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可有何异象?
作品:《不争宠的皇后突然无敌了》 次日张景明捧着一份崭新的、装帧华美的卷轴,恭敬地呈递至御前。
“陛下,此乃按陛下旨意,重新誊写、批注的谶纬文书。”张景明微微垂首,视线落在御阶之下光洁的金砖上。
侍立在一旁的高公公,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张景明手中接过那卷轴,再躬身奉到皇帝面前。
徽文帝接过卷轴,眼神晦暗不明。
半晌,他微微颔首,把卷轴递还给高公公,示意他还给张景明:“高平,宣裴度垣、苏元勋觐见。”
张景明心头一块巨石稍稍松动。
不多时,苏元勋与裴度垣鱼贯而入,恭敬行礼。
“苏卿,裴卿,”徽文帝示意,“你二人,且看看此文书。”
苏元勋上前一步,从张景明手中接过那份崭新的卷轴。
不疾不徐地将卷轴展开。
目光落在纸上,那朱砂批就的“天作之合,凤仪东宫”八个大字,工整清晰,赫然在目。
苏元勋面上不动声色,如同古井无波。
然而,心中却已掀起波澜,凤仪东宫?
这判语稳妥得近乎平庸,这绝非张景明这等浸淫玄学数十载、素有神断之称的老监正应有的手笔。
张景明平素的判词,要么玄奥深邃,引人遐思,要么犀利精准,直指要害,绝少会如此直白、如此,缺乏韵味。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睑,看向垂首侍立一旁的张景明。
只见张景明双手拢在袖中,头颅低垂,不与任何人对视。
苏元勋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哪怕一丝异样,但什么也看不出来。
裴度垣站在苏元勋身侧,也顺势微微探首望去。
那四个字映入眼帘的瞬间,他心头猛地一跳。
果然!
裴度垣心中百味杂陈。
陛下此举,不仅是要压下那可能动摇国本的预言,更是将他和张景明彻底绑在了这欺瞒天地的谎言之上。
知晓真相的四人,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裴度垣的内心深处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震荡不休。
这修改,是暂时平息了风波,还是埋下了更大的隐患?
自己该如何在这漩涡中自保?
徽文帝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不动声色地缓缓开口:“裴卿、苏卿,即刻按祖制,将太子与楚氏庚帖,连同此谶纬文书,供奉于太庙正殿,享祖宗香火三日。”
“三日内,太庙内外需严加守护,着虎贲中郎将亲率本部精兵把守,一应香烛祭品,不得有误。”
他刻意点明了楚临岳来负责安全,其中的深意,耐人寻味。
既是信任楚家的忠诚和能力,更是将宁国公府也推到了风口浪尖,与这被修改的吉兆牢牢捆绑。
“三日后若无灾厄异象,”徽文帝顿了顿,“便是祖宗认可了这门亲事,礼部再行纳吉之礼。”
苏元勋闻言,心中微微一凛。
陛下刻意点将楚临岳,这其中的信号……
他面上不显山露水,只沉稳应道:“臣等遵旨。”
裴度垣心中凛然。供奉三日,祖制森严。
这三日,太庙内外将成为整个京城、乃至整个朝堂目光的焦点,无数双眼睛,包括三皇子一党的窥伺,都将聚焦于此。
稍有风吹草动,都可能被无限放大,引发滔天巨浪。
这差事,表面是荣宠,实则如履薄冰。
而他裴度垣,更是首当其冲,责任重于泰山。
苏苏元勋垂首,面上不显山露水,只沉稳应道:“陛下圣明,思虑周全。礼部定当协同裴大人、楚将军,恪尽职守,确保太庙供奉期间,香火不断,秩序井然,万无一失。”
他刻意强调了协同,将裴度垣和楚临岳都拉在一起,既是表态,也是在模糊责任的边界。
“嗯。”徽文帝微微颔首,徽文帝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裴度垣,“裴卿,宁国公府谱牒经你核查无误,此乃根本。”
“此次供奉礼仪,乃告慰祖宗、昭示天意之重典,亦需你太常寺亲自主持,一应细节,不得假手他人。”
徽文帝把不得假手他人几字,咬得极重,既是强调重要性,更是隐晦的警告,昨日之事,绝不能再有第四人知晓!
