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鸣、秦飞扬和焚夜先前的对话都是借由小纸鸢在脑海里进行，眼见求援纸鸢顺利离开，三人结束了像哑剧一样诡异的对话，兵分两路，纷纷去往各自的岗位。


    焚夜留下观测众生百相阵内阵的状况，梧鸣和秦飞扬回到地面，组织城中众人做好弃城而逃的准备。


    秦飞扬伸手拍了拍自己和梧鸣肩头的两只小纸鸢。纸鸢立即落地化作半人大小，恰好可以乘坐一人，又能通过地下的通道。


    秦飞扬撑着纸鸢背部一跃，斜斜坐了上去，他拍拍纸鸢的背部，示意梧鸣也乘上纸鸢：“它的速度很快，待会可要抓紧了。”


    梧鸣扶着纸鸢的翅膀，借力提脚跨坐在纸鸢背部，双手环抱住了纸鸢棱角分明的脖颈，有些好奇地问道：“有多快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的身影一闪而过，飞速消失在通道的尽头，只留焚夜面无表情地看守着内阵。


    进来时七弯八拐，麻烦又耗时，出去可不用管这么多。一路上除了地下室那层龙骨木地板，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纸鸢飞速穿行其中，畅通无阻。


    梧鸣腹诽道：“这速度也太快了！比赤红灵剑还要快！”


    她的身子在前头飞，魂在身后追。只能努力低下脑袋，将脸埋到了臂弯，以免斗篷被吹飞。


    身后那股浓烈的腐臭味飞速淡去，嗅觉缓缓恢复了灵敏，梧鸣终于得以暂时吸一口新鲜空气。


    等等，为什么她身上会有一股烤肉的焦糊味？手臂也隐隐有一股灼痛感。


    梧鸣掀起斗篷，左臂上，一片烧伤的痕迹映入眼帘。


    每一道伤痕都细若蚕丝，无数伤痕根根交织在她的皮肤上，竟硬生生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焚字。


    这些伤痕在焚字边上更是交叉往返，组成了五个新旧程度不同的红叉。


    第一个叉距离受伤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有结痂的趋向，颜色最为暗淡。


    第三个叉起了个水泡。


    第五个叉明显才刚刚烫出不久，一片鲜红，散发着浓烈的焦糊味。


    焚？五个叉？


    虽然这些伤痕有新有旧，但看起来都不会超过半柱香的时间，为什么她全然无知？


    看伤痕的粗细，分明是她的小白火焰丝所为。小白火源自她的血脉，若非故意，根本不会烫伤自己。


    再者，为了能掩盖妖族身份顺利出逃，她深知自己绝对不能再受伤，这样的伤痕绝对有深意。


    为什么我会失去留下这些伤痕的记忆，失忆前的我想留下什么关键信息？


    突然，梧鸣神情一顿，只来得及让指尖的白色焰丝匆匆扫过手臂。


    她后颈的桃花印悄然亮起，脸上的凝重一扫而空，又恢复为先前刚感受到纸鸢速度时的惊讶，不合时宜地脱口而出：“这速度也太快了！比赤红灵剑还要快！”


    然而下一秒，梧鸣便看见了自己手臂上被烫出的焚字，以及第六个，明显一秒前才刚刚被烫出的红叉。


    梧鸣下意识就扯紧斗篷遮住了这些疤痕。她有一种预感，这焚字与六个叉都是自己留下的提示。


    焚字的指向再明显不过，指的一定是焚夜，但她现在绝对不能细想背后的深意，不然很有可能会再次失去记忆，于挣扎之际烫出第七个叉。


    不仅焚夜有问题，她的身上也一定有问题。


    记忆修改？这些异常秦飞扬不可能没察觉到，除非他的记忆也被修改了。


    梧鸣将掌心按在纸鸢的背部，心中向秦飞扬默念道：“过来，有东西给你看。”


    秦飞扬的纸鸢行驶在梧鸣前方不远处，收到信息后，他很快便折返回来，与梧鸣双双停在了通道里。


    他先是有些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确认没有问题后，再看向梧鸣：“你可是又发现了什么线索？”


    梧鸣确保自己内心没有多余的杂念，也没有深入思考与焚夜有关的问题。她默不作声地掀开盖在手臂上的斗篷，举起手臂，将那片伤痕径直朝向了秦飞扬。


    秦飞扬：“受伤了？“


    他先是皱眉，手中随之出现了一瓶丹药：“怎么弄的？”


    然而，在彻底明白这片灼伤的来源后，他的神情很快便陷入疑惑，又像是明白了什么，神色一凛，正欲开口。


    梧鸣眼睁睁看着秦飞扬的面部表情有了明显的迟钝，片刻过后，他的五官都回到了原本舒缓的状态。


    秦飞扬恢复如常，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确认没有问题后看向梧鸣，问出了和先前一模一样的话语：


    “你可是又发现了什么线索？”


