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


    殿里落针可闻。


    皇后将那张蝉翼纸凑到烛火边，看着那八个字化为青烟。


    ——君侧有奸佞，国祚将倾，当清君侧，立新储。


    宣政殿被封，皇帝生死未卜，这正是她押注的五皇子萧宸唯一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狂跳。


    “笔墨。”


    她吩咐道。


    密信很快写就。上面没有废话：命五皇子萧宸即刻调动城防军，以“清君侧”为名，入宫诛杀逆贼萧执，救出圣驾。


    她将密信卷成细细一卷，塞入一个特制的蜡丸，唤来一个心腹小太监。


    “务必，亲手交到五殿下手上。”


    “是，娘娘。”


    小太监将蜡丸藏入袖中，低头退了出去。


    夜色深沉。


    宫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巡逻卫队的甲叶碰撞声遥遥传来。


    小太监脚下生风，只想着尽快出宫。


    行至一处拐角，他与一队提着水桶，行色匆匆的宫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


    “哗啦——”


    一桶水尽数泼在了光滑的金砖上。


    小太监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袖中的蜡丸咕噜咕噜地滚远。


    “没长眼的东西！”


    领头的宫人怒斥一声，连忙将他扶起，“公公没事吧？这帮小崽子**手毛脚的。”


    小太监摔得七荤八素，也顾不上计较，慌忙在地上摸索。


    那名领头的宫人眼疾手快，先一步捡起了蜡丸，拍了拍上面的水渍，递还给他。


    “公公的东西，可得拿稳了。”


    小太监一把夺过，也来不及细看，踉跄着起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身后，那名领头宫人直起身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对着阴影处，几不可见地，打了个手势。


    阴影里，平元悄无声息地将一枚一模一样的蜡丸揣入怀中，转身离去。


    五皇子府。


    萧宸捏碎蜡丸，展开那张小小的纸条，神情凝重。


    “母后有令，京畿卫戍左都督陈望已被宁王策反，丞相赵文谦名为陛下心腹，实则为宁王内应，二人狼狈为奸，已将父皇软禁于宫中。命你即刻调动城防军，以‘清君侧’为名，包围丞相府，将赵文谦拿下！断其羽翼，再图后事！”


    萧宸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烧掉。


    赵文谦！


    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


    他当即下令：“来人！传我将令，城防军即刻集结！”


    相府。


    书房。


    灯火未熄，赵文谦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揉了揉眉心。


    宫里**静了。


    宣政殿的门自昨日关上后，就再也没有打开。


    他派去的人杳无音讯，没一个能靠近。


    萧执的手段，比他预想的更雷霆。


    如此密不透风的封锁，令赵文谦更加坐立不安。


    他不能再等了。


    “来人。”


    他对外唤了一声。


    那名须发皆白的老仆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去，”赵文谦的声音很低，“把徐府那位少夫人，请过来。”


    老仆的眼皮动了一下。


    “要活的，”赵文谦补充道，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不要伤到她，尤其……是她的肚子。”


    他需要一枚能让萧执投鼠忌器的护身符。


    “是，老爷。”


    老仆躬身退下，避过月影的监视，暗中执行主子的意思。


    徐府。


    自从那夜被徐修远抓了个正着，这里的看守便严密了数倍。


    不仅院门外有护卫日夜把守，就连院墙下，都多了几个巡逻的身影。


    苏瓷知道，徐修远这次是动了真格。


    那扇门，他是不会再让她踏出去了。


    深夜，几道黑影翻入了徐府高墙。


    他们避开了府中的巡逻护卫，直扑苏瓷所在的后院。


    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几人如狸猫般，贴着墙根，摸到了苏瓷的窗下。


    就在他准备撬开窗户的瞬间，一道劲风从斜刺里袭来！


    “铛！”


    火星四溅。


    黑暗中，另一拨人现身了。


    他们没有穿统一的服饰，但出手狠辣，招式配合默契.


    正是慕容景不放心，悄悄留在徐府外的镇国公府亲兵。


    “有刺客！”


    一声暴喝划破了徐府的宁静。


    两拨人瞬间在小小的院落里战作一团。


    刀光剑影，杀气四溢。


    徐修远安排在院外的护卫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拔刀冲了进来，却一时间分不清敌我，场面顿时更加混乱。


    苏瓷被窗外的厮杀声惊醒。


    她挣扎着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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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


    她看清楚了，刀光下，那些黑衣人的目标是她的房间！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


    一名浑身是血的国公府亲兵冲了进来。


    他的胸口插着一柄短刀，鲜血汩汩而出。


    “少夫人，快走！”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向院子后方那扇不起眼的角门。


    苏瓷脑中一片空白。


    求生本能驱使着她，连鞋都来不及穿，抓起床边的外衣，踉跄着就往后门的方向冲去。


    那名亲兵嘶吼一声，转身用自己的身体堵住了门口，与冲上来的黑衣人同归于尽。


    鲜血溅上了门框。


    苏瓷不敢回头。


    她用发簪撬开那把铜锁，推开角门，一头扎进了夜色里。


    冰冷的雨丝，夹杂着夜风，打在苏瓷单薄的寝衣上。


    她赤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泞的后巷里，身后是徐府传来的喧嚣与厮杀声。


    不能停。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


    一名国公府的亲兵追上了她，将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袍裹在她身上，嘶声道：“夫人，这边！”


    他带着苏瓷在迷宫般的巷道里穿行。


    身后，赵文谦派出的**紧追不舍。


    “嗖——”


    一支利箭擦着苏瓷的耳边飞过，钉在前面的墙壁上。


    箭羽兀自颤动。


    亲兵一把将她按倒在地，自己则拔出刀，迎向了追来的三名黑衣人。


    刀剑相击声在狭窄的巷道里格外刺耳。


    苏瓷蜷缩在墙角，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


    就在这时，京城的东南方向，忽然传来沉闷的鼓声。


    “咚——咚——咚——”


    那是军队集结的信号。


    紧接着，无数的脚步声，马蹄声，兵甲碰撞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巷道里的厮杀声也为之一顿。


    那名亲兵抓住机会，一刀逼退对手，拉起苏瓷：“快走！城里要乱了！”


    丞相府。


    赵文谦刚收到手下传回的密报——“目标逃脱，镇国公府插手。”


    他脸色铁青。


    慕容景……


    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管家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老爷！不好了！”


    “五……五皇子的城防军，把咱们府……给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