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二日，周玉淋扶着脑袋起来，不同于上次醉酒，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刻在脑海之中。


    她侧眸看向身旁熟睡的青年，没有丝毫准备的，伸手狠狠掐了把对方的手臂，在这人睁眼，无奈地看向自己之前，她喃喃道，“不是梦啊。”


    陈暮摇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冷笑道，“你怎么不掐自己的手？”


    “昨晚我说疼，你也没听呀。”周玉淋一边捡起地上的衣服，一边悠悠控诉道，“陈暮摇，平日里跟个没事人似的，怎么？此刻开始装聋作哑了？”她剜了这人一眼，穿戴好了衣裳，一本正经地评价了句，“技术，有待进步。”


    在陈暮摇快要喷火的眼神里，周玉淋脚下一溜烟地离开了房间。


    笑死，这人不要命起来，她可打不过。


    自己昨日捏碎了命石，想来今日便会有援兵到此。


    晋阳城易守难攻，加上全城各地都有着去灵阵，周玉淋不禁眉头蹙起。


    去灵阵是极为复杂的阵法，如今现存最强的阵法师解上一个都要十天半月，可是城内光光是她看见的就不下十个，万幸的是，这些去灵阵对她而言好像并不起作用。


    周玉淋看向自己的手心，在意外之余，心中升起更多的，不免是担忧。


    “发什么呆？”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玉淋看向穿好衣服跟上来的陈暮摇，“没什么，在想你会先我多少天死？”


    陈暮摇的脸立即沉了下去，有些无奈地揉着眉心道，“你就不能想些好的吗？总是死不死的。”


    周玉淋别有深意地望了眼陈暮摇，“你要是先我一步死，我会觉得寂寥的。”


    “这世上没有人再能和我比较，成为剑道第一也甚是无趣了。”陈暮摇幽幽道，“这不更好，成人之美。”


    “说真的，陈暮摇如果能活着回去的话。”说到这里周玉淋突然顿住了。


    等了许久，都再也没有了下文。


    陈暮摇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人眉间写着的沉重，只是道，“会活着的。”


    天上传来鸣叫声，周玉淋抬手一只白鸽降落在她手上，她取下字条的瞬间，白鸽瞬间如烟尘散去，这是师父寄来的书信，晋阳城的情况已经知晓，如今两宗准备联合出兵前来。


    看着书信上熟悉的名字，周玉淋不免有些恍然，“权瑾也来？”陈暮摇只随意一看便看到许多认识的名字。


    无外乎的，都是两人同一辈的少年英杰。


    周玉淋站在城楼之上，吹着风，一时觉得好像郁闷的情绪散去不少。


    “走吧，这一战属于我们。”


    不只是自己和陈暮摇。


    更是千千万万青年一辈的修士。


    “你现在要去哪里？”陈暮摇跟上周玉淋的步伐，女子嫣然回头，执着道，“我要进城，找我师兄。”


    *


    周玉淋将地道的石头推开，指着这个狗洞大小的洞，陈暮摇一句废话都没说地下去了。


    这也是周玉淋欣赏陈暮摇的一点，这人有事就扛，废话还少。


    真不愧配得上天下第一好死对头的名号。


    “这便是晋阳城。”周玉淋刚想和这人解释个两句，不想这人径直错过她往城中走去，扔下一句似是而非的，“我知道。”


    两人刚入城，只见身着玄灵宗道袍的弟子满身是伤的从城主府的方向跑了出来。


    周玉淋急忙扶住了这人，“师兄，师兄入魔了！”


    弟子抓着她的手臂，上气不接下气道，“他、他杀了那魔，然后，然后……”


    “小师妹！”声音急急道，“师兄破道入魔是事实，你还是随我回宗门，将此事禀报给掌门。”


    周玉淋的背影却停都没有半点停顿。


    “你可曾记得他是你的大师兄，而非你的敌人。”


