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十章
作品:《尊者不善》 枯叶摇摇晃晃落在池面,波纹打着圈儿漾开。
碧色微光闪过,白净的踩上石阶,背影倒映于水中,一点一点清晰。
宽袖半掩下,一截缎绳松松垮垮束着细腰,末端坠着青白袖间的两股流苏。墨发垂至腰下,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覆于单薄青衫之上,领口往上是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小巧的喉结微微滑动,清秀的脸颊依稀可见两抹红晕,额间碎发之下,藏着一抹朱砂红。
清涟呵了一口气在手心,刚走两步,又转了身,可当要再次下水时却又犹豫。
昊君已有月余未曾找过他。
牙齿不自觉咬住拇指指甲盖。换作往常,他几乎隔三差五便会被带去给他“疗伤”。听天娥们提过,昊君那“伤”是从千年前那场地界大战中留下的,每当发作便会头痛欲裂,任何灵术皆无策,唯有梵境的九瓣佛莲方可缓解。
若只是“疗伤”,他只消如从前那般将灵息渡与他便是,那人为何...为何还要与他做那样“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只是想到那个画面,咬着指甲的一只手立刻和另一只手一起捂住了脸,连眼睛也一并盖住,好似这般就能阻止脑海里不断出现的、叫他足底发软的场面。
......
那人凑到耳鬓,一边唤着他“小莲花”,一边把他往池壁上压...衣裳跑了,双手双脚皆失了力气,推不开,勾不住,最后连魂也丢在了越晃越响的水花声中。
他从未尝过这种滋味,既痛苦,又欢愉。他生于水中,做了那么多年的莲花,头一次觉得自己也成了一汪水,任由摆布,甚至在与那人深深抱在一起之时,他都幻觉自己整个儿成为了他的一部分,再也割不断、分不开...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清涟猛拍了几下滚烫的脸,双眸悄悄开了两条缝。虽是这犄角旮旯不会有神经过,但他总归是面皮薄,不太好意思面对。
那个人一直未有再来找自己,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清涟红着脸,视线不自觉下移,垂了手臂。
有可能吗?
——
白腾腾的雾气藏匿着涓涓流水。天境口乃是一方天池。在当年姬辛任君之时,此处也曾开满芙蕖与菖蒲,斗艳争奇。当然不止天池,整个九重天都是配合那位帝夋的口味,到处“姹紫嫣红”,走到哪都有随时会降下花瓣的错觉。
如今九重天易主,别说那些个花花草草,就是稍微有些亮丽颜色的事物都被无情地清除出去,基本只剩下白、黑、玉三种主色。
无任何事物点缀,整座天宫寡而森严,连天池水也显得异常冰冷,雾似寒气。
赤色灵炎收敛于负手袖间,一道绯色来到天境池畔,径自踏步而入。
像是触动了某样神氏,池水中央的石柱雕刻乍然浮现橙红色的纹路,一道青芒凌空降下,划开铮声,灵息散去,竟是一枚神矢钉在了来人足下!
赤焱挑起眼尾,只见那石柱上浮立着个生着羊角的橙衣少年,金镯银环,手里还保持了开弓姿势。
“帝君神谕何在?”
模样生得小,口气倒是十足十的狂。不过就神族来论,修为高低从来不以一个神仙的外貌长幼来评。
赤焱自然也是认出了少年,偏头一笑,颇有几分“能耐我何”的意味,道:“没有。”
麒麟收了弓箭,立实在了石柱之上,冷哼一声,“你不粘着你的心肝秃子,来这儿作甚?”
“.......”赤焱显然是让“心肝秃子”四字噎得不轻,炎灵几乎都要具实。
“当年地界大战结束,谁不知道梵境的佛主少了一只佛钏,”麒麟稚声稚气道,“而这只佛钏又恰好戴在了你南司君的臂上,要说不是‘定情信物’之类的,着实难以叫神信服。”
嚷嚷什么?赤焱忍着扒开对方稚嫩的假皮囊,“就你懂?”
