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稚雁南飞,期期子归

作品:《怎么你们是真大佬,就我真废物?

    他知道自己此次入京必然杀机四伏,却没想到这么多人想要他死。


    “你怕了?”


    萧子归嘲讽看着姜惊蛰:“也是,卒子即便过河,也还只是一枚任人拿捏的卒子。”


    “我当然怕。”


    姜惊蛰幽幽道:“只是那又如何,卒子选不了生,却可以选择死。


    逼急我掀了这棋盘,不和他们玩了便是。


    一死而已,又不是没死过。”


    “好,真好!”


    萧子归忽然大笑。


    鲜血混合着他的笑声不断从口中溢出,将斑驳血点的儒袍染得暗沉。


    “姜惊蛰,我忽然有些期待你入京了!”


    “答应我,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去京都,去天下,像野草一样,顽强地活下去,掀了那棋盘,走我没走完的路,让他们知道我的名字!”


    姜惊蛰微微一怔,不明所以。


    萧子归眼底的神色却越来越亮,甚至有些疯狂:“我腰上有半块无事牌,稚雁南飞,期期子归,子归,稷下学宫大儒亲授的字,以后归你了!”


    “我又不是没有字,为什么要你的?”


    姜惊蛰觉得莫名其妙,这厮脑子大概有点儿问题。


    萧子归却根本不回应,那双眸子死死盯着姜惊蛰,仿佛在看另一个自己。


    “无事牌的另一半在庶阳学宫,答应我,用这个名字活下去,稷下学宫,寒门士子,子归,子归!”


    话落。


    萧子归猛地一口鲜血吐出,气绝而亡。


    至死。


    他双眸都死死钉在姜惊蛰身上。


    “疯子!”


    姜惊蛰低头看着萧子归,久久不语。


    逃亡那几年他杀过很多人。


    指缝间的鲜血早已洗不干净。


    也早习惯了这个世道的生存规则。


    可此时看着这激荡而死的儒生,却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许是萧子归眼神太过炽烈。


    又许是萧子归是他第一个杀的修行者。


    他终究还是捡起了那块无事牌。


    鲜血染红白玉,也映红了上面镌刻的残文。


    【稚雁南飞,期期子归】


    ......


    就在姜惊蛰和萧子归磨磨蹭蹭的间隙,同叔早已将那几个匪寇杀了个干干净净。


    官驿死了这么多人,早早睡下的驿丞非但没醒,反而睡得越沉了些。


    姜惊蛰自然明白是因为什么。


    并未打扰,只是让许大厨寻了些柴火,命姜二七和姜三九将那些尸首堆起来!


    本来他犹豫着要不要砍下头颅送至京都。


    可想到无论镇北王府还是皇族都绝不可能为他出头,反而徒增笑料,所以干脆一把火烧了!


    收拾完残局已是半夜。


    那位洛公子对这种事似乎早就已经司空见惯,显得格外平静。


    轻声与姜惊蛰道别后便扶着朱九儿去了他们的房间,临去前还刻意把同叔留了下来。


    姜惊蛰看着离去的洛公子有些感动,不禁感慨:“你家公子可真是个好人。”


    同叔低着头一言不发。


    虽然都沉默寡言。


    但手握寒沧枪的洛九同和车夫同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此时的同叔只是安静立在那里,就如一把煞气滔天的杀人刀。


    “同叔,你们是白帝城的人吧。”


    姜惊蛰早就习惯同叔的沉默,对于煞气也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略微有些寒意而已。


    同叔依旧沉默。


    “三年前我也路过过白帝城,只是身上没有路引,没敢进城,城墙上挂着的十二具骸骨和城头上那杆枪,叫人望而生畏。”


    “白帝他老人家不愧止境十人之一的枪仙!”


    “你家公子也姓洛,身边又有同叔你这样的大修行者,你们应该是洛家嫡系?”


    姜惊蛰站在火堆前,看着那几具熊熊燃烧的尸首喋喋不休。


    同叔持枪肃穆而立,平静的面容越来越扭曲,额上更是隐隐有些黑线。


    “说起来我家和白帝城也有些渊源,我娘好像曾经拜师白帝,只是后来不知怎么解了师徒关系,我娘也绝口不提了。”


    “同叔,你有没有见过我娘?”


    “咦,我小时候还去过白帝城呢。“


    “你应该也见过我吧,我记得有个叫丫丫的小家伙,打小就安静,她现在怎么样了?”


    “姜世子!”


    被喋喋不休打扰到的同叔忽然打断他的话,黑着脸:“你到底想说什么?”


    “同叔,原来你会说话啊。”


    “我就是想说,此去京都路远,同叔想吃什么尽管说,能不能别丢下我。”


    同叔不语,满心无奈。


    自家小姐怎么就对这么个东西念念不忘?


    浑然没有半点儿世家子的风骨。


    “活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沉默片刻,洛九同道:“只要你向北幽姜家自请除族谱,不以姜姓,并且发誓旧事归于尘,我想镇北王府不至于针对一个废人。


    而且看在故人的情谊上,白帝城也会护你周全。”


    “旧事归于尘......”


    姜惊蛰忽然沉默下来。


    他刚来时最大的目标就只是活下去。


    在活着的前提下踏入修行,然后找个地方清修。


    所以当老头子问他要不要随他修行时,哪怕那家伙看起来不像很厉害的样子,他依旧毫不犹豫随他离开。


    此后三年风雨无阻,日日登山。


    如果姜家没有寻过来,他可能已经住到了清都山上,和师兄师姐们过着隐居生活。


    可世事没有如果。


    当姜四琅骑龙驹卷起滚滚风尘,将平安镇搅得鸡飞狗跳时,他才发现原来有些事终究没法子躲避。


    就像他压了六年的恨意。


    在看到姜四琅时依旧不能自抑昂起了头。


    他占据了原身,就背负了因果。


    “你不甘心?”


    洛九同转身向驿站内走去:“你未入京已遭遇杀劫,若不是...好好想想吧!”


    姜惊蛰站在原地看着火堆里尸体一点点化为灰烬。


    “原来再强的人,死后也不过一捧灰。”


    就在他低头沉思时,如雕塑般站在火堆旁的姜二七和姜三九忽然向前一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公子,这次暗杀,末将两人并不知情。”


    “我知道。”


    姜惊蛰转身看着两人,冷淡道:“如果你们参与了,也活不到现在。”


    姜惊蛰当然知道姜二七和姜三九没有参与。


    毕竟那群匪徒甚至都没有他的画像,连确定身份都是因着姜二七和姜三九身上的寒甲。


    只是那又如何?


    难道还要鞠个躬,谢谢他们没有参与暗杀?


    姜二七和姜三九对视一眼。


    拔出腰间横刀手握刀刃猛地一抹。


    一道刺目鲜血染在刀刃之上。


    而后两人单膝跪地,双手捧着染血横刀:“风部寒骑队首姜二七,姜三九,愿以血盟誓追随世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