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暴雨如注，密集的雨点砸在岩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快！前面有个山洞！进去躲躲！那帮狗日的土匪还能找到这儿来不成？”一个嘶哑而焦急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


    洞穴内正在忙碌的沈家村众人动作一顿，警惕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入口方向。


    陈良民见状，立马走到沈通边上问：“沈通小哥，要不要我把那帮流民赶走？”


    未等沈通说话，那群人就已经闯了进来。


    为首的人看到洞穴里已经有了人，顿时心中大喜！


    此时，他也不摆自己曾经是地主的架子了，直接跪地，“这位兄弟，求求你，让我们进去避一避，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陈良民抱着胳膊，眼神冰冷地扫视着这群落汤鸡，脸上没有丝毫怜悯。


    三年大旱，饿殍遍地，他见惯了人间惨剧，那点多余的同情心早就在啃树皮嚼观音土时就磨没了。


    心软的？骨头怕是都化成灰了。


    王富贵见没人应声，心头一紧，生怕土匪追来，竟不管不顾地就往洞里挤！


    王家村的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往里涌，试图抢占靠近火堆的位置。


    “站住！”陈良民怒喝一声，身影一晃已挡在路中间，手中长刀铿然出鞘半截，寒光慑人！


    “让你们进来了吗？”


    他手腕一抖，刀尖带着破风声猛地削向王富贵的脖颈！


    真要砍死人？


    他没那个胆，毕竟是良民。


    但仗势欺人，吓唬吓唬这群流民，他熟得很！


    王富贵哪里知晓眼前这看着毫不起眼的人，竟然这么难说话。


    他登时脾气就上来了。


    “兄弟，这洞穴这么大，再加我们这些人也足够躲，这天雨这么大，让我们躲一会儿又咋了？”


    王家村的人被土匪追了一路，好不容易能松口气，哪可能再出去？


    “就是，都是来逃难的人，互相帮助一下又咋了？”


    “我婆娘，我儿女被活活饿死的时候，我咋没见有人帮我一下？现在倒是求上我来了，我告诉你们，赶紧滚出去，这个洞穴我们占了！你们想躲雨还是躲其他什么，找别的地儿去！”


    王富贵捏紧拳头。


    若非陈良民的手上有刀，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打死！


    想他王富贵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被人当成孙子一样训？


    但是现在，他也只能忍下自己的脾气。


    “那还不是当初我不认识兄弟你嘛，倘若当初我认识你，我肯定会帮你一把，我王富贵，从来都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沈大妞在他们进洞穴之时，其实就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但她看陈良民没打算放他们进来，便没打算吱声。


    但现在……


    她放下手里的物件，推开人群，走了过去。


    瞧见如此卑微的王富贵，她有种想笑的冲动，可不知为何，眼泪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你帮？你拿什么帮？拿你卖了女儿换来的粮食去帮吗？”


    王富贵猛地一抬头，就看到自己最熟悉的那张脸。


    他怔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沈大妞一个娘们，哪有能力独自生存，怕不是勾搭上了别的男人吧！


    真是晦气得很！


    她怎么不死了算了！


    王老太被土匪追了好一阵子，又淋了雨，这会儿感觉浑身忽冷忽热的，她已经快站不住了。


    “你个小贱婆，还不赶紧让老娘进去歇歇，有你这么当儿媳妇的吗？”


    沈老太见不得自己闺女被人欺负，她也挤了出来，“什么儿媳妇，你可别忘了，你的好儿子已经休了我闺女，我闺女现在是我沈家女，跟你王家没有半文钱关系！你们卖我外孙女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算呢，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良民，把这两个老浑蛋先绑起来！”


    “好嘞~”陈良民取出随身携带的麻绳，就要捆人。


    王富贵知道自己要是落到沈家的手上，定然讨不到好处。


    他听到外头的动静，立刻高声大呼，“你爷爷我在这！你们这帮狗娘养的东西，还想抓你爷爷？也不掂量掂量你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说罢，他一脸狞笑地看向洞穴里的人，想让他一个人死？


    门都没有！


    他死也要拖着他们一起死！


    外面的土匪听到他的话，果真是气急败坏的跑来！


    王家人简直恨死王富贵了！


    “王富贵，你疯了！你干啥要把那些土匪都引过来？”


    王富贵冷笑，“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拉点人当垫背！”


    陈良民被气得手都在哆嗦，“你，你，你，好你个刁民！”


    亏啊！


    亏大发了！


    早知道不急于表现自己了。


    这不是纯纯让自己在沈家人的面前拉低印象分吗？


    万一以后粮食不够，直接把他踢走咋办？


    他还想活着回到家乡呢！


    但洞穴里的人，非但没有如同王富贵想象中那般害怕，反而都一脸兴奋！


    “我手里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我的刀，也有能见血的时候了吗？”


    “那帮土匪咋走这么慢，咋还不进来呢？”


    “就是就是！”


    王富贵听到他们的谈话声，人都有点蒙圈，这帮人怕不是疯了吧？


    别人见着土匪就跟老鼠见着猫似的，跑都来不及，他们却迫不及待地想要土匪快点进来？


    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等会儿土匪杀进来，他就先拿沈大妞这个贱妇当垫背！


    这帮土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规军，也就只有为首的那两个手里拿了把长刀，后面的人手里提着的都是木棍，而且衣裳也穿得破破烂烂的。


    看着更像是半路出家的土匪。


    瞧见这一幕，沈家村的人兴致就少了大半。


    要说杀土匪，还是得杀那种物资丰厚的，这种穷了吧唧的土匪，杀了他们都嫌费手。


    “小子，你不是挺能跑……”那为首的土匪举着长刀就杀了进来。


    他一冲进来，沈家村的村民集体亮出了长刀！


    那土匪留下一句卧槽，扭头就跑！


    “快跑！是那帮比土匪还凶残的流民！跑得慢的都得死！”


    那帮本来还在寻找王家村人踪迹的土匪一听，撒丫子就跑。


    王富贵忽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他僵硬地转过脑袋。


    只见自己的脑袋后方，十几把长刀散发出冰冷的光芒。


    “老夫人，咋说，杀还是不杀？”


    王富贵不自觉的双腿发软，就要跪下去。


    王老太更是被吓得人直接瘫坐在地上。


    王家村的其他人立刻后退一步，和王富贵他们家的人划清楚界限。


    “这王富贵我一早就觉得他不是个东西！”


    “没错，这王老太也不是个东西，以前大妞在他们家的时候，可没少受她的嗟磨，我们这些当邻里邻居的，也都看不下去了！”


    “他们可真该死啊！”


    “我们跟他们不熟，顶多就是一个村子的，连亲戚都算不上。”


    “对对对，这死老婆子以前在王家村就知道剥削我们这些佃户，现在她终于遭报应了，真是大快人心呐！”


    王富贵不死心地大叫，“杀人是犯法的！你们杀了我，你们也得死！”


    陈良民手里的刀不知咋地忽然晃了一下。


    而后，朝着王富贵的心口飞了过去。


    陈良民迅速举起双手，“我可没杀人，是刀自己动的，我是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