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万死不辞


    “啊？”


    秦龙愣住了。


    鱼？池塘？


    秦铮伸手指了指那些车上的物资。


    “这点东西，就是鱼饵。黄巾山那个寨子，就是池塘。”


    “秦豹，就是我养在池塘里最大的一条鱼。”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秦龙和秦虎的耳朵里。


    “我让他继续当山大王，就是要让他比张峻更狠，更贪，把周边那些不长眼的肥羊，都给我吸引到黄巾山去。”


    “他替我们动手，替我们背锅，搜刮来的东西，最终还是我们的。”


    秦铮拍了拍秦龙的肩膀：“一条只会替我咬人的狗，远不如一个会替我下蛋的鸡来得有用，懂了吗？”


    秦龙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原来如此！


    他还在第一层，纠结于眼前的得失和人心向背。


    而老爷，已经开始布局，把整个黄巾山当成了一个为自己源源不断创造财富的工具！


    秦豹不是被信任，他是被利用！


    是被套上了枷锁的另一只猎犬！


    想通了这一层，秦龙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再看秦铮时，眼神已经从单纯的敬畏，变成了近乎仰望的崇拜。


    “老爷高  瞻远瞩，是属下……短视了。”


    秦龙心悦诚服地低下头。


    “哈哈哈！”


    秦铮大笑起来，一挥马鞭，“走！回村！”


    队伍再次开拔，所有人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


    当浩浩荡荡的车队出现在下河村村口时，整个村子都炸了。


    “那……那是秦铮？”


    “天爷啊！他们拉的啥？是粮食！是粮食！”


    村民们从土坯房里涌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辆装得冒尖的大车。


    雪白的大米，厚实的布匹，还有闪着乌光的铁器农具。


    这些东西，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喜欢呼。


    “秦爷回来了！”


    “秦爷万岁！”


    孩子们追着车队奔跑，男人们则用最质朴的吼声宣泄着内心的震撼。


    秦铮翻身下马，站在村口的高地上，双手下压，喧闹声奇迹般地平息了。


    所有村民，都用一种炽  热、崇敬的目光看着他。


    “乡亲们！”


    秦铮的声音传遍全场，“这些东西，都是我们从黄巾山那些匪寇手里夺回来的！从今天起，它们不属于我秦铮个人，全部计入公中！用来修缮村子，添置农具，让每个人都有饭吃，有衣穿！”


    人群再次沸腾！


    “秦爷仁义！”


    “我们都听秦爷的！”


    欢呼声如浪潮，一波高过一波。


    秦铮抬手，再次压下喧嚣。


    看向了人群中的陈元生。


    “元生！”


    被点到名的陈元生浑身一颤，周围的村民  主动为他让开一条路。


    他有些无措，迎着数百道目光，硬着头皮走了出来，躬身行礼。


    “老爷。”


    “你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童生功名，不容易。”


    秦铮看着他：“这些物资，关乎全村生计，我信不过别人，只信你。”


    陈元生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我欲设‘仓曹’一职，总管全村公中财物，清点、登记、入库、支取，皆由你一人专断！你，可敢接？”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陈元生脑中炸响！


    他只是个穷酸童生，空有满腹经纶，却连养活自己都难。


    在这乱世，笔杆子远不如刀把子有用。


    可现在，秦铮却将如此重要的担子，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不只是信任，这是知遇之恩！


    陈元生眼眶瞬间红了，他退后一步，整理衣衫。


    然后对着秦铮行了一个大礼，一揖到底。


    “元生，愿为老爷效死！”


    村民们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让读书人管账，他们放心，老爷果然公正！


    看着俯首的陈元生，秦铮满意地点点头。


    千金买马骨，收一人之心，安百人之心。


    这笔买卖，划算。


    安顿好村内事务，天色已近黄昏。


    秦铮没歇着，立刻点了秦龙、秦虎，以及几个最心腹的护卫。


    悄悄拉着缴获来的大部分铁料，朝村子后山走去。


    后山偏僻，只有一户人家。


    铁匠，王安全。


    铁匠铺里热浪滚滚，一个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汉子正抡着大锤。


    将一块烧红的铁坯砸得火星四溅。


    “王师傅。”


    秦铮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叮当的打铁声。


    王安全动作一顿，回头看见是秦铮，连忙放下锤子，用挂在脖子上的布巾擦了把汗。


    “老爷，您怎么来了？”


    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板车那堆乌沉沉的铁料上，眼睛顿时亮了。


    “好铁！都是好铁啊！”


    秦铮微微一笑：“王师傅，开春在即，村里农具缺口大。”


    “我想请你带上徒弟，用这些铁料，给我打一批犁头、锄头。”


    “没问题！”


    王安全拍着胸脯保证。


    “有这些好料，我保证打出来的农具，一个能顶过去三个用！”


    他摩拳擦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用这些宝贝了。


    秦铮却摆了摆手，示意秦龙秦虎将其他人带到远处警戒。


    铁匠铺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炉火的光芒在每个人的脸上跳动，将影子拉得又长又诡异。


    “王师傅，打造农具，只是明面上的事。”


    “我需要你做的，是另一件事。”


    他停顿一下，盯着王安全的眼睛。


    “用剩下的大部分铁料，给我秘密开炉，锻造兵器！”


    “长枪、朴刀，还有……甲！”


    甲字出口，王安全如遭雷击，手里的布巾“啪”地掉在地上。


    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


    “老爷……这……这是要杀头的买卖！私造盔甲，形同谋逆啊！”


    他只是个铁匠，只想安安分分打铁养家糊口！


    “谋逆？”


    秦铮冷笑一声，逼人的气势让王安全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你告诉我，山匪拿着刀杀进村子的时候，你的道理能挡住他们的刀锋吗？你的安分，能保住你家人的命吗？”


    秦铮字字诛心。


    “这个世道，拳头就是道理！刀子就是规矩！”


    “我给你铁，让你造的不是兵器，是能让我们活下去的倚仗！”


    他指着那堆铁料：“你是想用它们打一辈子锄头，然后等着下一波山匪来抢走，顺便砍了你的脑袋？”


    “还是想用它们，铸就一支能保护我们所有人的力量，让你和孩子们，永远不用再害怕？”


    王安全大口喘着气，他看看秦铮的眼睛，又看看旁边默不作声。


    但手已经按在刀柄上的秦虎。


    从秦铮踏进这个铁匠铺，说出那番话开始，他就已经被绑上了这条船。


    是赌一条活路，还是现在就死？


    答案不言而喻。


    王安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满是铁屑的地面上。


    “小人……王安全，愿为老爷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