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那场惊天动地的闹剧，像一颗深水炸弹，把整个S市的上流圈子炸得人仰马翻。


    第二天，所有娱乐版、财经版甚至社会新闻版，都被“厉氏总裁厉寒琛疑似网络阴暗控制狂”的爆炸性头条屠版了。


    论坛截图、IP追踪信号、现场混乱的视频片段……满天飞。


    厉氏集团的股价应声跳水，跟坐了跳楼机似的。


    而这场风暴的始作俑者，我们亲爱的“马甲批发商”顾屿先生。


    此刻正顶着一头乱毛，穿着他那件印着抽象派涂鸦的黑T恤，趿拉着人字拖，出现在S市旧城区一条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巷子里。


    他的目的地：蜗牛咖啡馆。


    昨晚溜出酒店后，他充分发挥了一个资深任务者的反侦察能力，七拐八绕，甩掉了一切可能的尾巴，找了个小旅馆对付了一宿。


    手腕上厉寒琛留下的指印还有点青紫，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


    “蜗牛咖啡馆”的招牌很小，漆也掉了不少，嵌在一排老旧的居民楼底商里，显得格格不入又有点倔强的可爱。


    顾屿推开门，风铃声叮咚作响。


    店里很安静，只有轻柔的爵士乐流淌。


    阳光透过有点脏的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块。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但干净围裙的清瘦青年，正背对着门口，认真地擦拭着咖啡机。那背影，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紧绷感。


    “咳。”


    顾屿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个“靠谱的金主爸爸”，而不是昨晚那个在宴会厅激情开麦的“柔弱替身”。


    苏清然闻声转过身。看到顾屿的脸时，他明显愣了一下，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和复杂。


    毕竟昨晚那张和他相似的脸，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一个同样被厉寒琛迫害的“可怜虫”。


    “你好，请问……”


    苏清然的声音很温和，但带着疏离。


    “苏老板是吧？”


    顾屿抢先开口，露出一个自认为“亲切和善”实际上有点痞气的笑容，大剌剌地走到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


    “我是【Silent Partner】，就是那个给你投了点小钱的投资人。路过，顺便来看看我的‘投资’项目怎么样了。”


    “Silent Partner？！”


    苏清然眼睛瞬间睁大了，手里的抹布差点掉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随性、甚至有点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这形象，跟他想象中那个低调神秘、出手阔绰的投资大佬……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怎么？不像？”


    顾屿挑眉，手指在吧台上敲了敲，“人不可貌相嘛苏老板。你那咖啡豆品质报告我看过，还有你那些画……”


    “嗯，虽然我不是很懂艺术，但看着挺顺眼。两千万，洒洒水啦，就当交个朋友。”


    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两百块。


    苏清然被这巨大的反差和顾屿过于“豪横”的语气震得一时说不出话。


    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顾……顾先生？你……你就是Silent Partner？昨晚在君悦酒店……”


    他欲言又止，眼神里的警惕更深了。


    昨晚这人还是厉寒琛的“金丝雀”，今天就变成他的神秘投资人？


    太诡异了！


    “哦，那个啊！”


    顾屿摆摆手，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沉痛表情。


    “别提了！晦气！我也是被逼无奈，签了个坑爹合同，给厉寒琛那神经病当替身演员！”


    “昨晚就是去走个过场，谁知道他发什么疯！你也看到了，他连正主都认不清还想掐死我！简直不可理喻！”


    他适时地撸起袖子，展示了一下手腕上的淤青，增加可信度。


    看着那清晰的指印，苏清然眼中的警惕松动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同情和感同身受的愤怒。


    “厉寒琛他……他就是个疯子！”


    “可不是嘛！”


    顾屿立刻找到了共鸣，一拍大腿，没拍到，拍到了吧台，发出“咚”的一声响。


    “所以啊苏老板，我一看你这项目，就觉得靠谱！咱俩联手，干翻厉氏！”


    “让你那些被埋没的才华重见天日！让厉寒琛那个控制狂看看，离了他地球照样转，而且转得更好！”