裴度垣心头一紧,立刻更深地躬下身去:“臣领旨,供奉大典,关乎国本,臣定当亲力亲为,寸步不离,不负陛下重托。”
他知道,自己已无退路。
这三日,他必须钉在太庙,用十二万分的谨慎,确保这场吉兆,能平安顺利地渡过。
徽文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挥了挥手:“去吧。”
三人刚退出养心殿。
苏元勋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脸上那无可挑剔的恭谨便如同面具般卸下几分,换上了一副带着探究意味的温和笑容。
他紧走两步,与裴度垣并肩而行,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旁边低着头、步履匆匆、仿佛急于逃离此地的张景明。
“张监正。”苏元勋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及时响起,拦住了张景明的去路。
“今日这谶纬文书,当真是稳妥祥和啊。张监正不愧是我朝玄学泰斗,判词精当,令人心折。”
他话里有话,目光紧紧锁住张景明。
张景明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
猛地捂住肚子,脸上挤出极其痛苦的神色:“二位大人恕罪,下官…下官腹中绞痛,怕是晨起用了寒食…”
话音未落,竟提着官袍一溜烟往茅厕方向奔去,那仓促狼狈的背影,哪里还有半分钦天监监正的庄重?
苏元勋看着张景明迅速消失在宫道拐角的身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中疑色更浓。
这老家伙,分明是在躲他。
其中必有蹊跷。
他收回目光,转向裴度垣,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裴大人,张监正这是?唉,看来昨日观星楼卜算,耗费心神过巨啊。”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昨日:“说来,昨日二位入宫,想必也是为了这太子妃八字合婚之事吧?”
“裴大人亲自核查谱牒,张监正卜筮天机,两位大人辛苦了。不知,昨日卜算,可有何异象?”
他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如同探针,试图刺探裴度垣心底的秘密。
裴度垣心中警铃大作。
苏元勋这只老狐狸,果然嗅到了不寻常。
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苏大人言重了。为陛下分忧,为社稷尽责,何谈辛苦。”
“昨日卜算,无非按祖制循例而行,龟甲蓍草,星盘推演,一切如常。张监正判词,最终不也呈于陛下御览,定为凤仪东宫了么?”
“陛下既已钦定,此乃天意昭昭,祖宗庇佑,我等臣子,谨遵圣意便是。”
他四两拨千斤,将一切都推给了祖制、陛下钦定,不透露半分真实信息,言语间滴水不漏,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苏元勋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暗骂裴度垣滑不溜手。
他脸上的笑容不变,继续试探:“裴大人说的是。只是这凤仪东宫…”
“呵呵,张监正向来判词精妙,今日这四字,未免稍显…简洁了些?可是卜算之中有何顾虑?”
裴度垣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苏元勋,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公式化的、带着些许无奈的笑容:“苏大人,天机玄奥,岂是我等凡人可以妄加揣测?张监正判词如何,自有其道理。”
“陛下圣心烛照,已做定论。你我身为臣子,当务之急,是将陛下交办的供奉大典办好,确保祖宗安宁,方为正理。至于其他……”
他微微摇头,“多想无益,徒增烦恼罢了。”
苏元勋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反而显得自己别有用心。
他心中疑云翻滚,却也只能按下,脸上重新堆起笑容:“裴大人所言极是,是苏某多虑了。供奉大典事关重大,还需你我通力合作。”
“那…便按陛下旨意,各自回衙准备?太庙那边,稍后再碰头?”
“正该如此。”裴度垣暗暗松了口气,拱手道,“裴某这就回太常寺,清点祭器仪仗,安排人手。稍后太庙见。”
“好,太庙见。”苏元勋也拱手回礼,脸上笑容依旧,眼底却是一片深沉。
两人在宫门前分道扬镳。
苏元勋看着裴度垣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张景明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幽深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