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家丁打扮的人，骑着高头大马，粗暴地驱赶着路上的行人。


    百姓们敢怒不敢言，纷纷避让。


    一辆看似普通，实则由上好楠木打造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


    苏瓷下意识地拉着萧执往后退了几步，想避开这不必要的麻烦。


    可就在马车经过他们身边时，车帘却忽然被一只手掀开了。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那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


    曾经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傲慢和阴鸷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怨毒。


    他瘦了很多，也阴沉了很多，身上那件侯爵品级的常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是五皇子，萧宸。


    不，如今的他，已经被褫夺了皇子封号，只是一个奉旨前往封地的落魄侯爷。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瓷的心猛地一沉。


    萧宸的目光，先是漫不经心地从萧执那张“村夫”脸上扫过，并未在意，随即落在了苏瓷身上。


    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个农妇的身形有些眼熟。


    可当他看清那双眼睛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萧宸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什么鬼魅。


    苏……苏瓷？！


    不可能！


    这个女人，不是早**吗？！死在幽州的黑水河里！


    可眼前这个女人……


    这张脸虽然被刻意丑化，可那双眼睛，那种神韵，化成灰他都认得！


    是她！真的是她！


    她没死！


    这个**，她居然没死！


    他想起了自己这几个月来所受的**。


    被父皇厌弃，被太子猜忌，被满朝文武当成笑柄。


    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变成了一个连狗都不如的丧家之犬！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该死的“月影楼”！


    是那个将他骗得团团转，最后又把他当成弃子的神秘楼主！


    他曾跟太子解释过，说自己是被冤枉的，是被月影楼利用了。


    可太子根本不信，只当他是为了脱罪而编造的谎言。


    现在，他看到苏瓷了！


    一个本该死去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还跟在乡下“自甘堕落”的萧执在一起！


    这里面要是没鬼，他萧宸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苏瓷藏头露尾，萧执假意沉沦，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月影楼……无影阁……苏瓷……


    无数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飞速地串联起来！


    “停车！”萧宸的声音因为激动，有点劈叉。


    马车应声停下。


    他死死地盯着苏瓷，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萧执在萧宸看过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将苏瓷大半个身子都挡在了自己身后。


    “五……侯爷，真是巧啊。”萧执懒洋洋地开口，“这是要去封地享福了？”


    萧宸的理智，在看到萧执那副护食的模样时，回笼了半分。


    不能冲动。


    现在揭穿他们，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萧执诡计多端，自己身边这几个家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万一被他**灭口，自己就真的永无翻身之日了。


    他必须忍！


    他要把这个惊天的秘密，交给一个，最能将这个秘密的价值发挥到极致的人！


    想到这里，萧宸眼中的恨意，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缓缓地收回目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殿下说笑了。本侯只是……看这位大嫂，有几分像我府里从前的一个粗使丫鬟罢了，认错了人。”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又在苏瓷身上转了一圈。


    “不过，这世上人有相似，倒也不足为奇。只是有些**的人，却总喜欢在暗地里装神弄鬼，这就不太好了。”


    说完，他不再看两人，冷冷地吩咐道：“走！”


    马车缓缓启动，很快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直到那阵马蹄声彻底远去，萧执才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他认出你了。”


    “嗯。”苏瓷的声音有些发冷。


    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和萧宸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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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烦了。”


    萧执吐出三个字。


    ......


    右丞相府。


    赵文谦正坐在书房里，对着一局残棋凝神静思。


    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他头也没抬。


    管家躬身而入，身后跟着一个身披斗篷，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人。


    “相爷，宸侯爷求见。”


    赵文谦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落在了那个斗篷人身上。


    “都下去吧。”


    他挥了挥手。


    管家悄无声息地退下，并带上了门。


    萧宸缓缓地摘下斗篷的风帽，露出了那张憔悴的脸。


    他对着赵文谦，深深地行了一礼：“萧宸，见过相爷。”


    “侯爷不必多礼，请坐。”


    赵文谦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萧宸没有坐。


    他知道，自己如今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一条落水狗。


    想要让他们重新正眼看自己，就必须拿出足够分量的筹码。


    “相爷，”他开门见山，“我今日前来，是想告诉您一个，足以让京城天翻地覆的秘密。”


    赵文谦：“哦？侯爷请讲。”


    “宁王的侧妃，苏瓷，她没有死！”


    “宸侯爷，”半晌，赵文谦才缓缓开口，“你若是想用这种无稽之谈，来换取老夫的帮助，那你恐怕是找错人了。”


    “我没有说谎！”萧宸急了，“我亲眼所见！就在今天！在山下的小镇上！她就和萧执在一起！他们假扮成农夫农妇，藏身在京郊西山！”


    赵文谦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上面的浮沫，慢条斯理地说道：“侯爷，你魔怔了。人死不能复生。或许，只是一个长相相似的女人罢了。”


    “绝不可能认错！”萧宸的眼睛都红了，“相爷！您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萧执为何会突然自甘堕落？为何偏偏是在‘归魂殿’一案闹得最凶的时候，他躲了起来？这一切，都和那个女人有关！”


    “相爷可还记得，十年前京城苏氏瓷商灭门一案？当时，苏家就有一个女儿，在流放途中逃脱了，那个女儿，就是苏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