“本神对这此毫无兴趣,”麒麟不屑地摇了摇食指,顶着一张可爱娃娃脸冷酷道,“职责所在,即便是你南司君,未有帝君神谕,亦不得入。”
赤焱噗嗤一笑,侧过身,“是吗?”朝着麒麟的那面,袖间蓦然绽开金光,“方才那些话,麒麟神君不妨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吧。”
麒麟:“......”
——
软磨硬泡下才借来的轮回镜,得知那佛莲竟还有一息魂灵留于世间。赤焱直接来九重天要人,都已经做好打一场的准备,没想到座上的昊君却是眼也不抬,直接命身侧的蓝衣仙娥去将佛莲带来。
赤焱:“?”然而就在他见到昊君身上充盈灵力之时,立刻了悟,“难不成...你!”
很显然,他这副样子分明是已经拿到佛莲全副灵息!
“梵境的东西,本君还想着用完要怎样丢才合适,”昊天将打开的神牒掷于一旁,这才转眸正视赤焱,牵了嘴角,眼底却是冷漠无情,“南司君这趟,倒真是来得巧。”
仅隔一道玉石雕墙,碧青色的身影震在殿外,一字不差将话听了去,白稚的脸上血色尽褪。
——
月疏背着一筐杏果下山换钱,打算用换来的几枚铜铢买些好吃的。
所幸姑娘家们对新鲜的杏果很感兴趣,很短的时间,杏果便被一抢而空,把隔壁卖瓜的大爷看得目瞪口呆。
前些日子出门基本上都是小凤王在掏钱,虽说是请他,九牛一毛,月疏终归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凤王挥金如土,不代表在地界穷惯了的白泽君不知锱铢珍贵,白白短了人手。
更何况近日来,他总觉得那小凤王好似变了一个人。听蓝羽黄羽说,她们主子时常会默不作声地把自己关在房里,半天不见人,亦不知是在琢磨什么。
似乎就是从他的那位郡主表妹不见以后,他才变得这样奇奇怪怪。到底那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想起那日,月疏又不可避免回忆起自己那时遇到的情景。
杯盏破碎,玉酒洒了一地。
涂刹鬼撕开伪装的场景历历在目,怎么会是他喝醉后的幻觉?而且他分明有意识地记得,当时有人...
“赶着投胎也用不上那么急,什么人啊,真是——”
“抱歉,抱歉!”大街上闹起争执,青年三步两回头,好似后头有什么人追着他似的,一路扒着人群道歉,冷不丁撞在发愣想事的月疏身上。
手里的铜铢尽撒。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回头青年已消失在茫茫人海,剥开的道路再次被涌上的人流堵死。月疏也顾不上去跟人计较,赶紧将眼前能看见的铢子搜罗起来,一枚一枚装进能抽绳的麻布小囊袋中。
虽是铜铢,好歹是能够好几天的饭钱。踩着的脚来来回回,正赶上早集,人流密集,小铜铢一旦散落犹如大海捞针,除了开始掉落在视线范围之内的几枚,再难寻到其他。
鞋履纷沓间,月疏忽觉有什么同样是圆状的东西闯入眼睛,也就三步左右的距离,出于或许是铜铢的可能,他一面与人说着“接过”,一面努力弯腰低头去够——
才刚触摸到那物圆滑表面,便与一只温厚的手碰在了一处。
那是一串由菩提子连成的念珠,而与他指尖相碰的人,是一名身着黑白袈裟的僧人。
僧人温和一笑,将佛珠拾起,起身单手朝月疏执了个佛礼:“多谢施主相拾。”
月疏半晌出不来声,像是给人封住了喉,只是有些呆愣地望着僧人,慢吞吞直起腰身。
原谅我拖更,原谅我居然现在就已经开始心疼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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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