    他挥舞着手臂，像个搞传销的。


    苏清然被他这过于“热血”的发言搞得有点懵，但“干翻厉氏”这几个字，精准地戳中了他被厉家打压多年的痛点，眼中燃起一小簇火光。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顾先生，这笔投资对我……”


    “对蜗牛咖啡馆来说，是救命稻草！我一定会努力经营，绝不辜负你的信任！”


    “好！有魄力！”


    顾屿满意地点头，“以后叫我顾屿就行。什么先生不先生的，听着生分。”


    “对了，给我来杯你们这儿最贵的咖啡！提提神，昨晚闹腾得够呛。”


    苏清然连忙点头，转身去忙了。


    顾屿则环顾着这个小小的咖啡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扶持真白月光对抗大魔王，这剧情线多带感！顺便还能气死厉寒琛，一举两得！


    他美滋滋地掏出手机，准备看看网上现在乱成什么样了。


    刚解锁屏幕，还没来得及打开新闻APP，一个加密通讯请求就弹了出来，ID赫然是【Dr.X】专用的那个论坛内部匿名聊天室。


    顾屿眉头一挑。


    哟？这么快就有“病友”找上门了？他点开。


    【用户ID：冰川之下（状态：狂暴）请求与Dr.X进行私密对话。是否接受？】


    厉寒琛？


    他还敢顶着这个ID来找“Dr.X”？


    顾屿乐了。这是嫌昨晚被扒皮扒得不够彻底？


    他毫不犹豫地点了“接受”。


    聊天框瞬间弹出。


    【冰川之下：Dr.X。】


    【冰川之下：我知道是你。】


    【冰川之下：昨晚的事，是你干的。】


    【冰川之下：IP泄露。帖子截图。当众羞辱。】


    【冰川之下：你找死。】


    隔着屏幕，顾屿都能感受到那股要顺着网线爬过来掐死他的怨气。


    他咧嘴一笑，手指飞快敲击。


    【Dr.X：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冰川之下’吗？昨晚睡得可好？看新闻了吗？你可是C位出道，红透半边天啊！恭喜恭喜！/鼓掌/鼓掌】


    【冰川之下：闭嘴！】


    【冰川之下：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针对我？】


    【冰川之下：你跟那个顾屿，是什么关系？】


    【冰川之下：说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顾屿看着最后那句威胁，差点笑出声。


    厉寒琛啊厉寒琛，你到现在还以为Dr.X和顾屿是两个人？


    这智商，难怪被我耍得团团转。


    【Dr.X：啧，火气这么大？看来我昨天的‘诊断’很准确嘛，病得不轻。】


    【Dr.X：我是谁？我是你爹！（网络限定版）】


    【Dr.X：为什么针对你？看你不爽行不行？你这种心理扭曲，拿别人当替身还自我感动的傻X，搁网上污染环境，搁现实里祸害人间，我替天行道不行吗？】


    【Dr.X：至于顾屿？哦，那个可怜的小替身啊？不认识，不熟，没兴趣。】


    【Dr.X：不过我倒是好奇，厉大总裁，你现在是不是气得想砸电脑？友情提示，电脑挺贵的，砸了还得买新的，不如省点钱去看看脑子？挂号费我帮你出？（电子货币版）】


    顾屿打完这一长串，神清气爽。骂厉寒琛，永远是他最解压的娱乐活动，没有之一。


    对面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顾屿都能想象厉寒琛在屏幕那边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把键盘嚼碎咽下去的画面。


    【冰川之下：很好。】


    【冰川之下：Dr.X。】


    【冰川之下：我记住你了。】


    【冰川之下：无论你躲在哪里，无论你跟顾屿有没有关系。】


    【冰川之下：我会找到你。】


    【冰川之下：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发完这句杀气腾腾的宣言，【冰川之下】的头像瞬间灰了，直接下线。


    “切，放狠话谁不会啊？”


