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赎站在床头，沈红鸢坐在床尾。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沈红鸢微微偏过头，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回山却没有看见我的小徒弟，所以来找一找，怕你失踪。”


    好拙劣的借口。


    沈红鸢想起和楚瑶的约定，于是迅速下了逐客令：


    “我没失踪，可以回去找你的瑶儿吗？”


    “这么急着赶我走？”叶赎眉头微皱，心中暗忖。


    之前沈红鸢的态度是不主动，不拒绝，可现在居然会主动赶他走？


    而且他怎么听出一丝淡淡的酸味来。


    什么叫‘你的瑶儿’？


    “瑶儿睡了，我来是想要问你点事。”


    “什么事？”沈红鸢声音冰冷，充满着公事公办的意味。


    有种让他早点说完早点走的感觉。


    叶赎心中疑惑更甚，忍不住直接问道：


    “瑶儿说她原谅你了，你们两个真和谐相处了？”


    “当然。”沈红鸢依旧惜字如金。


    “为什么？怎么瑶儿突然原谅你了？”


    “明明昨天她还…”


    他还未说完，就被沈红鸢打断。


    “你不希望我被原谅？”


    一下噎得叶赎说不出话来。


    这个世界上恐怕不会有人比他更希望她们两个和解。


    短暂的沉默过后，叶赎猛地抬起两根手指，牵引灵力。


    沈红鸢还未反应过来，偏过的头就被摆正，被迫与叶赎那双深邃的眼眸对视。


    “和解明明是高兴的事，可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并不开心。”


    那双眼睛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窥探出她心底的所有秘密，而她那双重瞳却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


    沈红鸢想要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却被灵力牢牢锁住，动弹不得。


    见挣扎无果，她抿紧嘴唇，一言不发，只是倔强的盯着叶赎的眼睛。


    一时间，房间内寂静无声。


    就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


    直到银月被乌云遮蔽，屋内陷入一片漆黑，再看不清对方的眼眸。


    叶赎开口了。


    “瑶儿说至尊骨她不要了，你知道吗？”


    沈红鸢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你想问什么？”


    “瑶儿小乞丐出生，不懂灵根的重要性，可你…出生沈家，应该懂得至尊骨对她意味着什么，这是她的未来。”


    叶赎轻声道，声音里没有责备的意味。


    却在她听来格外刺耳。


    明明是楚瑶的提议。


    凭什么？


    凭什么要怪她，她有什么错！


    沈红鸢的重瞳在黑暗中闪烁，她缓缓开口道：


    “楚瑶不想要，我尊重她的意见。”


    “…”


    几乎无解的回答。


    叶赎心中泛起一丝古怪。


    合着他不尊重瑶儿呗？


    “这件事，不是你们可以决定的，无论你们怎么想，做了什么事，至尊骨我都会想办法让它回到瑶儿身上。”


    他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听着叶赎的话，沈红鸢感受到一阵深入骨髓的悲哀。


    连最后一丝希望都要剥夺吗？


    她什么都没有了，家族被灭，孤身一人被迫拜仇人为师，就连自己都做不了，好不容易感受到一丝温暖，却又要被人夺走。


    重瞳下，黑暗根本无法遮蔽叶赎的面庞。


    她直直盯着他的脸，从上看出不容抗拒的坚定与严肃。


    “呵…”沈红鸢在心底发笑。


    她忽然想到，叶赎初夜至此，带来的不是温暖的寒暄，而是冰冷的问话。


    以及不容置疑的决定。


    原来如此。


    明白了，都明白了。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所以到底，他先前的所有好，也不过是为了体内的至尊骨，他在乎的从来不是她，是楚瑶，是楚瑶的未来。


    一个杀她全家的人，又怎么可能真心在乎她这个遗孤呢？


    沈红鸢的身子微微发抖，手指不自觉攥紧被角，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


    黑暗中，叶赎察觉到她的异样，手指的灵力不自觉散去。


    “我…”


    他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沈红鸢粗暴打断。


    “滚！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什么？”叶赎怔在原地。


    恰在此时。


    乌云悄然飘远，星月洒下光辉。


    小屋内一片银白。


    银光照亮了沈红鸢的面容，那张精致的，不属于她的脸上，两行泪水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那双重瞳，此刻盛满了破碎的泪珠。


    叶赎瞳孔收缩，一下子被这凄美的画面惊的说不话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哭了。


    望着那张稚嫩的小脸。


    叶赎忽然意识到，自己错的有些离谱。


    她才十岁，可他却因为她表现出的成熟，下意识将她当成大人来对待。


    “红鸢…”


    叶赎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却被她猛地拍开。


    “我让你滚，没听到吗！”


    沈红鸢朝叶赎怒吼，随后猛地站起身，两只小手用力在他胸膛上一拍。


    “砰！”


    叶赎没有运功抵抗，就这样轻飘飘地被她推倒在地，摔在地上。


    “对不起。”他轻声道歉。


    沈红鸢却没有因为这道歉有丝毫动摇，反而后退两步，直至退到门口，将房门拉开半扇。


    “你不滚是吗？好，我滚！”


    月光透过门缝洒落，洒在那张倔强的小脸上。


    叶赎瘫倒在地，一只手撑着身子，能清楚看到她的坚决。


    如果他不走，沈红鸢真的会夺门而去。


    <span>PC站点如章节文字不全请用手机访问</span>    于是他如阵风般起身，穿过窗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只留下一句。


    “过两日，我带你回家。”


    “回家？”


    门边，沈红鸢轻声呢喃这两个字，她的家已经毁了，还回去做什么呢？


    在门旁站了许久，直到确认叶赎真的离去，她才抬手擦去眼泪，慢慢坐回床尾。


    门扉半开，夜风调皮的在窗子与门扉之间游走。


    “哗啦啦～”


    满屋画像随着摇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红鸢呆坐在床尾，望着飘荡的画像，再感不到温暖，只觉得讽刺。


    她忽然站起身，上前两步取下一张最小的画像拿在手中。


    揪着画像的两角，沈红鸢的指尖轻微颤抖，缓缓朝两边用力。


    只需轻轻一撕便破的纸张，她却迟迟无法撕开，仿佛有股无形之力按住了手。


    “没出息！”


    沈红鸢双手一合，将画像揉成一团，狠狠扔在地上。


    纸团落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响声，滚了几圈停在墙角。


    沈红鸢盯着那团纸，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良久，她还是站起身，来到墙角，小心翼翼地捡起纸团，轻柔地将纸团展开，动作缓慢，生怕将画像扯破。


    展开的画像皱巴巴的，沈红鸢用小手一遍一遍抚平那些褶皱，却怎么也无法恢复原状。


    “没出息…真没出息…”她一遍遍念叨着。


    窗外，叶赎静立在竹林顶处，看着她一遍遍抚平画像，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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