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她亲爹娘生前可是积德行善，悬壶济世的大好人，地府里攒下的功德金光闪闪，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早些年她还能时常溜下去串个门儿，自从被玉帝爷爷“提拔”成扫把星后，公务繁忙，就再没见过了。


    这会儿正好借这位“热心”大娘的光，去跟爹娘团聚叙叙旧！到时候挤出两滴金豆豆，爹娘一心疼，说不定就跑去凌霄殿给玉帝爷爷说好话……嘿嘿，回天庭可就指日可待啦！


    人间这鬼地方，跟太白金星老头儿吹嘘的完全不一样！鸟语花香没见着，枯枝烂叶倒一地，她宋星才不要待这儿！


    沈大壮急得手心冒汗，他哪能让宋星妹妹跟这黑心肠的大伯娘走？


    之前二伯一家和他爹，不就是被大伯娘带出去找活路，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村里人都说，是被她卖给土匪换了粮！


    阿爷不信，说一家人不至于，可他沈大壮信！


    “宋星妹妹！你别信她！”沈大壮挡在宋星身前，急赤白脸地吼，“她根本不认识你爹娘！她是骗你的！你不能跟她走！”


    沈大媳妇脸色骤变，叉腰怒骂：“你个杀千刀的小崽子！满嘴喷粪！谁说老娘不认识？你拿出证据来！现在人家小姑娘自愿跟我走，你算哪根葱？敢拦老娘好事？！”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沈大壮脸上。


    沈大壮顾不得擦脸，只死死盯着宋星：“宋星妹妹，信我！你不能跟她走！”


    他嘴笨，翻来覆去就这一句，急得抓耳挠腮。


    宋星踮起脚尖，小大人似的拍了拍沈大壮紧绷的手臂——这个大哥哥虽然糙，心倒是热乎的，是个好人。


    “大壮哥，你放心！”她笑得天真无邪，“等我找到爹娘，肯定回来找你玩儿！”这么好的‘玩具’，她也挺喜欢的。


    沈大媳妇暗自翻了个白眼，呸！这傻丫头片子，还真以为她是活菩萨？还想回来？做梦！


    等把她往省城那销金窟一倒手，白花花的银子就到手了！到时候就能带着儿子丈夫进城吃香喝辣，谁还管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听见没？人家愿意！还不快滚开！”沈大媳妇不耐烦地推搡沈大壮。


    “对呀大哥哥，你别耽误时间啦，我着急见爹娘呢！”宋星也在一旁附和，小脸上写满迫不及待。


    沈大壮看着一脸纯真的宋星，又狠狠剜了一眼满眼算计的大伯娘，知道拦不住了。


    他拳头捏得死紧，指甲几乎抠进肉里，最终还是颓然让开了路。


    那股无力感像冰冷的蛇，缠得他透不过气。


    “哼！算你识相！”沈大媳妇得意地扬起下巴，活像斗赢了的公鸡，一把攥紧宋星的小手，趾高气扬地走了。


    沈铁柱眼巴巴看着那小身影消失在草棚门口，心里堵得慌：“哥！咱就这么让她把宋星妹妹带走了？人可是咱捡回来的！就算找爹娘，也该咱去找！”


    沈大壮胸膛剧烈起伏，猛地一咬牙：“走！跟上去！看看那老虔婆到底耍什么花样！要是……要是宋星妹妹真遇上事儿，咱就把人抢回来！”他眼底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狠劲儿。


    沈铁柱重重点头：“嗯！”


    兄弟俩猫着腰，借着枯树杂草的掩护，远远跟在沈大媳妇和宋星身后。


    被即将到手的“横财”冲昏头脑的沈大媳妇，满脑子都是银锭叮当响，压根没发现身后多了两条小尾巴。


    没走多远，宋星就撅着嘴停了下来。


    “哎呀，”她夸张地揉着小腿肚，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脸皱成包子褶，“大娘，我腿都酸啦！走不动啦！要不，咱们今天先回家，明天再找我爹娘吧？”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我很累我很无辜”。


    沈大媳妇一听，魂儿都快吓飞了！到嘴的鸭子要飞？那怎么行！银子长翅膀跑了可咋整？


    “哎哟我的小祖宗！”沈大媳妇强压着火气，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爹娘想你想得心肝儿都疼呢！就差这几步路，咱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到！”为了银子，她忍！


    “可是大娘……”宋星委屈巴巴地瘪嘴，小脚丫在地上蹭着，“我的脚丫子真的不听使唤了嘛……”


