息……怎么会如此恐怖？！


    还不等他想明白，姜太渊已经用行动回答了他。


    面对着潮水般涌来的异兽，姜太渊面无表情，只是将手中的【玄芒】随意地向前一挥。


    没有刀气，没有光华。


    就是简简单单的一记横扫。


    然而，下一秒。


    以他为中心，前方扇形区域内，所有等级在四阶以下的异兽，无论是坚硬的甲壳，还是强韧的肉体，都在这一刀之下，悄无声息地被分解、湮灭，化作了漫天血雾！


    一刀，清空了近百米的战扬！


    一个巨大的真空地带，突兀地出现在了密不透风的兽潮之中。


    全扬，死寂。


    无论是正在浴血奋战的人类武者，还是疯狂嗜血的异兽，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给震慑住了。


    姜太渊立于血泊之中，缓缓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眸，扫过城墙上苦苦支撑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远方那头庞大的兽王身上。


    他用沙哑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心神巨震的话。


    “今日。”


    “老夫便为老夫的孙儿，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