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胡医馆

作品:《不应该讨厌我吗

    刚开学日子清淡无聊,祝希连着上了好几天理论课,长久坐着 ,背痛的很。


    议论声倒是小了些,毕竟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但他们见他,还是像老鼠见猫 ,躲得勤快。


    天色渐暗,屏障内比外面暗的慢一点,但这回儿也能瞥见外边的昏黄。


    桑饴倚着墙,叼着根冰棍,嘴巴冻得通红,看祝希人不在,她才把冰棍拿出来,腾出嘴问:“他人呢?”。


    “我也想问”莫止连他人影都没见到。


    祝希去的匆忙,只留下一张便签,黄色便签纸上写的字歪歪扭扭的,他没怎么练过字,他的手更适合拿刀,不适合拿笔杆子。


    桑饴像考古学家辨认甲骨文般,思索半天,勉强拼凑:“他好像去黑市了?”桑饴歪歪嘴提议说:“咱俩也去吧,正好再买点毒,做做准备”。


    莫止颔首同意。


    ……


    祝希正称量着这个花那个草,毒师在旁边,媚眼抛的眼睛都抽抽了,祝希却依旧目不斜视,专注认真。


    “你好歹看我一下吧”


    祝希像完成任务般的撇他一眼,又低头继续忙活。


    “看了”


    “让你看我一下,你就真的只看一下啊?”毒师叹息道,他撩了撩头发,想着,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甜腻腻的凑上去,繁杂的饰品碰撞到一起,叮叮当当的响起:“希宝,你看我有没有不一样?”。


    “没有”祝希将花捣碎,捣棒用的厉害,刚劲有力。


    毒师像开屏孔雀般,转了个圈:“这么明显,你真没发现?”。


    祝希把捣出的汁水滤出,不光手上忙活,嘴上还要一边哄孩子似的瞎猜:“剪头发了?”。


    “没有”


    “多带了几个饰品?”


    “……勉强和你猜对吧”毒师撩开头发,露出那双骚气的耳钉:“换了双新耳钉”。


    “怎么样?好看吗?”毒师特意在他面前晃悠。


    祝希端着滤出的汁液,被挡着去路,不耐烦都连说三句 :“好看!好看!好看!”。


    “但你先让一下路!”


    毒师让开,祝希换了个地方 ,进行下一步。


    毒师闭眼长叹一声。


    唉……这木头也太不解风情了。


    “祝希!!!”桑饴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隔着一条街,就远远传过来。


    祝希把手上的活做完才抬头,桑饴他们已经走到跟前。


    “干嘛呢?”莫止问。


    祝希还没回答,桑饴就笃定般的质问毒师:“是不是你压榨他了?”。


    毒师还是斜着靠墙,他耸耸肩,吊儿郎当的说:“冤枉啊祖宗”。


    “没有,闲着没事就来了”祝希低头用心擦手,残留下有毒物质就不好了。


    莫止小心捏起试管,里面的暗紫色液体还在发烫,时不时有冒出的泡泡破损,他晃了晃,泡泡炸得更激烈了,他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祝希默默把试管抢回去,小心的放在试管盒里,松了口气又面色沉重的说:“你别乱动,这东西还要研究,很危险”。