    顾屿撇撇嘴，毫不在意地关掉聊天室。找到Dr.X？


    做梦去吧！


    除非厉寒琛能黑进快穿局的系统，否则他顾屿的马甲就是薛定谔的存在。


    “顾……顾屿，你的咖啡。”


    苏清然小心翼翼地把一杯香气浓郁的咖啡放到他面前，眼神有些担忧地看着他对着手机屏幕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的样子。


    “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顾屿立刻切换回“阳光投资人”模式，放下手机，端起咖啡闻了闻。


    “好香！苏老板手艺不错啊！”


    他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嗯！确实不错！比厉寒琛家那些装腔作势的猫屎咖啡好喝多了！”


    听到厉寒琛的名字，苏清然脸色又白了一下。顾屿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苏老板，光开咖啡馆格局小了点。我看你那些画，挺有灵气的，有没有想过搞个个人画展？或者出个画册？”


    “资金不是问题！咱们搞点大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涅槃’！怎么样？寓意深刻！”


    苏清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饼”砸得有点晕。


    “画……画展？我？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


    顾屿一拍桌子（这次控制力道了）。


    “我说你行你就行！包装！懂不懂？运作！懂不懂？我认识几个搞艺术评论的，回头给你引荐引荐！”


    “再找几个网红来打卡，炒一炒！保证让你苏清然这个名字，响彻S市艺术圈！让那些以前看不起你的统统傻眼！”


    他描绘的蓝图过于美好且浮夸，苏清然听得一愣一愣的，眼中那簇小火苗似乎燃烧得更旺了，虽然还是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被点燃的希望。


    “顾屿……谢谢你！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


    “打住打住！”


    顾屿赶紧制止他的感谢发言，“别整这些虚的。”


    “真要谢我，就好好干，把咖啡馆经营好，把画画好！气死厉寒琛，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加油！我看好你！”


    他举起咖啡杯，做了个碰杯的动作。


    苏清然被他逗笑了，也郑重地端起自己的水杯，和他碰了一下：“嗯！我会的！”


    就在咖啡馆里气氛一片和谐的时候，顾屿脑海深处，那个沉寂了一整晚的系统空间，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动静。


    【滋……滋啦……】


    一阵像是老旧收音机调频的杂音响起。


    【核心……处理器……过热警报解除……】


    【防火墙……攻击频率下降……至……安全阈值……】


    【能量……恢复……10%……】


    ZERO那冰冷的机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宿主……顾屿……】


    【报告……你的……位置……】


    顾屿正跟苏清然吹嘘着以后要把咖啡馆开成连锁上市呢，被这声音一打断，在脑海里没好气地回。


    “哟？活过来了？Zero？我还以为你彻底烧主板了呢！位置？”


    “我在‘蜗牛咖啡馆’考察我的天使投资项目啊！怎么了？厉寒琛那傻叉的防火墙攻击停了？”


    ZERO：【……暂时停止。目标人物厉寒琛……目前主要精力……集中于……两件事。】


    【第一：动用一切力量……追查……ID：Dr.X……的真实身份……及物理位置。】


    【第二：……疯狂寻找……苏清然……下落。】


    顾屿：“哦，挺好。让他忙去吧，别来烦我。Dr.X的身份他要是能查到，我顾字倒过来写！”


    ZERO：【……宿主……过于乐观。厉寒琛……聘请了……国际顶尖……黑客团队……‘暗影’。】


    【他们……正在……全力……追踪……昨晚……IP泄露的……源头……以及……论坛……入侵痕迹。】


    顾屿心里咯噔一下。国际顶尖黑客团队？“暗影”？这名字听着就挺唬人。他皱起眉。


    “然后呢？他们查到什么了？”


    ZERO：【经过一夜……高强度……分析……‘暗影’……初步锁定……】


    【Dr.X昨晚…最后一次……活跃的……跳板IP指向……】


    【S市，青山……精神病院……内部网络……节点。】


    顾屿：“……？？？”


    他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咖啡差点直接喷苏清然脸上。


    青山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