    当人真不好，在天上当仙女儿，她还有宝贝扫帚可以骑呢！


    说到骑……宋星乌溜溜的眼珠一转，落到了沈大媳妇那粗短的脖子上。


    嗯，虽然磕碜了点，勉强也算个代步工具吧？


    沈大媳妇看着宋星那耍赖的小模样，再看看她那圆润的身板，心里直骂娘：这死丫头看着就沉！背回去不得折了她这把老骨头？可为了白花花的银子……


    她一跺脚，一咬牙，蹲下身：“行行行！小祖宗！大娘背你！快上来！”


    宋星那副蔫巴巴的样子瞬间消失，眉眼弯得像月牙儿：“嘻嘻，大娘最好啦！”


    话音未落，她毫不客气，手脚并用，麻溜地骑上了沈大媳妇的脖子，两只小短腿还欢快地晃悠了两下。


    一股无形的沉重感猛地压下来，沈大媳妇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她只觉得脖子上的分量沉得像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眼前都冒金星了。


    更要命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粘稠冰冷的阴寒之气，顺着脖颈直往她骨头缝里钻！


    本就因作恶而缠绕周身的黑气，此刻更是浓得如同实质，翻涌滚动，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


    若真有懂望气的高人在此，怕是会惊骇地断言：此人印堂死气凝结，三日内必有血光横死之灾！


    沈大媳妇背着这“天降霉运大礼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脚步越来越沉，方向也越来越偏。


    周遭的荒凉死寂让她心里直发毛，连头顶的日头都显得惨白无力。


    沈大壮和沈铁柱在后面看得心惊肉跳。


    沈大壮死死按住想冲出去的弟弟，两人伏低身子，在枯黄的蒿草和嶙峋的怪石间艰难潜行，呼吸都屏住了。


    终于，沈大媳妇在一处阴森的山寨前停下了脚步。


    她几乎是连滚爬地把宋星从脖子上卸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感觉半条命都快没了。


    这死丫头，绝对是石头精变的！


    眼前的寨子，怨气冲天！浓郁的黑雾几乎凝成实质，在简陋的木栅栏和破败的角楼间翻滚蠕动。


    阴风打着旋儿，呜咽着刮过耳畔，仿佛夹杂着无数冤魂绝望的咆哮与诅咒。


    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尸体腐败的恶臭，即便隔着距离也直冲鼻腔。


    这哪里是人间？分明是尸山血海堆砌的修罗场！


    宋星动了动小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有趣的气息，大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她扯了扯还在喘粗气的沈大媳妇的衣角，小脸上满是“纯真”的困惑：“大娘，你不是说带星星找爹娘吗？这里是爹娘住的地方吗？好臭哦，爹娘肯定不喜欢这么臭的地方！”


    语气天真，目光却像淬了冰的针，扫过寨门。


    沈大媳妇被那浓重的血腥气和阴森氛围吓得两股战战，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挤出生硬的笑：“乖……乖囡囡，你爹娘……在里面等你呢！跟大娘进去，准能见着！”


    她只想赶紧把这“烫手山芋”交出去换钱，离开这鬼地方！


    宋星歪着小脑袋想了想——也对哦。光死一个大娘，估计连鬼差都懒得跑一趟，更别提惊动她在地府当差的爹娘了。


    但眼前这怨气冲天的山寨……简直就是个天然的“聚魂盆”！


    爹娘说不定真会被这大动静吸引上来办差呢！万一运气好碰上了呢？


    “那好吧！”宋星瞬间“多云转晴”，主动拉住沈大媳妇冰凉哆嗦的手，清脆地催促，“大娘快走！星星想爹娘了！”


    沈大媳妇被她冰凉的小手一拉，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强撑着敲响了那扇仿佛浸透了血污的厚重木门。


    门轴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股更浓烈刺鼻的血腥腐臭扑面而来！


    门缝里漏出的景象，让沈大媳妇瞬间腿软，地上赫然滚落着两颗死不瞑目的头颅！瞪大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


    “当啷！”


    厚重的寨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惨淡的天光。


    沈大媳妇的心脏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眼前的景象让她魂飞魄散。


    残肢断臂像破烂的柴火棍一样随意丢弃。


    暗红发黑的血迹泼洒得到处都是，在地上凝结成厚厚的、粘稠的污垢。


    几颗狰狞的头颅滚落在角落，空洞的眼窝仿佛还在无声控诉。


    空气里弥漫的浓烈腥臭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角落里，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正专心致志地打磨着一柄厚背砍刀，冰冷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贪婪地盯住了宋星那粉嫩的小脸，圆润的胳膊腿儿……在这饿殍遍野的年月，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珍馐！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吞咽声，仿佛已经尝到了那滑嫩鲜美的滋味。


    沈大媳妇强压下呕吐的欲望，抖着声音对旁边一个似乎是小头目的人推销：“大…大哥！您瞧瞧这丫头！这模样！这身段！养几年绝对是头牌摇钱树！卖去省城的大窑子，金子银子哗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