    莫止浅笑一声:“新东西?”。


    “什么新东西?”桑饴提着四五袋毒,从后面探出头来,毒师跟个好好先生似的站在后面,他把顾客就是上帝贯彻到底。


    “没什么,就一个新品毒”莫止上前接过纸袋,重量比他想象中更重:“买这么多?”。


    “这不是月考快了嘛,干脆一次多买点得…乐…”桑饴说话时有时会眼神乱瞟,她瞟着瞟着嘴瓢起来:“……乐安?!!”。


    昏暗湿润,布满红锈的铁板上,一个眼神空洞的少年缓慢的推动着自己的轮椅,前方的两块铁板连接的不好,中间突起,他想上坡但上不去,反复的推反复的退。


    空洞的少年像不懂变通的机器人,也不找别人帮忙,只知道一味尝试。


    直到轮椅突然变轻,背后传来一股力,他很轻松被推上去,这股力像给这个机器人注入一丝感情。


    他僵着脖子扭过,莫止的手还搭着轮椅,在他斜后方桑饴笑弯了眼,再后面一个不认识的少年正双手抱胸平静的看着他,目光像缕缕流过的河水。


    “好久不见啊”莫止扬着眼,温和的看着他。


    陶乐安心空了一瞬。


    “咋了,不认识我们了?”桑饴赶上来,往空洞的眼睛里塞人。


    陶乐安恍惚呆住,一瞬间以为是梦:“你们怎么在这?……”。


    桑饴看着他破旧的轮椅,收了笑,不高兴的说:“我还想问你呢?你咋来这里了?还一个人来?”。


    陶乐安顿了顿,沮丧低头目光暗淡,他自怨自艾的说:“瘸了谁还要我?”。


    他又抬起头,呆板的盯着莫止:“你最懂吧…”。


    莫止僵了僵表情,失笑一瞬 ,又不出几秒钟调整好,他转问:“你现在住在哪?”。


    陶乐安虚弱的抬起手,指了指东边那条小道,那边祝希熟悉,全是他的同类。


    桑饴脱口而出:“…?你跟兽人住在一起?!”。


    祝希顺着声音扫去,莫止怕他误会,特意走来解释:“因为陶乐安之前很讨厌兽人,所以桑饴反应才这么大 ,……你可别难过!”。


    “……?我没难过。”祝希无语一瞬,又瞟回他那尸体般的腿,问:“他就是被暗算的那个?”。


    莫止说:“对啊,毒早就透进去了,能活下来也是他命大”。


    陶乐安自嘲的笑笑:“谁能想到呢…我最瞧不起的,最后反倒收留了我”。


    桑饴邹了邹脸,她不擅长这种,只能悄悄退到莫止身后,小声问:“咋办啊?”。


    她突然怂恿道:“上!你去安慰”。


    话落,莫止还没动,祝希就抢先一步上前,刹那间,他的头发从头到尾变成白色,无声的告诉他:我是兽人。


    陶乐安盯着他的白发,眼里的褪去几丝紧张。


    祝希轻轻说:“你住在哪?能带我去看看吗?”。


    陶乐安无神飘荡片刻,看了眼前方,呢喃低语:“算了…跟我走”。


    他往后退着轮椅,却被莫止一把扶住:“我帮你!”。


    陶乐安瞪着眼看他:“不用”。


    莫止却握更紧,他一边推着走一边说:“你刚才说我最懂,毕竟我们是同类…都是异能者,对吧?”。


    他说话劲劲,脸上挂笑的:“既然都是异能者,互帮互助的也没什么的,你就别害羞了~”。


    陶乐安哽了哽嗓子,闭了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黑市的兽人窝,很杂乱,像一锅咕咕冒泡的大杂顿,什么样的都要,猫系狗系……。


    这地方不小,像把和日州所有兽人都聚集在这,但就算没有全部,也大差不差了,弱势群体没人护着,就只能互相报团取暖。


    陶乐安一声不吭,只是不停伸手指路,直到前面出现老胡医馆的牌匾,他才开口:“就是这里”。


    祝希似有似无的揉搓着白发,不禁心沉,他认识这家人,开医馆的叫胡天生,是兽人里面鲜少的医生,他自己有严重的腰伤,妻子又是个瞎子,青年时女儿在外面被人糟蹋了,因为她是兽人最后也无疾而终,他女儿受不了自杀走了,这贫穷的两口子现在又收养一个站不起来的。


    这日子怎么过的?祝希为他们想。


    几人推门进去,兽人窝本来就暗,里面更暗,只有零星的光影窸窣的挪进去。


    胡天生坐在边角有破损的塑料椅上,半瞌着眼,听到声音被吵醒,一睁开眼,看到许多人来,满是皱子的脸上笑出跟多的皱子,他操着一口方言说:“哎呀!咋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他大嗓门的问陶乐安:“乖儿!这是你朋友嘛?”。


    祝希从最后面进来,他垂着头,低低看着石子铺成的地板。


    不出几秒,那个朴实的身影上来握住他满是老茧的双手,他不敢抬头,怕看见湿润的双眼,就像小孩不喜欢看大人哭一样,有一种依靠坍塌的感觉,但对于他们而言祝希才是那个依靠。


    祝希以前为了挣纳芙给母亲治病,经常去地下斗场和人打拳,打拳肯定是越凶越有看头,所以每次结束总是免不了一身伤,直接回去母亲又会很担心,他就只能去医馆简单处理一下,来老胡医馆的理由很简单,这儿最便宜。