    在他功名显赫的时候，你夸赞他清风明月。


    在他救了全城百姓，破道入魔的时候，你却辱骂他是个魔修。


    陈暮摇也就只道了一句话，抬步追了上去。


    城主府的大门吱吱呀呀的发出声音，周玉淋跨过台阶，拿着不坠玉按照脑海中的路线来到了日月阁，庭院中的花上沾满了鲜血，同门的声音自角落中低低传来，在对立面站着的，却是玄卿弦。


    他手上的剑缭绕着魔气，深红的眼眸在碰到周玉淋的那刻，似乎有一瞬间的茫然，只是很快，眼中的情绪被戾气所取代，那把剑直直指向了刚刚赶到现场的周玉淋，“小师妹快逃啊！那魔修侵占了大师兄的身体，你不是他的对手。”


    周玉淋却恍若未曾听闻，“不坠玉。”


    她脚下轻踩，地下瞬间凹陷下去了一大块。


    “传送，开。”


    女子清然的声音落在这几位弟子的耳边，“此行谢过诸位，你们辛苦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小师妹！！！”


    玄未奚并没有阻止这人，相反他只是玩味地看着这人。


    “去灵阵内，你竟然还有灵力，真是有意思。”


    “小丫头，可惜，我没有早点杀了你。”


    周玉淋轻松一笑，“哦？是吗，我也那么觉得。”


    玄未奚看着对面站着的云淡风轻的少女，有些惋惜，“送走了他们，你更不可能战胜我。”


    “谁说我要战胜你了？”意识到了什么，玄未奚忽的脸色一变。


    “以我一命换师门五命，这可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买卖。


    周玉淋淡淡陈述道，语气确是说不上来的自在。


    玄未奚眯着眼睛，这才终于细细打量了这人一眼，“将死之言，无所谓了，和这座城中的百姓一起陪葬吧。”自他手心一道漆黑的光束划破苍穹，整座城沐浴在了魔气之中，还没等周玉淋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不坠玉自剑鞘而出，四周瞬间涌上了数以上百的魔兵，周玉淋看到出现在此的陈暮摇拔剑，在他之前，将他四周的魔兵驱散开，耳旁传来青年郁闷的声音，“我的灵力使不上来。”


    周玉淋幽幽吐槽道，“都让你别跟上来了。”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她却握住了陈暮摇的手，晦涩的口诀自她口中极快地念出，陈暮摇看着手心亮起的纯白的灵力，这人已经接着上前了，他立即反应过来，配合着这人，引弦玉琢箭。


    可两人气力终究有限，更别谈还有全城百姓。


    “陈暮摇，不能在这里久留，我们得破围出去。”


    周玉淋和陈暮摇两人背靠背而立，在过去两人是死敌，在此刻，两人是再熟悉彼此不过的搭档，“你说，我做。”绝对的信任。


    “我需要你引弦与我挥剑同时落下。”


    这需要极高的默契度，陈暮摇却连眉头都没有皱的道，“简单。”


    周玉淋懒得吐槽这人没由来的自信，手指划过剑刃，“泠月上弦！”


    陈暮摇同时引弦，“万剑，齐发。”


    横扫千军的架势，两人成功破出了城主府的重围，急速往城门口赶。相较于此刻的城主府，满城的百姓才是最应该担心的。


    卦签落地，看着地上的签，权瑾先一步捡起，盯着这几个字，越看越看不懂，“什么意思。”


    “九死一生的意思。”有声音无语的回道。


    他本来想炸城门的，但是被长老阻止了下来，权瑾便让卦院的弟子帮着算了一卦。


    “切，不准。”他将签往那弟子的筒签里一扔，拍了拍手。


    一转身，坚不可摧的城门自己徐徐打开了。


    权瑾呆住了，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从城楼传来。


    “别愣着了，阵院弟子解去灵阵，其余的弟子进城救百姓。”看着那人清丽的身影，权瑾抽了抽鼻子，差点一把眼泪下来，哽咽道，“听到没！别愣着了。”


    身后弟子还在踌躇，听少宗主发话了，立马行动起来。


    周玉淋引导弟子从地道将百姓疏散而出，她扫了眼指挥有序的权瑾，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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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在这里，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她回头看着身后替自己疏散的陈暮摇，“我师兄还在地牢里，我要去救他。”