    这一切的过程，都被梧鸣右手握着的留影石录了下来。


    梧鸣赶紧抖抖肩膀，盖上斗篷将伤痕掩住，她将留影石递给秦飞扬，肃然道：“接下来，你绝对不要深入思考与焚夜相关的任何事情，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做好心理准备后，再看这个。”


    秦飞扬有些狐疑地收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丹药，立即接过梧鸣递过来的留影石。


    里面的影像让他陷入沉默，眉毛肉眼可见地蹙起，眼看就要打成结了。


    梧鸣自苏醒后，脚步几乎没停过，除了有些惊讶和烦躁，情绪很快便平稳了下来。


    记忆修改的触发点就是焚夜，为避免再次触发，两人心照不宣，不再提起，继续驱动纸鸢，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


    沿着熟悉的道路一直飞行，两人很快便穿过地下室的出口，从城主府飞了出来。


    迎接二人的是深沉的夜色，还有一双双血红的眼睛。


    一个、两个……上百名身着逐浪阁制服的修士正散乱地站在城主府门口。他们有些还带着手铐和脚镣，步履蹒跚，摇摇晃晃，青绿色的脓液从七窍涌出，已经彻底失去神智。


    梧鸣紧紧抓着纸鸢的脖颈，歪头看向下方，一眼扫过去，好几张熟面孔映入眼帘。


    她记得这些人，都是先前被秦飞扬逮住关押在地牢里的犯人，个个都是犯下过诸多罪孽的预备死刑犯。


    似乎是察觉到了可口的气息，这些逐浪帮修士齐齐抬头看向半空中乘着纸鸢的秦飞扬。他们就像闻到了食物气息的虫蚁，一个又一个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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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举双手在空中乱抓，就好像天空飞着的秦飞扬是再可口不过的美味点心。


    即便梧鸣设下的五感幻掩阵掩住了她的气息，让地面这些家伙无从察觉。但此情此景，仍然让她产生了一种，只要此时掉下去，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感觉。


    梧鸣吞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问道：“他们怎么都跑出来了？这状态是怎么回事？”


    秦飞扬扫了这些人一眼后，便俯视起城主府周边的状态，语气十分凝重：“永定城里的异常，我未必会比你更加清楚。我设下的防护阵已被破除，城中恐有异变。”


    他飞速出掌，接连结出十几道手诀。


    梧鸣被他快出残影的掐诀速度晃花了眼：又要设阵？这家伙到底是剑修、法修还是阵修，流风宗的东西教的这么杂吗？


    青蓝色的光圈在地面不断亮起，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囚笼，将那些状态异常的逐浪帮修士牢牢束缚在原地。


    好在这群修士只是状态异常，实力还停留在炼气与筑基，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秦飞扬与梧鸣相视点头，眼见就要乘着纸鸢俯冲而下，近距离探查。


    一个如金属刮擦般刺耳的声音突兀自不远处响起，让两人的行动为之一滞：“我还有些奇怪，为什么最近城里走动的人少了许多，原来是你们在偷偷搞鬼。”


    梧鸣与秦飞扬齐齐转头，循声望去，只见城主府顶楼正站着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席曳地的破烂黑色长袍，头戴兜帽，面上覆着一张血红色的面具，整个面具没有孔洞，正中央绘制着一只贯穿了整个面具的腥红竖眼。


    在梧鸣眼里，对方并没有散发任何气息，就好像路边再平常不过的一株草、一块石子。


    竖眼面具人的声音雌雄莫辨，语调又尖又利：“原定的破阵之日就在今天，就是因为你们，我的任务期限又被延长了。四十年……唉……四十年，你们知道待在人界的每一天，我有多煎熬吗？”


    潜伏人界四十年，且期待着破阵之日，这家伙是来自魔域的魔族！


    可魔域有规则限制，魔族难以离开，他是怎么来到的人界？


    “你就是崔海平背后的势力？”纸鸢缩小立于肩头，秦飞扬手握墨绿色灵剑，凌空而立，脸上是梧鸣从未见过的冰冷与肃杀。


    与此同时，梧鸣的脑海里响起了秦飞扬的声音，只有一个字：“走！”


    梧鸣随即回应：“等等，我……”


    秦飞扬食指与中指并拢，立即朝着梧鸣的方向一划，梧鸣便感觉自己座下的纸鸢像是长出了羽毛似的，柔软了几分，像鲜活的鸟雀般朝主人点点头，飞速载着梧鸣远离了城主府。


    梧鸣：倒是让我说完啊！


    竖眼面具人的声音依旧尖利刺耳，语气带笑，连去追人的打算都没有，丝毫不把被送走的小姑娘放在眼里：“流风百解鸢就这样送了出去？秦少宗主还真是阔气。”


    秦飞扬不喜不怒，也没有与之废话的心思。墨绿色灵剑出鞘，暴戾的风灵力缠卷而上，剑锋直指竖眼面具人：“就是你在背后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