    他当时打死没想到,后面会搭进去更多钱。


    他去的次数多了,也就跟老胡熟了,他发现这人就是个蠢好人,自己都穷的揭不开锅了,还要免费帮儿童看诊。


    再后面,他知道他们女儿的事,他也成了蠢好人,他打拳打的更狠,收到的小费也更多,每次都得想方设法的,把今天收到的小费留下。


    “希儿…你…还活着啊…!活着也不晓得来看我们…他们都说你死咯……”他声音哽咽到,嗓音都变的哆哆嗦嗦。


    “你咋个又瘦了?”胡天生心疼的给他揉手。


    祝希把手附到他的手上,安慰般轻轻的拍拍,他不敢开口也不能开口,一开口就撑不住,眼泪会下来的。


    “爸?你怎么了?”陶乐安听他哽咽,难免担心。


    胡天生粗糙的用手擦擦泪,他破涕为笑说:“没事撒,我是高兴”,胡天生推他们进去:“不早了,都留下来吃饭吧,我去烧饭”。


    胡天生的妻子,李兰慧撑着盲杖出来,胡天生赶急上前扶住她,李兰慧温柔的问:“来客人了吗?”。


    桑饴她们识趣的问好:“阿姨好!”“阿姨好!”。


    祝希顿了会说:“阿姨…好”。


    李兰慧也顿住,她颤声问:“…是希儿吗?”。


    祝希咽了口口水:“是我”。


    胡天生要去炒菜,他嘱咐陶乐安照顾好李兰慧,陶乐安看着他‘妈’艰难的走向祝希,其他人识趣的让路。


    李兰慧看不见别人,她认人只能上手摸,其他地方可能都会变,但脸不怎么会变。


    胡天生对李兰慧好,从来不让她做事,把的她手养的细嫩,那是因为胡天生爱她,这双手现在是她的‘眼’,胡天生不可能让这双手变的粗糙长满老茧,不可能让它失去敏感,不可能让他爱人的第二只眼变的模糊。


    李兰慧认真的抚摸着他的脸庞,用手又用心,她清楚的‘看’到这是他,是祝希。


    她一把把他搂进怀里,藏不住的心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桑饴一直是个欢快跳脱的人,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是第一次来这里,兽人窝对她来说完全像是另一个世界。


    李兰慧直到开饭才放手,不舍的像祝希下一秒就会跟小美人鱼一样化为泡沫。


    桌上一半是旧菜,一半是刚炒的,大多都是素菜只有两道肉菜,一道是虾,一道是鸡蛋。


    米饭是半硬的,桑饴吃的喇嗓子,每口都是勉强咽下,她偷瞄莫止和祝希,俩人皆是一脸平静的扒着饭,甚至动作都诡异的统一。


    桑饴不想被当做娇气,想着,别人可以我有什么不可以的!,低下头猛的扒了一大口饭,然后……


    猛的被呛到了。


    只能把饭吐到垃圾桶里,慌忙咳嗽,咳的眼泪都涌出来两滴。


    胡天生紧忙去端来水,笑着说:“哎呦!小姑娘心别急嘛!饭还有很多,慢慢吃啊”。


    李兰慧看不见,陶乐安就给她剥虾,但陶乐安站不起来,桌子远处的菜碰不到,胡天生就给他两个宝贝夹菜,顺带着给其他人也都夹了蛋夹了虾,可能怕被嫌弃还特地用了公筷。


    午餐结束才进入正题,祝希带陶乐安来到里屋,想看看他的腿:“你把裤子掀起来”。


    “?你要干嘛”陶乐安有些抗拒。


    “我对毒有些研究,你先掀开裤子给我看看,说不定有得救,但可能性很小”其实希望很大,但祝希怕他刚好是小概率,自己可能救不了,所以给希望没有给全,不然给了浓郁希望再覆灭的话,是很痛苦的。


    “不是?怎么上来就要扒裤子?你们玩这么开放的吗?”桑饴日常感叹两句,微红着脸退出去了。


    陶乐安在脱裤子。


    祝希不是很想看,他扭过头,正好与一直沉默着的莫止对视上,他动动嘴唇:“你也出去”。


    “我是男的”


    “男的也出去”


    “祝医生,这么小气,不让偷师学艺一下吗?”莫止撑着门,朝他挑眉


    ……


    桑饴刚自觉出去不到一分钟,就看见莫止也落寞的走出来。


    “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说太残忍,从我这拿了两瓶毒,就把我赶出来了 ”。


    几分钟后


    屋内传来激烈的惨叫声!!!


    桑饴没来由的觉得,屋子都被声音顶的跳了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听就是陶乐安的声音,极其惨烈。


    莫止突然庆幸,幸好祝希把自己赶出来了。


    两个人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活像两只石狮子,这两只石狮子听着呐喊,表情扭曲,非要描述的话,应该是一一有些东西不学也好和都给人都训成男高音了……。


    这才是最绝望的死法 [墨镜][点赞]


    (人没死,单纯我口嗨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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