    陈暮摇：“你师兄怎么那么多呢？”


    周玉淋睨了这人一眼，“彼此彼此。”


    地牢的门已经破开，周玉淋飞速往暗处赶，有一道身影倏然挡住了她，戴着黑色斗篷的回过身，恰恰就是许久未见的许醉月，此刻这人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极为悠闲地看向周玉淋，“许久未见，师姐。”


    地灯跳跃似的亮起，隔在两人中间。


    “许醉月，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扫了眼周玉淋，盈盈一笑，“我是来和师姐告别的。


    此人极为危险，周玉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不是许醉月，你到底是谁？”


    “我确实不是。”许醉月抽出怀中的剑，“不过，师姐，你也活不久了。”一刀狠狠地刺入了她自己的心脏，周玉淋来不及阻拦这人便倒了下去。


    晶莹剔透的金丹自胸口而出，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许醉月是阴年阴历阴时出生的人。


    想起话本中的设定，周玉淋几乎是立刻的明白过来这人想要做些什么。


    陈暮摇这时候才赶了过来，看到女主角倒在地上，他脸上波澜不惊，“都放走了，坏消息，没看到你口中所说的二师兄。”


    很快的，周玉淋想起了令狐渺交给自己的卷轴，“追踪符，去。”一张追踪符迅速画完，周玉淋贴在卷轴上，发现这飞去的路线与方才的金丹好像是一个方向。


    玄未奚究竟要做些什么？


    使不上灵力，权瑾也有些乏力，长老去破去灵阵了，他喘着气的时候，身后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回头看，发现这人瞧着还挺面熟的，“你一个人？”


    来人粲然一笑，“自然不是。”金色的灵力在这黑暗之中发出微弱却刺眼的光来。空间系的领域之力破笼而出，少年不羁的声音落下，“谁说我一个人来的？”


    看着自他身后出现的人，权瑾下巴都惊呆了，“空间系领域？还真是活久见。”


    余桃儿白了这人一眼，“土包子，过了那么多年，权瑾你还是个土包子。”权瑾见到是这人，冒出口的脏话就那么吞了下去，这姑奶奶可惹不得。


    这人看病下毒都是一把好手。


    余桃儿看了眼漆黑的天空，皱了皱眉，“这天怎么那么黑？”


    权瑾把手一摊，老实道，“姑奶奶你没看消息吗？魔王级别的魔，黑个一块天的不是很正常吗？”余桃儿又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我的灵力怎么用不了？”


    “去灵阵，我家长老已经在研究破解的法子了。”


    “没用的东西。”


    见余桃儿垂手放出自己的蛊虫，权瑾不解了，“你的虫子有什么用？”


    余桃儿瞪了一眼这人，“什么虫子，这是我的宝贝，你个土鳖也叉出去！”


    好半晌，放好蛊虫的余桃儿才从地上站起，“去灵阵之间的脉络，蛊虫可以感知到。”


    “切断去灵阵之间的联系，去灵阵便不再会变化。”


    权瑾切了声，“不说我也知道。”


    余桃儿似笑非笑，一脚踹在这人背上，“那里有个美人等着你去救援。”


    权瑾抬头一看，嘴角一抽，“这不是美人吧，这已经是个奶奶了。”


    余桃儿幽幽出声，“这你不懂了吧，岁月从不败美人。”


    本来只是简单的话语，一只蛊虫却贴上了权瑾的后腰，权瑾直接吓飞出去了。


    余桃儿这才起身，看向怕蛊虫要死，却强撑着站在原地，面色全然苍白的谷陵，“笨蛋，那是假的，是蛊虫褪去的壳。”


    谷陵动了步麻了的脚，拿着剑正准备上去，余桃儿却拉住了他，“心脉受损，那么大的召唤阵，不是你可以随意使用，谷陵，我不想看见你死。”


    她语气笃定，眼神是说不上来的珍重，回头那刻，谷陵心中有什么潸然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